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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正義,為了所愛的人:史實與想象之下的中國“女俠”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這是最早論述“俠”的一句老話。論述者是戰國時期的法家韓非。他在《韓非子·五蠹》中將“俠”歸入五蠹之列,認為他們不受律令規訓,有武力,“群俠以私劍養”,而君主還“禮之”,導致天下秩序“此所以亂也”。

現代人印象中的“俠”與韓非的看法幾乎完全相反。現代人往往會崇尚俠的恩怨分明、快意恩仇、言而有信,以及他們的俠骨柔腸,而這些也組成了俠的理想特徵。即便在進入現代世界後,俠不複存在,“俠氣”“大俠”“俠客精神”卻還是作為一種品格遺產,照樣受到推崇和讚美。《三俠五義》《水滸傳》等傳統文學典籍,和《天龍八部》等現代武俠小說及其電視劇,在這一過程中的作用當然也不可忽視。

不過,在漫長的前現代歷史中,韓非的批判和否定也只是一面。大史家司馬遷就為俠寫“列傳”,評價他們敢於舍生取義,“其行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俠為底層窮困人家打抱不平,為上層精英“保駕護航”,使他們獲得相當高的聲譽。這反過來也讓他們的武力被民間默許。

電影《風塵女俠呂四娘》(1988)以清代"文字獄"為背景。圖為劇照。

王齊的《中國古代的遊俠》便從這裡開始整理歷朝歷代的“俠”,他們的演變,以及“義俠”“武俠”“盜俠”“女俠”的類別區分。衣食住行、生計來源和社會交際等日常生活也涵蓋其中。這本二十幾年前初版的書,在今日重版後,在這一領域仍然當屬全景式書寫。

然而,再回過頭來看,韓非的看法實際上確實貫穿此後整個歷史。這既是因為俠也造成了一些武力濫用、無辜者受害,更是因為在國家統治秩序外另立規則,產生不同的秩序,對王權統治者構成威脅而遭到打壓。而這也是《中國古代的遊俠》字裡行間的一條暗線。在漫長的前現代社會,王權越是集中,俠的存在空間就越小。他們的“遊離”“遊歷”狀態始終與王權秩序有著強烈的張力關係,唯有被利用之時,才展現出張力的另一面。

以下論述的是中國古代遊俠諸多類別中的“女俠”,內容經商務印書館授權摘編自《中國古代的遊俠》。內容有刪節。標題為編者所加。

原文作者|王齊

摘編|羅東

《中國古代的遊俠》,王齊 著,商務印書館,2020年6月。

在古代遊俠世界,女性超乎尋常地得到了應有的尊重

世界是由兩性組成的,但在中國古代社會中,女性的地位一直較為卑下,歷史也似乎只是由那些男性帝王將相的活動所譜寫,女性在社會生活中的作用極少得到承認和展現。

而在遊俠世界中,情況則有所不同。女性在這個世界中超乎尋常地得到了應有的尊重。

女性遊俠與男性遊俠一樣性格堅強,行事果決,武功高超,重義輕利。她們敢愛、敢恨、敢哭、敢笑,自由、勇敢、潑辣、多情,風姿各異,充分地展現了女性被封建社會所壓抑和禁錮的美德與能量。

根據蒲松齡《聊齋志異》中《俠女》一篇改編的電影《俠女》(1970)劇照。

有史記載的最早的一位女俠應數漢代趙曄《吳越春秋》中的越處女。據說越王曾向她請教擊劍之術。她還幫助越王訓練軍隊,洗雪國恥,可見其不僅劍術超群,且心存愛國之志,抱負極為遠大。

俠女之俠,並不一定體現在她們有一身驚人的武功和超人的能量上,更主要的則在於她們具有無畏的犧牲精神,為了信仰,為了正義,為了所愛的人,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慷慨赴死,義無反顧;在於她們知恩圖報,有著強烈的同情心,肯於給予弱者以無私的幫助;在於她們對惡勢力極端仇恨,敢於挺身而出抗拒邪惡。

唐代詩人李白的詩《東海有勇婦》,可以作為對巾幗女俠當之無愧的頌歌:

梁山感杞妻,慟哭為之傾。金石忽暫開,都由激深情。東海有勇婦,何慚蘇子卿?學劍越處子,超騰若流星。捐軀報夫仇,萬死不顧生。白刃耀素雪,蒼天感精誠。十步兩躩

(jué)

躍,三呼一交兵。斬首掉國門,蹴踏五藏行。豁此伉儷憤,粲然大義明。北海李使君,飛章奏天庭。舍罪警風俗,流芳播滄瀛。名在列女籍,竹帛已光榮。淳於免詔獄,漢主為緹瑩。津妾一棹歌,脫父於嚴刑。十子若不肖,不如一女英。

豫讓斬空衣,有心竟無成。要離殺慶忌,壯夫所素輕。妻子亦何辜?焚之買虛聲。豈如東海婦,事立獨揚名!

