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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女作一鳴驚人的他,如今野心更大了

2015年,一部小成本劇情片《心迷宮》,讓所有觀眾們記住了導演忻鈺坤的名字。

忻鈺坤曾經在接受採訪的時候說,他把這部影片當成他的最後一搏,如果這部影片拍得不好,他就認了自己就沒有拍電影的命,洗手不幹了。影片完成後,結果顯而易見。

《心迷宮》的故事原型來自於影片製片人任江洲聽過的一個真實發生過的案例。對於此前給電視台拍過兩年多法制欄目劇的忻鈺坤來說,把這個故事拍成電影,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影片預算成本170萬,花了26天拍攝完成,演員裡一部分是非著名演員,另一部分是非職業演員。然後從FIRST青年電影展開始,《心迷宮》(原名《殯棺》)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拿到金馬獎提名,最終正式在內地公映。

豆瓣上,影片的評分是8.6,好於96%的懸疑片和犯罪片。現實主義,非線性敘事,黑色幽默,洞察人性,作為導演的長片處女作,《心迷宮》的各個維度都讓人感到驚喜。

驚喜之後,更多人開始期待忻鈺坤的第二部長片作品。終於,在經歷了各種變故之後,他的新片《暴裂無聲》4月4號就要上映了。相比小成本的上一部,《暴裂無聲》在陣容上、製作上,各方面都有非常多的提升,也能感受得到,忻鈺坤導演對於華語犯罪類型片的野心。

而對於這部全新的作品,忻鈺坤說他想要提醒觀眾,“請忘掉《心迷宮》”。言外之意,《暴裂無聲》跟《心迷宮》毫無關係。

這一次,導演把故事發生的太空背景設定為他的故鄉內蒙古包頭。而影片的故事則完全是虛構。忻鈺坤在2010年左右就已經想到劇本的雛形,真正開始著手確定去做,還是在《心迷宮》取得成功之後。

《暴裂無聲》的主演宋洋、袁文康都是在《心迷宮》之後了解到忻鈺坤,再加上薑武、譚卓,影片的主演陣容是《心迷宮》難以望其項背的。《暴裂無聲》劇組成員最多的時候是《心迷宮》的四倍左右,拍攝周期則有六十多天。從影片拍攝規模來看,也跟靠製片人的父母扛起後勤工作的《心迷宮》不可同日而語了。

忻鈺坤從不掩飾他對科恩兄弟、克里斯托弗·諾蘭、樸讚鬱、奉俊昊這些導演的崇拜。看完《暴裂無聲》,你就明白他的崇敬之情不是說說而已。

忻鈺坤本人並未在農村裡生活過,但《暴裂無聲》中的重要背景之一還是農村。相比於《心迷宮》,故事與角色均為虛構的《暴裂無聲》人物關係更加簡單。影片的敘事仍然是多線索,但基本上是按照故事時間推進。一句話,《暴裂無聲》更像一部典型的犯罪類型電影,也更加“好看”。

影片的故事發生在2004年冬天的北方城鄉,而電影的故事主線則是父親尋找孩子:一邊是失語礦工張保民(宋洋 飾)尋找說謊時消失的兒子,另一邊是律師徐文傑(袁文康 飾)尋找被綁架的女兒。能讓兩位尋找孩子的父親搭上線的則是薑武扮演的煤老闆昌萬年。

張保民、徐文傑、昌萬年這三個來自不同階層、不同身份的男性就是《暴裂無聲》的主角。按照導演的說法,《暴裂無聲》的故事是虛構的,它來自於諸多社會新聞元素的拚貼。影片的人物並沒有原型,像張保民那樣戰鬥力滿載,回血速度超神的“武林高手”也只能存在於虛構中。

你沒猜錯,男主角張保民在影片中一句對白都沒有。他最有力、最直接的語言就是他的拳頭,一打三沒問題,一打十也沒問題,即便一打二十依然還能堅持到最後。

我去看的那場《暴裂無聲》剛好有導演忻鈺坤、影片的文學策劃王紅衛以及《不成問題的問題》導演梅峰出席映後活動。對話時,梅峰拋出了一個我也非常關心的問題:張保民到底是從哪裡學到了這一身功夫?

