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親的牙齒失業了

文/肖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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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一接通，父親就捂著腮幫子跟我訴苦：我最後的兩顆牙終於也失業了！父親一臉求安慰的表情，可憐巴巴地看著遠隔兩千公里的我。我不知道怎麼安慰才好，只得叮囑兒子聽話，別讓父親操心上火。看著桌子上兩盤子的炸丸子，我對母親吐槽到：知道老爸去拔牙，還做好吃的，這不就剩乾看著了嗎！

父親的牙很久之前就不太好，今年掉一顆，明年壞兩顆，這次可好，最後的兩顆原裝牙齒也失業離開老爸了。牙齒最終的全體離開，多多少少在父親心裡有著心酸，還有對歲月飛逝的無奈。

這最後的兩顆牙齒跟隨父親七十年，幫助父親把粗糙難消化的棒子麵強行咀嚼到能夠下咽的程度，偶爾會協助同伴將蕃薯葉子、地瓜秧子等嚼出清脆歡快的聲音。好不容易等到母親坐月子，鄰居送來了紅糖和雞蛋，母親說很多雞蛋都進到了父親的肚子裡，父親一臉嫌棄的表情，從來不曾承認。在當時那個憑票供應的年代，父親的胃是否享受到了這難得的美味，或許只有這最後的兩顆牙知道了。

改革開放後，父親複員來到了石油大會戰的中原，生活條件逐漸好起來，父親的牙齒不斷接觸新鮮好吃的食物，牙齒幫著父親臉色變得紅潤，身材愈加強壯，日子過得滋潤，一切看上去是那麼的愜意。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父親的牙齒一顆接著一顆離開自己的工作崗位，有的先寫個辭職報告，提前就開始歪歪扭扭地晃動，父親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生怕累著晃動的牙齒，可最後，牙齒還是義無反顧地辭職離開了。最讓父親生氣的是有的牙齒竟然不辭而別，沒有打一聲招呼就和肉骨頭一起私奔逃離了（被骨頭嘣掉了）。

鄭鈞散漫隨意地唱到：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一切全都會失去。父親在這樣的宴席中，看著自己的牙齒一顆顆離席而去，作為主人，他不停換著食譜，從一大口可以咬掉小半個堅硬脆口的蘋果，到現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嘬著香蕉吃，從熗炒酸辣土豆絲，到糯軟爽滑的紅燒肉，宴席上的菜品越來越少，圍桌而坐的吃客牙齒們還是一個個離開。

父親總會做一桌子好菜等著我們回家，桌子一頭是吃的砸吧嘴的我們，另外一頭是父親端著稀飯或者麵條，拿著筷子挑著豆腐之類的食材，慢慢放進嘴裡，小心咀嚼著。這個時候的我們，在替父親品嚐著人生百味，而父親，看著大快朵頤的我們，彷彿我們就是他的牙齒。

歲月給父親留下了寶貴的經歷和對世事的思考，都說人定勝天，其實，人能戰勝的只有不公，自然的規律是無論如何戰勝不了、抗衡不得的。牙齒會失業，子女的孝心和親情卻一直都會在，這也是自然界中無法割捨的血緣親情。

我想，牙齒的掉落在提醒作為子女的我們，父母年歲大了，身體機能都亮起紅燈了，到了子女該上崗工作的時候了。父母用盡心血將我們撫養成人，小的時候怕子女受傷害，總是像老母雞一樣守護著。稍大一點了子女成家立業，父母又怕子女受委屈，不忍心給子女添麻煩，自己能做的絕不讓子女插手，絕不想成為子女的負擔。

如今，誰能肯定牙齒的最終全體失業沒有給父親增加心理壓力？誰又敢說年邁的父母不需要子女的照顧呵護？牙齒失業不怕，怕的是子女失業，沒有子女的照顧，有滿口健康結實的牙齒吃起飯來也不會香甜，有子女在身邊陪伴，碗裡的稀粥都會是滿漢全席的精華熬製而成。

回家看看父母，吃上一頓飯，你不知道，父母會比平常吃得又多又香。每天打打電話影片聊幾句，工作的忙碌不能成為忽視父母的借口。就算有一天牙齒、頭髮、視力等等都失業離開父母，別忘了告訴父母：我一直在！

牙齒可以失業，親情卻一直都會在！

（圖片來自於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