武俠電影《空山靈雨》(1979)劇照。

在這首詩中,俠義豪放的李白歌頌了他同時代的一位勇敢、堅毅的俠女,即東海勇婦為夫復仇,手刃仇人的事跡。這位東海勇婦的丈夫被仇人殺害,為報夫仇,她拜師越女劍的傳人學習劍法,騰挪跳躍,身形快如流星。學成後,她抱定必死的信念與仇人交戰,只見她手執雪刃,十步兩躍,三呼一擊地與仇人搏鬥,最後將仇人之頭,高懸於城門之上;將仇人之腸肺,踏在腳下。之後,她投案自首,慷慨赴死。

東海勇婦的事跡感動了當地的百姓,也打動了當地的官員北海的李使君,即北海太守李邕,李邕將此事上奏朝廷,朝廷下旨免了東海勇婦的罪,希望以此提升社會的道德風尚。東海勇婦的事跡在東海之畔諸郡中廣為傳頌。

在讚頌東海勇婦的同時,李白的詩中歷數了中國古代數個俠義女性的事跡。諸如秦代伉儷情深,為悼念亡夫哭倒城牆的杞梁妻;漢代勇於替父抵罪,打動皇帝廢除肉刑的少女緹縈;三國時為報父仇舍生忘死的關東賢女蘇來卿;戰國時代一曲棹歌從而使其父脫了嚴刑之苦的趙國津吏之女等等。李白認為,這些女性深情果敢,慷慨俠義,智勇雙全。

歷史上的女俠之春秋戰國篇

娟是春秋時趙國津吏之女。趙簡子向南攻打楚國時,與津吏約期渡河,到了約定時間,津吏卻因醉酒不能駕船,趙簡子要殺津吏。津吏之女娟辯解說她的父親是為祈禱河神,而被巫祝灌醉的,說自己情願代父罪而死。趙簡子不答應,津吏之女又請求等她父親酒醒後再殺。簡子同意了她的請求。

渡河時,河工少了一人,律吏女自請上船搖櫓,行至中流,津吏女唱起《歌激》曲,歌中為父親陳情並為趙簡子祝福,趙簡子大悅,赦免了她的父親,並娶她為妻。

此事在劉向《列女傳·辯通》中有所記載。

戰國末期魏安釐王的夫人如姬也稱得上是一位俠女。如姬是最受魏王寵幸的夫人,她的父親被人殺害,她懸賞三年要為父報仇,卻沒有人響應。如姬無計可施,向魏王的弟弟信陵君哭訴,信陵君派出門客砍下了凶手的頭獻給如姬。如姬父仇得報,將信陵君視為恩人,誓言以命相報。因此,當信陵君為救趙抗秦調動軍隊,請求她從魏王臥室中盜取兵符時,她舍生忘死為信陵君盜取了兵符,使信陵君順利地領兵解除了趙國的危難。

如姬後來的命運不得而知。她只不過是魏王的一位夫人,暫時受寵,即便在最受寵愛之時,魏王也並沒有為她捕殺殺父仇人盡一點舉手之勞。可見魏王並沒有真正尊重她的人格與尊嚴。故而她才對有承諾有擔當,肯於為她復仇的信陵君感恩有加,“欲為公子死,無所辭”

(《史記·魏公子列傳》)

她從信陵君那裡得到了一諾千金,得到了尊重,所以,她也以性命做出了回報的承諾。她極有可能被魏王處死,因為竊符奪取兵權本身就是死罪,並且魏王原本就對信陵君的權勢多有忌憚,信陵君替如姬報了殺父之仇,史書中雖沒有記載魏王的態度,但以常理推測,這件事必會引起魏王的不快。所以如姬對自己的命運應該早有預判,為了避免受辱,她極可能會效法侯嬴,北向自剄,以死來回報魏公子信陵君。無論主觀和客觀上,她都稱得起是一位俠義的女子。

