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油價80天大跌四成 幕後推手究竟是誰？

　　本報記者 陳植 上海報導

　　“入行10多年，從未見過油價如此崩盤式下跌景象。”一位美國大宗商品型對衝基金經理感慨。

　　截至12月19日20時，美國NYMEX原油期貨主力合約報價徘徊在46.42美元/桶附近，過去3個交易日，它從51.25美元一路跌至45.79美元，累計跌幅超過13%；若從10月初NYMEX原油期貨主力合約報價創下過去四年最高點76.90美元計算，過去80天油價跌幅接近約40%。

　　在他看來，油價之所以快速“崩盤”，主要由三大因素驅動：一是沙特、俄羅斯產量持續創新高，令市場擔心OPEC減產協定實際效果大打折扣，加之美國原油產量持續增加，整個全球市場原油供應過剩局面並沒有明顯改變；二是貿易保護主義抬頭與美國經濟增長周期見頂正令全球經濟增速放緩，觸發明年原油需求進一步下滑，三是在美聯儲12月加息前，不少對衝基金趕緊出清風險資產（原油期貨與美股等）避險。

　　與此對應的是，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CFTC）最新數據顯示，截至12月11日當周，對衝基金持有的NYMEX原油期貨期權多頭頭寸大幅減少12624張，至132149張，創下2016年8月以來的最低值。

　　近日高盛發布最新報告指出，近期油價大跌主要由算法交易引發。由於按照供關係進行原油交易的大宗商品交易基金大量撤離市場，算法交易對油價波動的影響力日益增強，並持續放大油價的波動性。

　　“這也讓不少投資機構不敢貿然抄底油價，因為他們擔心算法交易會讓油價持續大跌，自己很可能抄在半山腰上。”12月19日，Price Futures Group原油市場分析師Phil Flynn表示，目前不少對衝基金預估油價可能會在40美元下方方能企穩。但這意味著OPEC過去兩年通過減產協定提振油價的算盤徹底破碎。

　　多頭逆變空頭

　　多位原油交易員認為，10月以來油價大跌約40%，令整個金融市場倍感震驚。

　　“很多對衝基金因此蒙受巨大的淨值損失。”上述美國大宗商品型對衝基金經理指出，究其原因，鑒於過去數年OPEC減產協定達成總會激發油價出現一波反彈走勢，不少對衝基金在11月紛紛買入原油期貨多頭頭寸。如今，這反而讓他們成為拋售原油期貨多頭的急先鋒。

　　這背後，是越來越多對衝基金意識到減產協定並沒能有效緩解原油市場供過於求的局面。且不說美國單日平均原油產量逼近1206萬桶的歷史新高，沙特與俄羅斯等OPEC減產協定簽訂國也在悄悄增加原油產量。比如市場傳聞12月前兩周俄羅斯原油日產量已經上漲至1142萬桶/日。

　　國際能源機構（IEA）發布最新報告顯示，由於沙特和阿聯酋產量創新高，今年11月OPEC合計產量環比反而增加10萬桶/日，增至3303萬桶/日，原油產量增加幅度甚至超過了伊朗因製裁所產生的原油出口缺口。

　　“當對衝基金意識到OPEC減產協定實際效果大打折扣，加之明後年美國經濟衰退幾率大幅增加導致原油需求下滑，紛紛選擇出清原油期貨多頭頭寸，引發原油價格持續下跌。”這位大宗商品型對衝基金經理坦言。尤其在過去3個交易日內，不少對衝基金擔心美聯儲鷹派加息將進一步拖累美國經濟以更快速度邁入衰退軌跡，乾脆提前選擇清倉式拋售美股、原油期貨等風險資產避險，導致油價短期內累計跌幅超過13%。

　　他坦言，他所在的大宗商品對衝基金在本周一已經出清了所有的原油期貨多頭頭寸。“很多基金的對衝基金乾脆多翻空，將原油期貨多空持倉比例調整為1：3，押注油價持續大跌獲取高回報。”

　　追擊“幕後推手”

　　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多方了解到，引發近期油價快速崩盤的另一個幕後推手，是高頻交易與程式化算法交易。

　　“其實，當前高頻交易與程式化算法交易在NY—MEX原油期貨交易市場的佔比超過50%，只是此前市場聚焦原油供需關係變化對油價劇烈波動造成的衝擊，忽視了程式化算法交易對價格劇烈波動的影響力。”上述大宗商品型對衝基金經理指出，如今隨著越來越多鑒於供需關係與經濟基本面交易原油期貨的對衝基金（主要是原油多頭機構）紛紛認賠出局，加之沃爾克規則令做市商與投行壓縮原油期貨自營交易規模，令程式化算法交易對原油價格波動的影響力日益增強。

　　Arctic Blue Capital首席投資官Jean-Jacques Duhot則指出，程式化算法交易的最大特點，就是它往往基於油價波動走勢進行趨勢性交易，不大會考慮經濟基本面與供需關係等因素，從而導致油價波動幅度持續放大。

　　“過去一周的油價變動，現在一天之內都會反映出來。”他認為。比如當油價跌破50美元/盎司後，很多對衝基金程式化算法交易就會自動拋售大量原油期貨多頭頭寸止損離場，導致過去3個交易日油價大跌逾13%，直接跌向45美元/桶整數關口，若按照傳統對衝基金的交易策略（基於油價是否低估進行反覆多空博弈），這個跌幅可能需要數周時間才能完成。

　　12月19日，一位程式化算法交易對衝基金經理透露，若對衝基金管理人覺得油價低估，可以通過人工乾預抄底油價，但在當前多頭紛紛離場避險的情況下，幾乎沒有對衝基金願意貿然入場抄底。原因是大量機構離場正令當前原油期貨市場流動性明顯不足，未平倉的期貨期權交易持倉量降至過去兩年最低值，令對衝基金擔心油價波動性持續擴大，反而導致自身抄底策略遭遇更高虧損風險。

　　原油投資領域知名對衝基金Again Capital創始合夥人John Kilduff對此坦言，在多頭匱乏的情況下，整個原油期貨市場很容易被消極情緒“左右”交易策略。目前美國NY—MEX原油期貨正向2017年最低點42美元/桶邁進。

　　“畢竟，在42-48美元之間幾乎沒有可供防守的支撐價格點位，因為當NY—MEX油價跌破50美元/桶起，市場滋生了太多的消極情緒。”他指出。

　　但記者了解到，不少對衝基金經理比他更加悲觀——在程式化算法交易驅動與原油市場供應過剩局面加劇的共振下，短期內NYMEX油價很可能跌破40美元/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