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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裡的扇子,被曹雪芹賦予了很多深意,細讀才能懂

“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從班婕妤的《怨歌行》開始,扇子就是經常被吟詠、隱喻的物件。《紅樓夢》裡也有許多地方寫到了扇子。

(一) 元春、賈政等人賜扇、贈扇

唐代曾經有李世民“草書紈扇,作古詩贈諸將”的典故,端午節贈給大臣長孫無忌、陳師道“飛白扇”,這並非單純的節日賞賜,其用心良苦,意蘊深厚:“庶動清風,以增美德”, “奉揚仁風,慰彼黎庶”。從此端午賜扇成了封建統治者歷代相傳的習俗。

《紅樓夢》第二十八回,元春賞賜的端午節禮物,寶玉、寶釵的有“上等宮扇兩柄,紅麝香珠二串,鳳尾羅二端,芙蓉簟一領”,而給其他妹妹的就只有“扇子和數珠”。此處的宮扇就是禮儀用品。

除此以外,書中還有多處把扇子作為饋贈之物,如第七十五回,賈政為了哄賈母開心,獎勵寶玉,把海南帶來的扇子賞給寶玉。第七十八回寫梅翰林、楊侍郎等人送給賈寶玉“扇子三把, 扇墜三個”, 可見,扇子也經常作為長輩給晚輩的禮品。

扇子上往往還有扇墜做裝飾。賈寶玉在馮紫英家酒宴上初會蔣玉菡, 二人一見如故,寶玉便“向袖中取出扇子, 將一個玉玦扇墜解下來, 遞給琪官”為贈。寶玉是世家子弟,其扇墜上的玉玦應當價值不菲,否則難成見面禮。

作為日常隨身攜帶物品,扇子外面有包裝,即扇套。喪禮上要穿素服,扇套也要隨之做成青色的。賈敬過世,襲人就趕製了一個新的給寶玉。

妥帖的襲人與湘雲閑談,也曾提到,湘雲做給寶玉的一個扇套被黛玉賭氣鉸了。湘雲直接表達了對黛玉的不滿,冷笑道,“她既會鉸,讓她做去!”襲人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她可不做呢。去年一年做了個香囊,饒這麽著,老太太還怕她勞碌了呢。”

黛玉受賈母寵愛,“過了明路”地可以不做女紅,大把時間可以用來讀書作詩,怪不得連她的鸚鵡都會吟詩。黛玉與寶玉賭氣也是常事,生氣剪了扇套,小女兒的任性畢現。可是她也並不知道扇套是湘雲做的吧?

再看湘雲,因父母早逝,跟著叔嬸過活。叔嬸待她並不是真心疼愛,再加上家勢漸衰,“差不多的東西”都是自己做,背人處,湘雲也會跟寶姐姐訴苦“累得慌”。來賈府小住是她期盼的事,可恨她辛辛苦苦做的扇套被黛玉剪了,焉能不氣?

而襲人,也是看不慣黛玉的“小性”,不做女紅,耽於自己的精神世界。更何況寶黛二人時常生些小齟齬,賈母知道了又要責怪她們“不好生服侍”,因此襲人漸漸不喜歡黛玉。

一個小小的扇套,於細微處不經意的揭示了女兒們之間微妙的小心思,同時也展現了其性格的差異。黛玉任性,湘雲爽朗,襲人礙於身份只好隱忍。此外,《紅樓夢》中還有多處出現扇子,寫盡世態人情。

(二)寶玉說扇、晴雯撕扇

最著名的扇子事件恐怕就是晴雯撕扇了。

那一日,晴雯跌了扇子,寶玉不過歎了兩句“蠢材”,晴雯便立時翻臉,夾槍帶棒,冷笑懟了寶玉一番:

“二爺近來氣大的很,行動就給臉子瞧。前兒連襲人都打了,今兒又來尋我們的不是。要踢要打憑爺去。就是跌了扇子,也是平常的事。先時連那麽樣的玻璃缸、瑪瑙碗,不知弄壞了多少,也沒見個大氣兒。這會子一把扇子就這麽著了!何苦來!要嫌我們,就打發我們,再挑好的使。好離好散的倒不好。”

這話說得頗為刁鑽難纏:第一,她扯上襲人挨打,這是令襲人寶玉都很難堪的事情。寶玉前一日誤踢襲人,原本就為這個事情愧疚後悔呢,所以才心情不好數落了晴雯兩句。襲人素日要強,昨日當眾挨打,已將要強的心灰了一半。這會晴雯拿這個事情說嘴,傷了寶玉襲人兩個人的臉面。