像如姬這樣的俠女還有許多。著名刺客聶政,在刺殺了韓相俠累後,割破自己的臉面,毀容自盡。他的屍體被暴露在街市上,韓國人懸賞購求能夠辨認他的人。

春秋戰國時期的韓國位置。

聶政的姐姐聶榮得知這個情況後,立即猜測出這位刺客一定是自己的弟弟聶政。因為她知道聶政與俠累的仇人嚴仲子有交情,時時欲報答嚴仲子的知遇之恩。她立刻起身趕往韓國的街市,認出死者果然是自己的弟弟聶政。她伏在屍體上,失聲痛哭道:“他就是軹地深井裡人聶政啊。”

街市中來往的人都好心地對聶榮說:“這人是殺害我國宰相的凶手,韓王懸賞千金想得到他的姓名,您難道沒聽說嗎?怎麽還敢來辨認他?”

聶榮回答:“我知道。可是聶政之所以蒙受屈辱隱跡於市販之中,不過是因為老母尚在,我還沒有出嫁,他必須照料我們。如今母親得以終養天年,我又嫁到夫家。嚴仲子從屠夫市販中將我弟弟辨識出來,並屈身與他結交,這樣深重的恩澤又怎能不報答呢!士為知己者死,他只是因為我還活著,才嚴重地毀壞自己的身體,免得被人辨認出來牽連到我。我又怎能怕自己受株連,而埋沒了弟弟的英名!”

聶榮的一席話震驚了韓國街市中的人。聶榮講到最後,叫了三聲“天”,終因悲哀過度,心力交瘁,死在聶政的屍體旁。

歷史上的女俠之唐末及五代十國篇

中國古代能與戰國時期開放的氛圍相比擬的應屬盛唐時期。唐代的繁榮和開放,給社會帶來了自由發展的風氣。經濟貿易的發展和社會風氣的開放也促進了一個俠風熾盛的時代的成型。唐末及五代十國時期,藩鎮割據,甚至紛紛自立為國,各國大員覬覦政權,伺機叛變奪位,導致連年戰亂不休,由此,和平年代養成的俠義精神就有了落地現實的社會土壤和生存需求。

這一時期遊俠的一個重要特點,是筆記小說中的著名女俠的出現。其中包括紅拂女、聶隱娘等,她們的事跡雖只見於筆記小說,有一些虛構的成分,但其中不少人物確實有據可查,且有許多事例可以互為佐證。

以唐末及五代十國為背景的電視劇《雪花女神龍》(2002)劇照。

這些女俠的英名在後世廣為流傳,已成為女中豪傑的象徵。她們較其他時代的俠女更加落拓不羈,敢愛敢恨,敢作敢為,並不拘囿於閨門之內,而敢於浪跡四方。她們或孤身報仇,或鋤強扶弱,或與男俠們一道建功立業。

這一時期的女俠,首次從被動的配角的地位擺脫出來,真正成為自己命運的主宰,這是此前的女性所無法比擬的。而隨著被宋代程朱理學所修正的儒學日益成為人們思想的主宰,後代的女俠們很難再這般落拓不羈、活潑瀟灑了。

史載唐末有一位女商人叫荊十三娘,她因丈夫早亡,在蘇州支山禪院為其夫設齋祭奠。正巧俠士趙中行遊歷蘇州,旅居在支山禪院。趙中行行事豪俠,荊十三娘大為愛慕,於是二人同船返回揚州。路途中,趙中行不斷仗義行俠,與人交遊,耗費了十三娘不少錢財,十三娘毫不介意。趙中行友人李正郎之弟名叫李三十九郎,有一位愛妓,愛妓的父母卻將她轉贈與當朝權貴高太尉黨羽諸葛殷,李三十九郎懼怕諸葛殷的權勢,只能獨自飲泣。

十三娘聽到這個消息後,十分氣憤,對李三十九郎說道:“這是小事,我能為你報仇。你六月六日正午時分在潤州

(治所在今江蘇鎮江)

北固山等我。”到了那一天,荊十三娘果然攜妓及妓之父母首級在約定地點交給了李三十九郎。之後,荊十三娘與趙中行同入浙江,隱居起來。

這一時期,還有許多矢志復仇的俠女。

據《新唐書·列女傳》載,豫章

(治所在今江西南昌)

人謝小娥八歲喪母,後嫁歷陽

(今安徽和縣

境內)

