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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這個千古名句原來是他說的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四句許多人都耳熟能詳話,常常被作為對於當代大學生和知識分子的寄語。但是其實這是大話,別說普通人無法企及,就是孔子也不這麽說,他只會認為“堯舜其猶病諸”吧,不過這句露骨的話中就有大格局,而說出這話的並非天才的張載,也以他看似笨拙實則堅實篤定的行動,畢生不斷踐行著超越著。

張載哲學思考的功夫很特別,主要是靠寫作,他常常先定幾千個思考的題目,在題目下面寫下心得,然後不斷地修改。他的觀點是“改得一字,即是進得一字”,所以“或中夜起坐,取燭以書”。張載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根器極高的人,所以他講自己:我這個人資質不行,屢年所得,就像是偶爾偷得了些什麽。

程顥程頤對張載的評價是“勇於造道”,讚揚他勇於求索,達到了對大道的體察。他之所以敢說出立心立命的“大話”,在哲學上還是交出了一份令人稱道的答卷的。

世界由太虛與氣構成

張載認為,實存的世界是由兩種基本的存有形態構成的:一是太虛,一是氣。太虛不意味著不存在。張載講:

太虛無形,氣之本體。其聚其散,變化之客形爾。

太虛、氣和萬物是一個在時間中不斷轉化的過程。太虛就是氣,是氣的本來狀態。在張載那裡,太虛不是全無限定性的,“虛有限,氣亦有限”,氣是有限且永恆不滅的。這種永恆“質料”的觀念,會導致生生變化成為一個大的輪回。

同時,無形的太虛不是宇宙演化的起點。不是先有太虛的階段,再產生出氣和萬物來。天地間永遠有相互獨立、同時並存又相互作用的太虛和氣。

張載說:

一物兩體,氣也;一故神,(兩在故不測。)兩故化,(推行於一。)此天之所以參也。

“一物兩體”說的是兩體本一,也就是所謂清濁、聚散,“其究一而已矣”。我們談到差異,總是有此則有彼、有是則有非。提到“濁”,“清”就已經內在於“濁”的定義中,作為“濁”的否定性界定出現了。可見兩體不是割裂的,而是本於一的。因此談到差異的同時,同一的概念也就已經內在於其中了。反過來談到同一,也自然就有了差異的概念。所以 “一故神”這句話,完整的說應該是“本一故神”。

“神”是神妙不測,就是不能夠去摹狀、描述和用語言表達的。張載自注曰:“兩在故不測”。他怕人們把“一故神”誤解為單一的世界,所以他同時又講兩體的存在。接下來講“兩故化”,指本一的兩體(差異)間必然的相互作用,並在相互作用中“推行於一”的過程。兩體中始終貫通著“一”,也即“清通而不可象”的神。正是因為神的這種貫通作用,所以虛實、聚散等兩體才能不間斷相互作用。

這種結構我們可以表達為下圖:有形的萬物和無形的太虛之上貫通一個神的作用。但這個圖示顯然只是權宜的表達,因為不能把神和兩體截然分開。我們只是借此表達一個 “三”的結構,而正是這樣一個結構使得天地生生不已得以永不停息。

這個世界的實存永遠只有可見和不可見兩個部分,而可見的和不可見的又不是截然分開,而是始終相互轉化、相互作用、絪縕不息的。而之所以會這樣氤氳不息,原因在於本一之神與兩在之不測的統一。

張載何以踐行四句教

張載高度體系化的哲學解決了如下幾個重要的問題:一、世界之實有;二、實有世界之生生變化的根源;三、使生生變化能夠永恆的模式。

接下來的問題是,這一哲學的倫理指向是什麽呢?這裡我們要特別強調張載的感的概念。而張載之所以要強調差異的普遍存在,就是要在邏輯上安頓這個“感”字。差異是感的邏輯環節,如果沒有差異就無所謂感了。

具體而言,張載強調三種“感”。第一種是“天地陰陽二端之感”。這種感就是兩體之感,是普遍且必然的。《易傳》“屈信(伸)相感而利生焉”一句,張載注曰:

屈信相感而利生,感以誠也;……此是理也,唯以利言。

天地間只有一個屈伸相感,所以只有利沒有害。天地陰陽二端之感,是至誠無偽的正感。“屈”、“伸”與“鬼”、“神”有關。“鬼者,歸也”,鬼是消散的傾向;“神者,伸也”,神是生長的傾向。張載說:“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屈伸相感是陰陽二氣固有的功能,天地間只有一個屈伸相感。

第二種感是“人與物蕞然之感”。“蕞”就是狹小的意思。“蕞然之感”,雖然也根源於“二端之感”,但卻是人與物出於客形的狹隘之感:

誠則順理而利,偽則不循理而害,《易》曰‘情偽相感而利害生’,是專以人事言,故有情偽利害也。

人與物的狹隘之感有誠、妄之別,就不再僅僅是利,而是利害相雜了。發於客形之感會在自己狹小而短暫的軀殼上起念頭,因此有偽妄的部分,本來平實的事兒也會生出許多造作。比如說生死問題,由於怕死而產生出對死的各種各樣的虛妄想象,以及對世界的不真實的看法。

歸根結底,是憂慮客形的自我保存,而不能誠實的面對人終有一死之理。自我意識太強,得失心就重。失了當然不快樂,得了也免不了憂患,其實都是見理不明所致。當然,“蕞然之感”也是根源於“二端之感”的。並非全屬偽妄。比如對親愛之人的牽掛、對苦難之人的哀矜,都屬於“正感”、“正執”,並不是虛幻的。

第三種感是聖人之感。聖人之感就是不斷超越“人與物蕞然之感”,向“天地陰陽二端之感”的回歸。張載認為,聖人是能通天地萬物之情的。正因為他對天地萬物有真正意義上的感通,所以能呵護照料萬物。

張載說:

感者性之神,性者感之體。

感是性的神妙的作用,性是感的內在動力和結構。這種對人性的理解不是靜態的,而是動態的,是一種傾向和趨勢。這樣的表達在張載講到性命關係的時候表現得尤為突出。漢語裡沒有詞形變化,所以得用相當複雜的表達,才能表達出動態來。張載以“天所性者”、“天所命者”來替代一般講的性命概念。由此可以看出,張載的哲學思考已經觸及到了漢語的表達困境。為了防止“性”和“命”被理解為靜態的東西,張載不得已才創造了“天所性者”、“天所命者”這樣的表達。

張載還說:

性通乎氣之外,命行乎氣之內。氣無內外,假有形而言爾。

這裡的“氣之外”的說法好像在說氣是有邊界的。但張載接著就告訴我們這只是出於表達的方便。“氣無內外”,之所以說“氣之外”不過是假借形體來說而已。張載實際上要說的是:性通乎形之外,命行乎形之內。命是一受成形就不可改變的東西。所以張載說:氣質方面有不可改變的,比如“死生修夭”。一個人的壽命之長短在張載看來是不可變的,大德也不會延命。以顏子之賢,不過四十二歲而已。

“性通乎氣之外”的含義就很清楚了:性是人向外關聯感通的傾向。這樣一種向外關聯感通的傾向,如果沒有人與物“蕞然之感”的遮蔽,沒有氣質的遮蔽,應該是無所不感的,應該能夠體知天地萬物的難處。但人總在氣質之中,氣質總有清濁。稟氣清的人向外關聯感通得遠,心胸就廣大,可以體達天地萬物一體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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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黃泓 念慈

部分觀點資料來自

《中國哲學十五講》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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