其二,晴雯自己做錯了事,不但不認錯,還懟主子,不依不饒,於一個丫鬟而言,確是過分了些。第三點,她最不該說的,那就是 “打發了我們,再挑好的使”。這真真是蠻不講理了,其形貌讓我不禁想起夏金桂與薛姨媽隔著窗戶拌嘴時的撒潑:“嫌我不好,賣了我,留下她!”怪不得寶玉氣的渾身亂戰。平心而論,寶玉對丫鬟們是真心愛護的,晴雯的話冤枉了他。

於是怡紅院的端午節便轉瞬上演了一場鬧劇。襲人勸架也勸出不是,惹得晴雯吃醋,又說出更難聽的話來:“連個姑娘還沒掙上,也不過跟我似的,哪裡就稱起‘我們’來了!”說的寶玉脾氣上來,便要攆出晴雯去,晴雯這會偏又說“死也不出這個門”的話了。

最後襲人帶著眾丫頭跪求寶玉,寶玉也落了淚。黛玉碰巧來了,拿著襲人打趣,趕著叫“好嫂子”。黛玉如此打趣,一向慣了的,然而襲卿內心該是尷尬的吧?也難怪襲人不喜黛玉,盛讚寶釵。

歷來讀這一部分時,許多人不免歎息晴雯的“爆碳”脾氣太壞,我年少時也覺得她有點恃寵而驕的“作”。可是後來,我似乎找到了晴雯動怒著惱的點:寶玉的話讓她心酸了。寶玉歎完“蠢材”,說,“將來怎麽樣?明日你自己當家立事,難道也是這麽顧前不顧後的?”寶玉說的“將來”,“明日”,甚至“自己當家立事”,都是直戳心窩的話。晴雯臨死曾對寶玉說過:“當初癡心傻意,想著將來橫豎是一處的……”可見,在晴雯的心裡,一直沒有想過離開寶玉,離開怡紅院。

也許是寶玉對她的寵愛給她的勇氣,也許是賈母的看重給她的底氣,或者僅僅是她“比天高”的心,總之,她同寶玉一樣,聽不得離散。寶玉口中的將來與明日,“將來自己當家”,說的竟然都是離散。她大概惱的是寶玉竟然將自己與她的將來隔斷了,因此而口不擇言,以致拉上了襲人。

事後,寶玉向晴雯求和,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要晴雯與他一起洗澡。要知道,寶玉從神遊太虛幻境之後,便有了與襲人的“初試雲雨情”,這洗澡怕是一種暗示,也許也是寶玉表達與晴雯親密的一種方式。晴雯也不可能不懂,從她對襲人的妒意,對麝月的“磨牙”,對碧痕與寶玉洗澡的描述,可以推斷,晴雯對寶玉與其他丫鬟們的“瞞神弄鬼”的事是知曉的,同時她自己也是拒絕的。

最難得,她與寶玉冰釋前嫌,不是通過“洗澡”,卻是通過撕扇。寶玉那番奇怪的“愛物論”,原本無法讓人信服:“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著頑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氣時拿他出氣。就如杯盤,原是盛東西的,你喜歡聽那聲響,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別在生氣時拿他出氣。這就是愛物了。”可是晴雯卻說,“我最喜歡聽撕的”。

於是寶玉的扇子,麝月的扇子,都被晴雯一並撕了。從來,我愛晴雯的病補雀金裘勝過愛這回撕扇。表面上看,晴雯暴殄天物,驕縱非常,怡紅公子憐香惜玉,妥妥的護花使者。可是晴雯這等“嬌生慣養”,實在是不祥。

且不說這場風波中被無故牽連的襲人,便是麝月,也是十分看不慣的:“少作些孽罷”。當寶玉讓她搬出扇匣子給晴雯撕時,她更是毫不客氣的懟道,“她又沒折了手”,言語中多少不滿!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自己的扇子被主子奪去給另一個丫頭撕著玩,是不是很委屈?可是因為對方受寵,自己只能忍受。雖然我不會因為撕扇而全盤否定晴雯,但是她的驕狂也確實讓人替她擔憂。

晴雯撕扇,誠然是她怡紅院的靜好歲月裡最恣肆的一筆,然而,又焉知不是禍根深種呢?大觀園沒有秘密,怡紅院是非也多,那晴雯與王善保家的本來並無利害衝突,可是王善保家的卻一心要在王夫人面前點名告倒晴雯!想想,這風流靈巧招人怨的晴雯,在撕扇取樂的時刻,可曾想過那一天?

