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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歲老教授抖音爆紅:“流氓”有了文化,到底有多可怕

文章轉載自最人物

ID:iiirenwu

今天為大家介紹一個老頭兒。

他滿頭白發,面容清瘦,笑起來時眼睛彎成兩條縫,一口標準的湖北麻城國語,講話講到興頭還會忍不住手舞足蹈。

這樣一位絲毫沒有明星相的人,卻因為講古詩一夜間紅遍了抖音。

這個老頭兒叫戴建業,是華中師范大學的教授、博士生導師。

他給學生上古詩詞課,整堂課上妙語連珠、笑點不斷。他講課的片段被發到了網上,僅僅10天,他的抖音便收割了107萬粉絲,獲讚257萬次

因為,他太有趣了!

01

他講課的畫風是這樣的:

評價李白時,他說:

在唐代,自我感覺最好的一個人就是李白,他老人家牛的很,總覺得自己有股子仙氣,他其實是個挺搞笑的人,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政治才乾,在四十歲那年接到了唐玄宗的詔書召他進京:“哇!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一看這德行就知道當不了官

他講李白的《贈汪倫》時說:

“那個鬼汪倫走了狗屎運了,李白的一首詩讓他流芳千古了,後代人誰都知道唐朝有個農民叫汪倫。”

他談到李白的朋友圈:

“杜甫是李白的超級粉絲,他去拜見李白,李白就忽悠他一起去訪名山、尋仙人、找仙草、煉仙丹,中途還遇見個流浪漢高適,從春天訪到秋天,啥也沒找到,後來杜甫醒悟了,不幹了。”

他說,自詡為唐玄宗“觀國賓”的杜甫不過是個“倉庫管理員”:

他講盛唐的詩歌時這樣評價唐玄宗:

“對唐玄宗我們要寬容地理解,他雄才大略,有錢,懂音樂,會寫詩,而且又是皇帝,當了20多年才開始腐敗,要是我在那個位置,我估計5年就腐敗了。”

這些有趣的段子在他的課堂中隨處可見。

李白、杜甫這些我們印象中的“詩仙”“詩聖”,在他的課堂上成了像你我一樣的普通,一下子就親近易懂了。

有句很流行的話把有趣的稀缺與價值說得很到位: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

那麽什麽是有趣?詞典解釋是給人們帶來快樂

作為一個大學教授,傳播快樂當然不是本職。但當詩詞和詩人都被當今教育給神化之後,在古詩離我們越來越遠之時,戴建業的存在,就顯得格外珍貴了

他沒有把詩詞放在高雅神聖的高處,小心翼翼地供奉著、伺候著,他不是詩和詩人的奴仆。

他對古詩的講解就像街頭老伯拉家常一般,幽默風趣、又不失內涵和他自己的態度

他像一個老朋友一樣走進詩人生活的時代,走到詩人面前,撕下他們的偽裝,直面他們的欲望與挫折、困窘和理想,然後把他們的詩掰開了、揉碎了,捏成幽默輕鬆的方式呈現在學生面前,詩的內涵與意境一下子就清晰了

有趣的本質是平等、真實與共情、理解。

他明白詩人們的好惡、習慣、交際、理想、挫敗,所以他能夠跟詩人們產生共情,能夠以情讀詩、以情講詩,所以他在傳播知識的過程中能夠讓學生們感到樂趣。

這就是有趣。

02

別致的詩歌解讀法引來了人們對這個有趣的老頭兒的關注。殊不知,這位在詩中慷慨激昂、聲情並茂的老人不僅有趣,在現實中也是個“情場高手”。

作為一個擅長在課堂上舉例子的教授,他總會不自覺地把例子引向年輕男女戀愛的話題,時不時地教小夥子們如何向小姑娘們表白,教小姑娘如何選擇另一半。

這種“夾帶私貨”的講課方式,既有內涵又接地氣,以至於學生們都親切地稱之為“老戴”。

“老戴”不光在課堂上”談情說愛“,新浪微博是他“談情說愛”的主要陣地,他經常發表情情愛愛的詩詞和感悟,其中不乏自己翻譯的英文詩歌和小品。而他最經典的戀愛心得要數他在自己兒子婚禮上的祝福了,他是這麽說的:

“好男人沿途都有好風景”純屬一派胡言,妻子永遠是丈夫“最美的風景”。有些異性遠處看優雅迷人,走近相處可能難以容忍,因此,在婚姻上決不能相信“在野黨”,要切記“妻子還是自己的好!”

