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求生欲如此強的《奇葩說》,可能救不活了

作者|謝明巨集

編輯|李春暉 

最初,硬糖君以為《奇葩說》是娛樂化的辯論賽,邏輯與梗齊飛多好玩。後來,硬糖君以為《奇葩說》是辯論的綜藝節目,多元碰撞兼容並包頗有格局。到今天,看到求生欲如此強的第五季,才發現: 

它既不是奇葩的舞台,也不是辯論賽,《奇葩說》一直謀算的是人心。

你們說老奇葩霸著不走,那我就改了賽製。先把前四季的冠軍弄成四個教練,高高的捧上神壇,讓新人望而興歎抓不到撓不著,多安全。

再把其余老奇葩加入一對一混戰,新老PK全靠實力,聽起來公平吧?新人猛不要緊,我還有“壯士留步”嘛不是?老奇葩被“技術性”挽留,既麻痹了新人,造成公平假象,又安撫了紅軍老戰士,做個秀給大家看吧。

於是,歌舞升平,刀切豆腐兩面光。《奇葩說》第五季完成了掩耳盜鈴式的“蘿卜招聘”。大肆宣揚的賽製改革,沒有“吐故”,只有“納新”,90年代的事業部門也沒有你們狡猾吧? 

更讓人感到寒心的是,老奇葩們把《奇葩說》的賽場當成了自我表演操縱大眾情緒的劇場,站在立場之內和事實之外編戲、演戲、加戲,控制和帶動輿論節奏:

傅首爾打董婧了,馬薇薇分手了,顏如晶疑似被淘汰了,買好熱搜你們還不趕快來吃瓜?

他們深知,通過互聯網獲得話語權的很多年輕觀眾,對於昔日掌握話語權的傳統精英有強烈的逆反情緒,反抗自己被代表、被表達、被形塑。老奇葩們便利用這種心理,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臧鴻飛復活賽的輸出基本靠吼,大家加油打氣好淹沒對手發言;馬劍越劍走偏鋒被吊打,蔡康永就說她有閃光點只是沒論證;顏如晶結辯蒼白無力,四大天王教練全部起立打氣。老奇葩前有路又有人,大開方便之門。新奇葩空有口心難言,得到“有限”憐憫。

《奇葩說》發展到第五季,可能已經變成曾經自己也討厭的節目。當初的節目倡導多元,來者不拒。今天的道場枷鎖林立,大門緊閉。

勝利的高地被辯論大咖和他們的朋友們佔領,留下新人在坑裡鼓掌。成見在前,事實在後。情緒在前,客觀在後。話語在前,真相在後。態度在前,認知在後。段子在前,邏輯在後。人情在前,實力在後。資本在前,價值在後。

這筆账算得一塌糊塗,光請薛兆豐和李誕怎麽救得活? 

一句一段的辯論風,我怎麽都學不會

《奇葩說》最討巧的辯論方式是“一句一段”,最好是一句一個段子,等觀眾笑完再說下一句。傅首爾深諳此道,通過對其的熟練掌握,不僅贏得了老奇葩的信任,也讓新奇葩敬重。

雖然第四季來得晚,可人家很快摸透了遊戲規則。既能媚上,還能服下,她不晉級誰晉級?拿這道辯題“同學會混得普通的我該不該去”為例,傅首爾展現了一個米未藝人的專業素養,用部門小手冊上的規定答題:一句一段,邏輯不管。

在佔便宜這樣的小事上,不要談自尊。觀眾笑了,可是把參加同學會等同於佔便宜,自己又被置身何種境界呢。 

如果你的同學有婦產科醫生、小學班主任,爬你也要爬去同學會。你混得普通沒關係,為下一代加油。觀眾又笑了,把同學會看作“資源交換大會”,而且自己還普通得沒有資源可交換。 

硬糖君不知道如此鑽營的小市民心態有何值得歡呼,倒是“油膩青年”當之無愧。在傅首爾的論述裡,同學會被矮化醜陋為蹭飯蹭資源蹭人脈,而失去了本來的青春與友情。蠅營狗苟,何樂之有?

搞聯歡誰厲害?肯定是混得普通的人。你要不是娛樂生活搞得好,你也不能混得這麽普通。觀眾再次爆笑,把“混得普通”與“擅長娛樂”劃上因果關係,並且潛意識鄙視混得普通的人,既無邏輯又沒同理心,硬糖君可不想有傅首爾這樣的同學。 

每次奇葩說選手的包袱抖響了,就特別讓人懷疑人生。不是不想與眾同樂,而是對那種剝奪觀眾思考力、帶節奏的辯論方式本能的抵觸。 

不要小看段子的危害,它正日益蠶食辯論的基石,甚至是人生觀的基石。一個選手來到《奇葩說》,拿到題目,最先思考的已經不是如何論證,而是“我應該把段子插到哪裡?”傅首爾的對手趙鐳就是輸在道理沒講清,段子也沒抖響,犯了《奇葩說》的“大忌諱”。

一句一段的辯論方式在《奇葩說》的流行,在消滅辯論結構的同時消滅了邏輯,把論證形式隱藏起來,從而可以肆無忌憚地不講邏輯。面對一句一段的表達,你根本看不到邏輯層次,看不到論證推進,看不到結構關係,只有迅速被席卷的情緒節奏感,倒似咪蒙老師的入室弟子。

偷換概念,轉移話題,滑坡謬誤,稻草人謬誤,小眾統計,類比謬誤,以淚飾非,以撒嬌掩過,《奇葩說》“段子式”的辯論更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表演,而非出自本心的表達。

讓觀眾笑,是娛樂的必然。但只求撓癢癢,缺乏靈魂的表達是《奇葩說》喪失魅力技術層面的罪魁禍首。即便趙英男這樣邏輯較好的選手,也要抖“現在哪有純綠茶,大家都是混合飲料”的梗才能贏得雷動的掌聲。

陳銘怎麽變成雞湯大王的? 

