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下一場好雨

　　 “轟隆隆”“轟隆隆”，我被窗外一聲震耳的驚雷從午睡中喊醒，其實，我壓根兒就沒睡沉，瞬間就清醒了。噢，下雨了。這是我久盼的一場雨啊！

　　 之前的南方、北方，繞著彎兒下雨，偏偏在我們這個被稱為“禿尾巴老李”的故鄉沒下雨，真是奇了、怪了。回老家的時候，鄉民們就說：“不就怎麽得罪天老爺了，今年的雨都下偏了，繞著咱這裡就走了。”在部門裡遇到女同事，她不說別的，開口便說雨事：“青島下得雨很大啊，咱這裡一滴都沒下。”我回應著：“離青島百公里，就不一樣的天下。”漫步遇到一花農跟鄰居聊天：“往年這花不用澆多少水就長得很好，今年都澆好幾次了，還長得比往年差遠了，今年太旱了！”看來都多麽的盼雨啊！

　　 寫完了雨前的片段回憶，走到客廳聽窗外，還是“轟隆隆”“轟隆隆”……雷聲不斷，再近看窗外，黑色、紅色、灰色的私家車上，一如剛洗過車一樣的潔淨光亮，小區健身活動廣場上的運動器械霎時變了樣，白的更白了，紫的更紫了，紅的更紅了，就連自來舊色也更新了，都像新買的一樣。活動場上那少有的低窪處存積起一道道小水灣，水灣裡透著光亮和小小漣漪，再看稍遠處的公路上，一輛接一輛的汽車疾駛而過，轎車、麵包車、公車、大卡車……車車閃閃發亮，雨中也帶上了“唰唰”的聲響。我索性走向陽台看窗外，又是一片雨中光景，只見蓮花池裡的蓮花更紅了，旁邊一片片綠樹經久違的雨水一洗濯，更綠了，更青了，樹還是原來的樹，經雨水的沖洗、打扮就大不一樣了，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魅力。你看那梨樹、柿子樹、無花果樹、冬青樹、櫻花樹、觀賞樹和許多叫不上名字來的樹，都煥然一新，變得更美麗了，就連那看似不起眼的小花小草，也葳蕤起來了，盎然起一片生機。大地一如清洗過一遍，目之所及，一片清新。

　　 正在我得意地欣賞一場雨，像一首歌唱的那樣“我的心在等待”，我在等待著一場好雨，並打算把它記下來讚美它一番。這時忽見眼前樓房一片光亮，天空似乎要晴下來的意思，看來這雨並不領我的情。再也聽不見剛才那“轟隆隆”的雷聲，大地一片寂靜。老天爺真不理解我此時的心情，我真想好好寫寫這來之不易的好雨，可我剛提筆寫了幾行字，老天爺的噴嚏就打完了，臉色由陰轉晴了，這讓我多麽的難為情。

　　 我的心在盼雨，我多麽期盼這是一場大雨、好雨啊！我盼雨帶給久旱的大地一片生機，盼雨帶給久渴的萬物一片活力。此時我的心情，真有“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的酣暢淋漓之快。可雨不隨人願，就偏偏下了那麽一陣。雨停了，我的心緒隨著雨停低落下來，我便開始胡思亂想起來，這場一晃而過、算不上雨的雨引起了我的沉思，我想了許多、許多。我想起了鄰居莊稼旱死、大薑渴死的情景；我想起了我家那幾棵幾十厘米粗的大櫻桃樹乾死的情景；我想起了當年老家老太太們念佛求雨的情景；我想起了我當年卷著鋪蓋睡在井邊等水的情景。生在農村、長在農村的人，哪個不萌生著對雨的渴望？哪個不期盼著風調雨順？哪個不巴望著五穀豐登？雨水在農民眼裡是天水、神水，下一場好雨就等於澆幾遍水，雨水的營養強於井水、河水、灣水好多倍。這時，我過去常聽到的“看天吃飯”“靠天吃飯”“盼個風調雨順的好年頭”“咱莊戶人離不了雨啊！”等等民間話語回響在我耳畔。

　　 盼雨的心情是急切的、焦渴的，往往是局外人難以理解的，“人工降雨”就是在雨久盼不來的情況下的無奈之舉；念佛求雨也是人們懷著乾渴心情的百般無奈之行。現在，當年老家那些老太太們燒香燒紙、念佛求雨的情景歷歷在目：我的奶奶、大奶奶、二奶奶、伯母們常聚在我家門前的大街上，天旱無雨的時候，她們焦急難耐，嘴裡不停地念叨著：“老天爺快下場雨吧，看看莊稼都快旱死了，看著心疼！”這五六個老太太腿靈便的時候，一商量，竟邁著“三寸金蓮”，步行走十幾裡，翻山越嶺到豹竹澗、龍灣水庫的龍王廟去求雨，不管靈不靈，都讓這種真誠所感動。她們不能走遠路的時候，遇到大旱天，就到各家各戶化緣，收紙、買紙，燒香燒紙，祈禱下雨。有時她們還聚到一起念佛，“嗯嗯、啊啊”的聲音聽不懂，後聽奶奶說，那是祈禱著求雨。這也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她們試探求雨的一種方式，風調雨順的年份，誰還有求雨的？

　　 前幾天我回老家的時候，聽說果樹、莊稼旱的不像樣子了，幸虧龍灣水庫放了幾次水，河、灣裡有了些水，這才保住了果樹、莊稼，我從心裡才得到了些許安慰。說實話，我這個泥腿子還沒洗淨的人，雖身居小城，但仍心系老家。老家不旱了，我乾渴的心也就得到了滋潤。

　　 今年以來從沒下一場像樣的好雨、大雨，我在盼雨，期盼來一場好雨、大雨，下得溝滿河淌，澆灌著千畝良田，滋潤著百姓們的心田。

　　 喬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