俠士段居貞,夫婦二人與謝父一同往來江湖間經商。一次途中遇盜,謝小娥的父親和丈夫都被強盜所殺,小娥折足墮水,為人所救,輾轉來到上元

(今江蘇南京)

,住在尼姑庵中。後來,謝小娥喬裝為男子,給人當傭人和保鏢,借機尋找仇人。

果然,她在當陽

(今江西九江)

找到了仇人,於是潛入其家,刺殺了仇人。然後,小娥又到官府報案,捕獲了這夥強盜的余黨。

歷史上的女俠之宋代篇

宋代,高度集中的統治權力重新確立,遊俠逐漸喪失了存在和發展的社會基礎,宋明理學的教化也對女性的思想意識產生了極大的鉗製。相對來說,這一時期有見地並留下俠名的女子往往是那些與士大夫有所交往的青樓藝妓。

南宋時的浙江天台官妓嚴蕊,色藝雙全,名重當時。她才華出眾,深得唐與正、謝元卿等官員、豪士們的賞識,彼此相交頗深。其後,朱熹調至浙江天台為官,因與唐與正不和,便誣陷唐與正與嚴蕊有私情濫交,有礙為官聲譽,將嚴蕊抓進獄中,嚴刑逼供。嚴蕊雖備受折磨,但不肯違心說一句損害唐與正的話。獄吏誘使她早些招認,嚴蕊回答說:“身為賤妓,即使與太守有私情,罪過也不至死。但怎麽可以不辨是非真偽,平白誣陷士大夫!即便打死我,也不誣陷別人。”

兩個月中,她一再受杖,委頓幾死。嚴蕊的堅貞不屈、正直無私使她聲名日盛。後來,朱熹調任,刑官十分同情她的遭遇,令她作詞自陳,判令從良,終獲自由。

無明確朝代背景的武俠電視劇《甘十九妹》(1996)劇照。該片根據蕭逸的同名武俠小說改編。

宋代的薛希濤也是一名官妓,祖無擇做杭州知府時與其交好。後來,祖無擇因得罪當朝宰相王安石,被以私通官妓的罪名抓入獄中。薛希濤雖受嚴刑,卻不肯招供,直至被鞭打而死,也沒有一句損傷祖無擇的話。

所謂“仗義每多屠狗輩”,嚴蕊、薛希濤,雖為卑賤的官妓,但她們能夠明辨是非,不懼皮肉之苦,不惜犧牲性命而不肯誣陷紅塵知己,她們的行為,足以令賣友求榮之輩汗顏。她們雖然微賤而柔弱,卻當得起一個俠字,故而馮夢龍在《情史類略》中,將她們列入“情俠類”。她們雖不能稱作女俠,卻稱得上風塵中的俠女子。

宋代著名的女將梁紅玉也出身營伎。她精通翰墨,又生有神力,能挽強弓,在京口宴會上認識卓爾不群的名將韓世忠,兩人惺惺相惜,結為眷屬。北宋滅亡後,金軍繼續南下,在京口與韓世忠的部隊遭遇。梁紅玉不懼強敵,英姿颯爽,披掛上陣,揮動戰鼓,以少於敵軍十倍的兵力大敗金兀術,並圍困金兵於黃天蕩達四十八天之久,由此名震華夏,威揚夷狄,可謂“巾幗不讓須眉”。

歷史上的女俠之元明清篇

元明清時期,階級矛盾、社會矛盾日趨尖銳,貪官汙吏、土豪惡霸欺壓無辜,無惡不作。鏟除惡勢力,救助孤弱就成為這一時期遊俠的使命。這一時期也出現了許多除暴安良、仗義果敢的女俠。

《清稗類鈔》(全十三冊),徐珂 編撰,中華書局,2010年2月。

輯錄清代掌故軼聞的《清稗類鈔·技勇類》中記載,清代嘉慶年間,荊溪

(今江蘇宜興南)

人周濟善古文詞,又嫻於技擊,能令百十人近不得身。他行俠仗義,好打抱不平,在齊、魯兩地往來,殺死數以百計的強盜,強盜都對他又恨又怕。

一天,他在路途中被兩名大盜盯上,二人跟蹤他住在一家旅店裡,打算暗害他,周濟卻一點也沒有知覺。入夜,周濟正在熄燈歇息,房門忽然被打開,兩個強盜躍入室內,向周濟的床上猛撲過來。周濟驚起,覺出兩個強盜技藝在己之上,倉促間,手中沒有武器,自知敵不過兩人。