互聯網在改變著整個社會的輿論場,《奇葩說》讓資訊互動重回“部落化”的狀態。第五季讓馬薇薇、邱晨、黃執中、肖驍成為教練,不是讓他們“不下場”的改革,而是讓他們“上神壇”的退步。

前四季的冠軍如果下場辯論,難免有“亂拳打死老司機”的風險。風格強硬,會被說沒風度。風格綿軟,又好像丟了面子。讓四人更新成教練,在避免這種尷尬的同時,增加了他們的權威性。 

前幾季,新奇葩還能有機會和四人辯論,但這一季挑戰者的大門被徹底關閉。選手在台上辯論,四個教練拿著耳機評頭論足,話語權早已被分割完畢。論資排輩的《奇葩說》,進一步把這種權力格局常態化。

熊浩出場,在馬東的安利下,觀眾歡呼。肖驍問馬薇薇:“所以熊浩,他辯論是跟你們平級的嗎?”馬薇薇說:“他年紀比我們小一些”。在肖驍的意識裡,辯論圈是有階梯性的等級的,而馬薇薇既不評價熊浩的水準,也不說自己的了解,隻說“年紀”問題。

承認新奇葩優秀是件特別難的事。但對於老奇葩,教練向來不吝溢美之詞。就連歐陽超,也能被誇獎進步。馬薇薇:“以前不覺得歐陽超多好,一對比才發現是有差距的”,黃執中點頭讚同。(出自VIP全賽程版)。

熊浩是為數不多的不走段子路線,也不罵街的新奇葩。馬薇薇說他像陳銘,也是世界中心呼喚愛的路線,引起了另外三位教練的共識。深諳傳播修辭學的馬教練,總是能夠抓住觀眾好惡來扣上帽子,製造同意的心理認同機制。

陳銘是怎麽被封成雞湯大王的?就是在前兩季節目裡,不斷被以馬教練為首的老奇葩嘲諷而來。每次陳銘發言之前,必有老奇葩集體起哄,“看吧,又來呼喚愛了!”久而久之,你是不是一看到陳銘站起來,就失去了耐心?

傳播修辭學裡有一招叫“製造同意”或者“製造共識”。閱聽人的心理和思想感情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媒體操縱。經過這番洗腦,人頭腦裡的原有思想會慢慢淡化,甚至消失。閱聽人就會心安理得並毫無意識的按洗腦者一直設定的方向去思考、動情和行動。

老實說,陳銘有幾場辯論打得很不錯,但這種優秀發揮的光芒往往被“雞湯”刻板印象給掩蓋了。在馬教練日複一日的灌輸裡,陳銘和雞湯畫上了等號。而“雞湯”在大眾意識裡,通常是無邏輯和缺乏營養的。陳銘打得再好,都逃不過馬薇薇等老奇葩的輿論場。 

在另一種語境裡,這種行為就是帶節奏。老奇葩辯得不好,教練們就說發揮失常了,大行“壯士留步”的特權;老奇葩辯得稍佔上風,教練們就起哄叫好,場子貌似一下就燃起來了;甚至還可以為老奇葩diss賽製:30秒對決對於飛飛太不公平。 

的確不公平啊,因為《奇葩說》已經變成你們家開的了。薑思達的出走,好似太平天國的天京事變。原有的班級鐵板一塊,眼中釘被拔除,大家更方便營造相親相愛的假象。一面叫著如晶寶貝,一面對“插班生”說呸。

觀眾的《奇葩說》,米未的《奇葩說》? 

網絡技術帶來的是更大的自由,還是更便利的控制,答案越來越撲朔迷離。

在格局基本成型的《奇葩說》,如果不能念好口播,也難以進行任何有品質的傳播。我們跨過了技術的鴻溝,覺得世界真大,萬物共榮。但我們跨不過資本的鴻溝和權力的小九九,米未利益當前,《奇葩說》的很多原則可有轉圜余地。

兩度上節目的高嘉程,一年一個名額是很輕鬆的指標。而幾乎所有米未的藝人,都被“技術性”挽留。知根知底,還簽了合約,在節目上就安分老實了不是?遇到需要“退位讓賢”的時刻,也特別好安排。

隨著米未的實力和胃口變大,《奇葩說》正變成一個可控程度越來越高的綜藝。上一級的半決賽被懷疑黑幕,就是源於觀眾本能對“可控”的反抗。我們要看的是未知的碰撞,不是精心布局和控場的表演。

通過賽程的精心安排,後期的巧妙剪輯,導師和教練的喜舊厭新,《奇葩說》過濾了所有不友好的訊息,呈現了空前強大的控制力。好比馬東前兩期的口頭禪:“XXX,你也許委屈,也許不服,但你被淘汰了”。

你看,就連淘汰感言也被堵死了。稍微說得過火,就是“輸不起”的棒子伺候。本應是多元的參與主體競相爭奪話語權的《奇葩說》,卻變成了新老奇葩話語權對比完全失衡的輿論場。

在葛蘭西的《獄中劄記》中,同意包含兩部分,即統治階級的讓步和從屬階級的主動認同。於是在老奇葩的商業尬吹間,在新奇葩的望洋興歎後,《奇葩說》完成了吃相優雅的第五季亮相。

在乎吃相,並做出姿態,表示《奇葩說》還在乎某些東西。但這並不值得觀眾生氣或冒肝火。就像李誕說的,人間不值得。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