(三)寶釵用扇撲蝶

另一個根扇子有關的好看的故事就是寶釵撲蝶。

滴翠亭楊妃戲彩蝶,畫面感超強的一回。“忽見面前一雙玉色蝴蝶,大如團扇,一上一下,迎風翩躚,十分有趣。寶釵意欲撲了來玩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來,向草地下來撲。只見那一雙蝴蝶忽起忽落,來來往往,將欲過河去了。”

寶姐姐向來端莊持重,可是無人處竟也這般活潑爛漫!如同繡鴛鴦那一次,未婚女子本不該出現在男子午睡的臥房,可她不但獨自留下,還替襲人繡了肚兜上的花瓣。那可是寶玉貼身穿著之物啊。

年少時嗤之以鼻,認為這是寶姐姐的虛偽處。可是漸漸並不這樣去看待她了,反而對她還添了幾分悲憫:凡心偶熾,那個吃冷香丸的少女是體內也蘊藏著青春的熱烈與活力。不過是對大蝴蝶罷了,“倒引的寶釵躡手躡腳的,一直跟到池中滴翠亭上,香汗淋漓,嬌喘細細。”曹公這優美的文字裡承載著一個嫵媚嬌俏的美少女,脂評“可是一味知書識禮女夫子行止?”

自然不是。不但不是,接下來還有一段備受爭議的“公案”。

滴翠亭內,小紅與墜兒訴衷腸,滴翠亭外,寶釵駐足傾聽。古訓:“非禮勿聽”。可是一向守禮的寶姐姐卻聽了,不但聽了,還差點被小紅髮現。這一點倒是不難理解,不過是人性罷了。聽壁腳的事也不獨寶姐姐一個,黛玉、寶玉都乾過,還有大觀園甚至賈府裡的多少秘密,不也都是從各個角落傳播來的嗎?

有人說,那小紅,是連寶玉這個怡紅院主都不大認得的丫頭,寶釵怎麽光憑聲音就判斷出是她?也有人推測,說寶釵特意對寶玉對怡紅院的事留心,是覬覦“寶二奶奶”的位置,我卻覺得這種推測是對於寶釵的一種偏見。

記得林妹妹也曾經譏諷寶釵,說她單對別人戴的東西留心。其實看看前八十回,寶釵為人就是細致,處處留心。她關心湘雲在史家做不得主的處境,她牽掛黛玉吃藥卻不見效的病情,她暗中照應邢岫煙,她甚至為王夫人張羅鳳姐配藥的人參,她自己也曾經說,“隻愁我人人面前失於應候罷了”。寶釵的周全哪裡只在寶玉身上呢?

讓我唏噓的是寶姐姐的“金蟬脫殼”。

寶釵偶聽了小紅的秘密,是個意外。可是她的“金蟬脫殼”,卻是那樣“不厚道”。許多讀者將這作為寶釵虛偽、心機重的依據,竊以為這個梗真的很難洗白。“嫁禍”論誠然嚴重了,但是我也無法如脂硯齋一般對此津津樂道:“真弄嬰兒,輕便如此。即余至此,亦要發笑”。她明明知道小紅“眼空心大,刁鑽古怪”,自己遇到了一件尷尬的麻煩事,卻還要將黛玉的名字叫出來,使小紅誤會自己的“短”被黛玉聽了去,直呼“了不得”。

戲彩蝶,金蟬脫殼,是寶釵性格裡隱藏的另一面。在我看來,她既沒有脂硯齋評的那樣完美,也沒有一些讀者解讀的那般不堪,她不過也是個青春年少的女孩子罷了,也有常人的好奇心,也有少女活潑爛漫和小心機。

那唯美的撲蝶的場景,令我想起清人一首詩:“皎潔新裁似月圓,時因撲蝶向花邊。郎懷出入恩長在,豈逐秋風歎棄捐。”從班婕妤“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的感慨,到納蘭詞 “何事秋風悲畫扇”,無一不是悲音。寶釵儘管最後嫁給寶玉,卻沒有過上“夫唱婦和真和樂”的日子。相反,寶玉懸崖撒手,她如夏天的團扇一般,被棄置了,所謂“扇紈遺卻在蒼苔”。周全了那麽多人,自己做人亦是滴水不漏,可是結果卻是“替他人做嫁衣裳”……

寶姐姐的團扇撲蝶,令人悵惘。

(四)寶釵借扇機帶雙敲

那一回,寶黛鬧別扭才和好,在賈母跟前,黛玉一言不發。寶玉與寶釵搭訕,先從薛蟠的生日說起,寶釵倒也形色如常。偏偏寶玉有心病,那日情商也不在線,聽寶釵說了“怕熱”,“推身上不好就出來了”,就疑心寶釵暗諷他,覺得沒意思,竟然脫口而出,說人家“體豐怯熱”,“富態”,拿寶釵比楊貴妃,難怪寶釵大怒。

