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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分子黃渤的“一出好戲”

作者/斯塔西

就在今天,《一出好戲》突破6億大關之時,微博名為“炅靈子Bess”的網友實名舉報黃渤導演的《一出好戲》抄襲她的作品《男人危機》!

該網友本名於夢媛。她列出了證據為:2013年的《男人危機》拍攝許可證,以及《男人危機》與《一出好戲》故事類型、核心創意、主要人物等故事架構的對比,還宣稱曾邀請過黃渤參演,並給黃渤發過劇本。

目前,黃渤工作室和《一出好戲》片方並未做官方回應。吃瓜群眾普遍表示,還是信得過黃渤人品。但當初黃渤說要拍電影的時候,很多人第一反應是:該不會是第二部《泰囧》吧?或者《大鬧天竺》了。

結果這部處女作《一出好戲》正式亮相後,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各大公號開始了花式誇讚電影內涵大賽,電影被貼上“現代寓言”、“魔幻現實主義”、“人類社會進化史”等標簽,對標《蠅王》《荒島求生》《歡迎來到東莫村》等經典電影。

而大家對於黃渤的討論,一瞬間上升到金棕櫚大師“是枝裕和”的待遇,顛覆了所有對黃渤持有草根底層印象的觀眾認識。“民兵葛二蛋”、“農民牛二”、“屌絲黃達”、“盜賊黑皮”、“青島貴婦”居然拍出了一部有觀眾門檻的內涵電影,打入了高知觀眾層。

據說《一出好戲》在找投資的時候,被某資方拒絕的理由是:黃渤只要拍不符合人設的電影就有很大風險,比如《記憶大師》中的小說家角色。

圈內人盡皆知黃渤情商高,但是情商高,會講話,更多的指涉是世故的一面,與電影中龐大的社會隱喻思考無法直接等同。因為揭露社會本質性問題、擁有批判性意識的電影,歸根結底更符合精英知識分子的人設。

如今看來,《一出好戲》怕是要重新定義黃渤的人設。

走出知識分子家庭

黃渤出生於標準的知識分子家庭。

1974年文革末期,在甘肅支邊的父母,生下了他。4歲時,隨父母來到山東青島,父親成了當地農業局的一名幹部,有著老派知識分子的頑固作風,而工作於計生委的母親則是一家之主,素有“鐵娘子”風范。

這種家庭出身的黃渤卻有點壓抑。

童年住在機構宿舍樓裡,有著被家人稱道的繪製人類基因圖譜的美國組專家舅舅,黃渤從小就被父母被給予了上清華北大成才的厚望,房間掛滿各種名人名言和勤奮的格言。但事與願違,黃渤一直不怎麽安分念書,除了語文其他科經常倒數,還總是給家裡製造“麻煩”。

對黃渤來說,出逃壓抑的家庭環境,是遲早的事。初中時候,黃渤就成了父母眼中“不務正業”的孩子,經常半夜偷偷跑去舞廳唱歌。“唱歌那種場所,尤其按那時候家長的觀念,怎麽可能是好地方呢?”黃渤2011年接受鳳凰娛樂頻道的採訪時說,講述了輟學唱歌的來龍去脈。

剛開始憑興趣唱沒有報酬,後來一個南方老闆開了個叫“海之夢”的演出場所,黃渤第一次試探性地要了60塊錢一晚上的演出費,“結果人家真給了,你知道嗎?我的天哪!”黃渤溢於言表描述著第一次要價的場景,那個月演出下來,黃渤足足賺了2000塊,而當時他父母的工資才300塊。

黃渤故意將這筆錢全部換成零鈔,拿著很厚的一疊錢往父母面前一放,像是炫耀也像是宣告獨立,他具備了出走的基本條件:養活自己能力。1993年,還在念高中的黃渤不顧父母反對,輟學當駐唱歌手,徹底出走了知識分子家庭。

駐唱歌手解決了基本生存問題,就像在《一出好戲》裡,於和偉飾演的張總酣暢淋漓的主題發言:生存問題之後就是換個活法。隻不過,黃渤追求的是音樂夢而不是資本夢。黃渤先是南下廣州,後又北上北漂,隨著時代音樂中心的遷移而遷移。