或許是為了削弱張保民的戰鬥力,影片最終採用了王紅衛的建議,讓他成了一個“失語者”。導演忻鈺坤還要求來自韓國的動作指導李洪彪不要讓主演張保民“打得很好看”,因為他就是一個普通人,而他的動作戲要表現的是他的“笨拙”跟“莽夫勁兒”。再回到影片裡,我們看到是一個打起架來不要命,總是受傷,但不會認輸的主角。

在導演忻鈺坤的解釋中,影片裡來自三個階層的男性角色已經成為“以小見大”的符號性角色。

礦工張保民的妻子重病,又丟了兒子,他在尋找的過程中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的拳頭。他是沒法說話的,又或者他說的話沒人聽得到。

律師徐文傑為煤老闆昌萬年打官司,卻因此丟了女兒。為了救回女兒,他做出了違背良知的選擇。

煤礦老闆昌萬年出錢捐建小學做慈善,同時為了掩蓋自己的犯罪證據不惜殺人滅口,視人命如螻蟻。

微觀上,張保民的以暴製暴是“惡”,而徐文傑保護女兒、昌萬年的慈善事業是“善”;但是再退一步去看,張保民用暴力救回陌生人的孩子,徐文傑為了救女兒不惜隱瞞事實的真相,對於昌萬年而言再多的慈善也無法彌補他的殘暴。

善惡是否真的那麽涇渭分明?好人也會作惡行,惡人也會行好事,這或許是《暴裂無聲》最初取名《惡·人》的來由。

影片中三位主角雖然身處同樣的故事時間,但三條故事線的呈現卻有著明顯的割裂感。甚至於,當其中一個角色闖入其他角色的太空範圍時,會有一種打破次元壁的突兀,就連三位主角出現在同一個畫面中也依然各說各話。或許有人會把這種割裂視為《暴裂無聲》的一大缺陷,但換個角度說,這也是現實的折射。

社會階層的分化,人與人之間的分歧已經成為無法逾越的鴻溝。所謂“圈子不同,不必強融”細想起來也不過是毫無意義的開脫之詞。雞同鴨講的無法溝通,基本道德底線與是非觀念的坍塌才是問題的根源。

人與人之間無法對話,是悲劇的開始。這種悲劇的終結是,人人都奉弱肉強食為圭臬,視他人之命如草芥,人不像人。

單純從類型化的角度來看,《暴裂無聲》走得要比《心迷宮》遠得多。它的人物關係、劇情安排以及動作場面都更加符合看慣了犯罪類型片的觀眾。

從藝術層面來看,影片顯然並未從現實中架空。電影中對於城鄉差距、社會階層分化甚至於自然環境的惡化都有所呈現。

《暴裂無聲》的賣相已經十分接近商業類型片,但它並不是一部是純粹的類型片。

《心迷宮》的成功之後,有公司找到忻鈺坤,希望他參與一些為獲得票房而量身打造的電影項目:有明星,有IP,有類型,而他要做的就是把這個項目組合完成,像一顆螺絲釘那樣。原本對好萊塢式的流水線作業並不排斥的忻鈺坤跟那些公司細聊之後才發現根本聊不下去。相比於電影的票房,他更看重電影的價值與意義,那些公司則持有完全相反的觀點——又是一個雞同鴨講的例子。

當然《暴裂無聲》並不完美,作為年輕導演,忻鈺坤對於演員表演和角色設定的掌控依然不夠。薑武是出了名的演技派,而這部電影裡,他的表演總顯得格格不入,最大的原因便是角色本身的臉譜化。

最難能可貴的依然是忻鈺坤的勇於嘗試。他希望他的作品能夠反映出真實的生活,他也希望他的作品能夠讓更多人看到。他在試著尋找的則是現實性與商業性之間的平衡點。

作為觀眾,很開心還有電影人願意去做這樣的嘗試。在閉著眼睛賺錢和觀察之後再表達之間還有人堅持後者,如今看來這是真的彌足珍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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