這時,一女子從窗外飛入,直撲兩個強盜。強盜的刀正要砍及周濟時,突覺有人襲擊背後,忙抽回刀,返身迎鬥女郎。女郎手舞雙劍與兩盜搏鬥,刀光閃爍中,一個強盜已掉了腦袋,躺倒在地,另一個自知不敵,奪路而逃,被那個女郎揮劍擊斃。

女郎從容擦拭掉寶劍上的血跡,將寶劍插回鞘中,轉身對周濟說道:“倉促間來不及向您通報,讓您受驚了。我叫紅娥,是店主人的女兒。您進店時,我見兩個大盜跟在您後面,打算謀害您,我見您儀表不凡,不該死在強盜手裡,所以才出手援救。”周濟在月光下端詳紅娥,只見她十七八歲,窄袖蠻靴,儀態萬方。紅娥又自請嫁與周濟為妾,對周濟妻子極為忍讓,從不肯略顯技勇相威脅。

電影《風塵女俠呂四娘》(1988)劇照。

徐珂的《清稗類鈔》,從清至民國初年人的文集、筆記、劄記、報章、說部中,廣搜博采,輯錄而成,備述了清代社會的歷史風貌、風俗民情、奇聞逸事。由於所述皆有依據,所以大多真實可信,補充了史書記載的不足。同書中的《義俠類》還記載了另一位俠女松嫣的事跡。

松嫣,是清末天津商人鄭某的義女。鄭妻黃氏因無子而買回松嫣,松嫣對鄭夫婦極為孝順。一日,鄭在經商途中被盜賊所害,沉入江中。同他在一起的同族侄子也被沉入江中,卻沒有死,一路乞食回報黃氏。又日夜奔走,尋回鄭的屍骸,將其安葬。奔喪期間,他上下打點,十分賣力。鄭妻黃氏十分感激他,就讓他掌管內外家務,並立他為嗣。

但松嫣卻看出這個族侄在報喪時表面很傷心,背後卻常常喜形於色,懷疑是他串通匪盜殺死養父,又見養母為其所迷惑,言之無益,便亡走京師,投身曲院中,尋找機會查出真相,報復真凶。

松嫣年方十六,才貌出眾,不久便聲譽鵲起,少年豪貴車騎盈門,松嫣卻十分自珍,隻與京師大俠大刀王五相交好。王五常以金玉錦繡相贈,松嫣全都不肯接受,還正色對王五道:“我敬重您,只是因為您是個大俠,並不想貪圖金玉錦繡。”王五十分感動,也轉而對松嫣十分敬重。鄭的族侄掌管家政後,十分專橫,黃氏無法控制他,不久即氣憤而死。他繼承了家產後,開始橫行鄉裡,眾人敢怒不敢言。一天夜裡,鄭的族侄忽然在寢室中被殺,頭顱被拋到府尹臥榻旁邊。府尹十分驚懼,不敢追究,此案便不了了之。

事後,松嫣素車白馬,到鄭家祭奠養父母,在靈前哭訴事情原委。說自己已查明鄭的族侄正是謀殺鄭某的元凶。原來她借助京師大俠之力,查清了真偽,報了鄭某夫婦的大仇。

松嫣之俠,在其矢志復仇,不惜身入勾欄曲院,尋找復仇的機會。另有一俠婦人,為救抗清義士之妻,不惜以身代人流放邊疆。

《清稗類鈔·義俠類》中還記有另一位俠女王氏之妻的故事。清初,布衣許德溥不肯剃發,刺臂誓死,被處以棄市之刑,妻子被判徙邊。同鄉王某是一位刑吏,任俠好義,想救下許妻卻無計可施。他的妻子見他輾轉反側,夜不成寐,問他緣由,得知情況後,毅然決定替許妻徙邊。

她說:“你敬重許德溥而想解救他的妻子,是豪傑之舉,我願代她而行。”夫婦二人將許妻藏匿起來,王某押解其妻上路。一路之上,每過郡縣驛舍驗點人口時,二人都宛如官役押解罪婦一樣行事。走了數千里,才到達目的地,王妻沒有一句抱怨。同行刑吏都很感動,湊錢將王妻贖回,夫妻二人這才得以終老於家。

原文作者|王齊

摘編|羅東

導語校對|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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