“那個時候,眼前老有團亮光”黃渤說,“覺得廣州現在音樂火,可以去那兒演演,但好像又跟自己沒關係,亮光就滅了。”

90年代初,廣州成了中國流行音樂的中心城市,一大批流行歌手從這裡走出來,黃渤加盟一家唱片公司,火了毛寧和楊鈺瑩這對金童玉女,南派音樂中心的盛況似乎跟他沒什麽關係。

“再後來,火又在北京亮起來了”黃渤形容自己就像飛蛾似的,感覺哪裡有火就往哪裡撲。90年代末,南派音樂中心廣州開始走下坡路,大量歌手紛紛北上,人氣與地位大不如前。黃渤1995年就去了北京,但風水還是沒有輪到他頭上。他日複一日駐唱,拿著小樣兜轉於各家唱片公司。

“我印象特別深,去一家公司給人家遞一個小樣,對方都說好好好,回頭再跟你聯繫……可是等你一出門,就扔在旁邊一個小倉柯瑞”黃渤回憶說,那段時間家裡經常打電話問:“唱夠了沒?”不甘示弱的他還向家人許了各種未來的巨集願。

沒多久,北京那團火也就滅了。“慢慢地,對自己的堅持產生了一種懷疑”黃渤說。1996年,音樂夢碎的黃渤咬住牙沒回家,在姐姐資助下回青島開了家車床工廠。不懂行、不會經營的他,又遇上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欠了債,嘗盡人生百態。

“那時候,真的是經歷了形形色色的人生百態。生意好的時候別人對你的態度,跟你沒錢的時候那副嘴臉,真的是不一樣”黃渤說。

成為知識分子

“我當時沒搞懂一件事,導演到底是幹什麽的?你看哈,各司其職——編劇寫完劇本,然後攝影在拍,演員在演,服裝穿好衣服,化妝給化,所有拍完了,剪輯剪出來,那導演乾嗎?只是喊個‘開始’跟‘停’的嘛,那為什麽到最後要掛上什麽‘誰誰誰導演作品’,跟你有什麽關係……這個莫名其妙的尊重來自於哪裡?就是覺得有必要去學一下。”

這是黃渤2000年第一次拍電影的感受,管虎的《上車,走吧》開啟了他學習導演之路,北京那團火被重新點燃了。

但導演之路並沒有黃渤想象地那麽好走。

2001年黃渤出演楊亞洲導演《愛情滋味》裡一個劫匪,開拍前,導演看見他的時候說“這,誰讓你來的呀?這不胡鬧嗎,這哪兒能行。角色雖然戲不多,但挺重要,怎麽能亂找。”

黃渤在2010年的《楊瀾訪談錄》上回憶這段經歷說,這些話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咬咬牙,堅持過來了。

此時的黃渤還正在努力考取北京電影學院,連續兩年落榜後,黃渤先上了北電的進修班,邊學邊考,終於考上了配音系。這時,已經27歲的黃渤才一隻腳踏入知識分子大門。

黃渤與劉亦菲是北京電影學院02級同學

作為演員的黃渤,剛入行就錯過了“鮮肉”的階段。“儘管自己不願意承認,但其實已經步入中年演員的行列了。尤其現在不斷有新人出現,市場也開始蓬勃,你隱隱約約會覺得有些責任在身上”黃渤2015年接受《易時間》的採訪說。

黃渤認為現在媒體關於數字數據的討論已經白熱化,“數據好像能代表好多,都覺得它很有說服力。它的一個表現就是現在我們飛速發展,影院的發展,觀眾群的膨脹等等。它不是你的一己之力,它也不是電影的所有,它只是電影的其中一部分。電影除了有娛樂屬性,其實還有很多其他的屬性。”

肩著責任的黃渤,在好友王迅眼中,一直是一個在不斷學習的演員。念電影學院的時候,分析一部經典電影,足以讓研究者受益額外知識。

王迅和黃渤

黃渤為了自己的電影,進行了漫長的知識積累過程,他在《一出好戲》的採訪中說:“裡面牽扯了好多有關經濟學、社會學以及哲學上的東西,有一些超出了我的知識範疇,你必須要有一定的高度,抱著俯視的態度,才能調配裡邊的故事,才能嬉笑怒罵,遊刃有余。”