偏偏小丫頭靛兒不識相,不見了扇子跑了來跟寶釵湊趣:“必是寶姑娘藏了我的,好姑娘,賞我罷!”寶釵接下來的舉動,與之前的人設大相徑庭:她指著靛兒說,“你要仔細!我和你玩過,你再疑我。和你素日嬉皮笑臉的那些姑娘面跟前,你該問他們去。”說的靛兒跑了。

這話分明是“指桑罵槐”,借靛兒諷刺寶玉黛玉。寶玉難堪得無地自容,且找別人搭訕去了。黛玉小女子的心思則顯露無余:寶玉奚落了寶釵,遂了心意,於是面露得色,也想借機趁勢取笑寶釵。不料寶釵平時深藏不露,人前不肯多言,自雲“守拙”,即鳳姐所謂的“不乾己事不張口,一問搖頭三不知”。

然,那是“不關己”的情況。如今無故遭遇寶玉奚落、黛玉取笑,寶姐姐也不是好惹的。你看,她一番話堵了寶黛兩個的嘴:“原來這叫做《負荊請罪》!你們博古通今,才知道“負荊請罪”,我不知道什麽是負荊請罪。”

本來也是,你們兩個惱了,吵了,又好了,關人家寶姐姐何事?你們和好了就來合夥挑釁人家寶姐姐,難怪寶釵分毫不讓。還是得讚一聲寶釵的好修養!平日裡,寶釵面對黛玉的言語含酸,並不在意,很少與之計較。這一次的事充分說明,寶姐姐不是言遲語鈍,而是不與之計較。就是這一次,寶釵見寶玉“十分討愧”,也就一笑而過了,並沒有不依不饒之架勢。

有人說,寶釵平時為人和善,隨份守時,可是事實上內藏機心,處心積慮,為了嫁入賈府巧妙周旋, 是這兩個關於扇子的故事才使她偶露崢嶸,將其狡猾、對下人大施威風的另一面“揭露”了出來。

我不同意這種說法。人性原本就幽深莫測,寶釵複雜的性格有其成因和背景。從整體上看,寶釵為人還是沉穩和善的。連黛玉後來都與她“金蘭契互剖金蘭語”,承認自己素日當她心裡“藏奸”是錯了。

雖然大愛黛玉,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認,寶黛這次是過分了。寶姐姐通常情況下給人的感覺都是如沐春風的,這一次大怒,在眾人面前如此行事,完全是情有可原。

(五)賈赦奪石呆子之扇

石呆子的扇子的故事,就是滿目悲涼淒慘了。這是借平兒之口講的:賈赦看中了石呆子的扇子,想要收藏,於是要奪人所愛,據為己有。

那些扇子,“原是不能再有的,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寫畫真跡......”賈赦派賈璉去買。偏那石呆子說:“我餓死凍死,一千兩銀子一把我也不賣!”賈璉無法,誰知雨村那“沒天理的”聽見了,“便設了個法子,訛他拖欠了官銀,拿他到衙門裡去,說所欠官銀,變賣家產賠補,把這扇子抄了來,作了官價送了來。”賈璉看不過去,只為了幾把扇子,就弄得別人“坑家敗業”,分辨了幾句,結果被賈赦暴打一頓。平兒這才來跟寶釵討棒瘡藥。

這三言五語的故事,每每讀來令人不寒而栗。不知那些名貴的古扇上有沒有染上石呆子的鮮血?賈赦就不怕那隨手賞玩的物件上附上枉死的冤魂嗎!石呆子因扇遭禍,正應了那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賈赦貪婪無恥, 依仗權勢,巧取豪奪的血腥場景,令人發指。

他要鴛鴦也似奪扇一般,鴛鴦不從,他便放出話來,大發恨聲,聲稱他看上的人,終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鴛鴦的悲劇可以預見。

而那個窮的吃不起飯都不肯變賣扇子的石呆子,“不知是死是活”。這又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扇子是祖傳的,他對扇子的癡迷源於對祖業的最後的堅守還是一種精神領域的信仰?

石呆子的來歷無人知曉,石呆子的結局無人知曉。幾把扇子又為賈府的罪惡添上了濃重的一筆。不知日後賈府的敗落傾覆,是否有這扇子的緣故?曹公“草蛇灰線,伏脈千里”,可惜我們看不見了。

“秋來紈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傷。”偌大的賈府又何嘗不是窮途末路?呼喇喇大廈頃刻崩塌,溫柔鄉,富貴地,到頭來也不過一場大夢。

作者:杜若,本文經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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