王迅在談論黃渤學習管虎、寧浩與陳可辛的時候,更多的是技術層面。比如管虎會把所有能拍的素材都拍了。實際上,黃渤學到的不止於這些表面現象,更多的是一種思考表達方式。

黃渤與管虎

管虎《鬥牛》《殺生》作品中悲劇小人物對抗體制與命運的主題,荒誕狂歡式的群體表現特徵,以及超現實的虛構時空,《一出好戲》不僅都有呈現,還表達了新的注解。小人物馬進在集權與資本社會反抗,再到他建立起烏托邦社會集體狂歡群像,隻不過黃渤最後讓愛情喚醒了人性的真善美。

同樣,黃渤從寧浩處學來的也不止演員表演調教法,《無人區》荒無人煙的極致環境裡所呈現的人性,一環套一環的弱肉強食生存法則,《一出好戲》荒島壞境裡,每個心懷鬼胎的人物。

黃渤與寧浩

黃渤在採訪中也表達了這樣的觀點:“當同一公司的人們淪落到荒島之上,所有制度都不複存在,固有等級被瞬間打破。沒有長官,沒有下屬,每個人都會放大自己的欲望與掙扎。”

回歸知識分子身份?

繞了一大圈,黃渤好像回到了原點。

拚命逃離知識分子家庭氛圍,卻又回到了知識分子式的思考。輟學追求音樂夢,後來卻念了北電,拿了電影獎。黃渤說,這簡直是對多少年來努力唱歌的他,一種諷刺。

黃渤比誰都懂得曲線救國的道理。王迅認為黃渤從陳可辛處學來的是浪漫,這或許就能理解《一出好戲》中舒淇飾演的姍姍,為什麽會被拍得如此之美。但其實,黃渤學來的是一種妥協式的表達。

黃渤在採訪中談到與陳可辛的合作,“他是一個很聰明的導演,會拍電影也懂得行銷自己的電影。《親愛的》,一開始我以為是個文藝片。但他的拍法,找了一級演員的陣容,把這樣的題材跟商業元素結合到一起。”

在創作《一出好戲》的過程中,黃渤一直問自己:“在目前的市場環境下,是不是可以有自己的表達?”顯然,陳可辛的電影為他提供了個人表達與商業元素結合的可能。

《一出好戲》將喜劇元素與現代寓言、社會批判、人性反思結合,這些元素放在一起會讓影片產生多維度。

黃渤說:“並不是我來告訴觀眾們這裡面的深意,而是觀眾看到什麽,那就是什麽。”這或許說明了,為什麽《一出好戲》知識分子的說教性沒有那麽強烈。

《搜索》中的知識分子立場飽受詬病,陳凱歌被認為站在道德制高點,批判網絡暴力,像是將《無極》的積怨表達了出來。這種情緒性的表達方式,被認為單一,且沒有說服力。

網絡輿論的理性與非理性,暴力與民意,陳述與表達,都有著複雜的緣由。為什麽不能把對這種複雜性表現出來,讓觀眾自己評判呢。

黃渤點到為止的表達,是少了幾分鋒芒,多了幾分圓滑。

2012年,黃渤接受時光網採訪時,形容自己的人生就像爬樓梯。當自己逐漸達到曾經設定的目標之後,人就會變得茫然,“我以前的目標是在10層樓,每往上攀爬一段我就會很高興,爬到了第8層、第9層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會想,到了第10層該乾嗎呢?”

然後,他意識到他需要不斷地提高自己眼界和審美。“眼界和審美不會因為我演了多少部戲就有所提高,而是來自於對生活的理解、對藝術的理解、對文學的理解、對社會的理解。”

當記者進一步追問應該怎麽提高自己眼界和審美時,黃渤像是打馬虎眼,又像是饒有趣味地說:“自己跟自己待著,畫畫兒,寫寫歌。”

他在《有點意思:我的電影日記》中寫道:《一出好戲》的名字換了很多版,所有名字都不足以概括他的想法。作為一名演員,可以經歷很多人沒有經歷過的事,體驗不同的人生。讓人投入,也讓人保持距離,更容易讓人看破生命本身的荒謬。一幕幕,小到微小事件,大到家國人生,都像是一出戲。

人生願景實現,最好的祝願應該莫過於:“願你有一出好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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