這個感情豐沛的老戴,把感情傾注在詩詞裡、也傾注在自己的“糟糠之妻”身上,他坦言從未想過要“二度春”。他熱情,但不濫情他也告誡兒子要一心一意,是個合格的好父親。

而有意思的是,如今滿腹詩文的文學教授,當年還是“小戴”時,是個“數學少年”。

出生於1956年的“老戴”,年少時最感興趣的不是文學,而是數理化。

他高中時數理化很好,尤其是數學,成績很突出,曾獲得過數學競賽第二名。

他的人生軌跡本應是走向科學,但是因為愛情,他的命運發生了改變。

他喜歡上了一個天使般的姑娘。這個姑娘數學不好,但卻喜歡讀文學作品。為了跟姑娘有共同語言,他便開始讀詩、讀小說、讀散文。

沒想到“一入文學深似海”,他竟成了一個十足的文學青年,不僅讀了不少文學作品,還學會了寫作。

那時流行大字報,他作為一個半路上道的文學青年非常積極,四處搜集詩歌作為素材。

有一次他不小心把從別處抄來的幾首詩寄到了當地的報社,在通訊不發達的當時,“抄來的詩”竟然被發表了,他一下子成了“名人”。

嘗到了文學甜頭,他便萌發了當詩人或作家的念頭。

於是,1977年恢復高考時,他便填報了華中師范大學中文系,上了一所“有圓頂房子的大學”,成了個正兒八經的文科生。

之後,他留校任教,在講壇上一站就是30多年。

這30多年裡,當年那個因愛情由文轉理的少年,如今已成了過耳順之年的老者。他對愛情的理解,也像一瓶陳釀多年的老酒,愈來愈香醇濃厚。

“老戴”成了向往愛情又忠貞於愛人的“情場老手”,無論是指導兒子、還是指導學生都頭頭是道。

03

如果說有趣是他的性格,有情是他的底色,那麽有義便是他的風骨。

何為義?就是公正合宜的道理

作為一個文學系的老師,老戴顯然是典型的“讀書人”

在中國,自古以來,讀書人就被寄予了深切的期望:“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

人們心目中的讀書人要麽能夠盡己所學指點江山、報效國家和人民,要麽能夠激揚文字、點評時事,促進社會的進步。

在這一點上,作為讀書人的老戴當仁不讓。他經常寫文章,發表對社會、人生、教育、文化乃至環保等問題的感想。

他是一個從業30余年的教育者,深刻地體會到教育業的變化以及存在的問題。因此,他拿起了文人的武器——手中的筆

他毫不諱言地揭露大學的醜態

“要是能看到大學裡評職稱時,教書先生們的卑微態度;要是了解每年評獎時,教授們到處求人的樣子;要是得知為了爭取到重大課題,很多斯文教授到處行賄的醜態;要是清楚教授和專家的許多論文,只是在為長官意志進行論證和辯護,我想社會大眾更要向專家們臉上吐口水,更要朝教授們頭上撒尿。包括我本人在內的很多’教授’’專家’,真的不值得社會大眾尊敬,甚至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面對有人號召“國人要善於低頭”的說法,他悲憤道:

中國人從小就不僅懂得了“低頭”,而且嬰兒時就學會了磕頭,可惜一直到死就不懂得要抬頭,一輩子更是沒有昂過頭!中國人豈止“稍微低一下頭”,我們低了一輩子頭,可我們的人生路線什麽時候精彩過?見鬼!

針對華中科技大學校長劉培根在畢業典禮上的媚俗演講,他毫不客氣地說:“校長,別在畢業典禮上發嗲,肉麻!”

他也曾調侃周立波的高價演講會門票:花一頭豬的錢到他那裡去買“思想”,還不如到洗手間去聞“香”

他還調侃過余秋雨

你要不知道什麽叫“矯揉造作”,就去讀余秋雨先生的《文化苦旅》;你要不懂得什麽是“惡心”,就去聽余秋雨先生的《千年一歎》;你要不明白什麽是“肉麻”,就去看余秋雨先生的《我等不到了》。

書生意氣,揮斥方遒他就是這樣眼裡不揉沙的書生,他總是那個揭穿皇帝沒穿新衣的人

他曾驚歎魯迅高產,但沒想到自己也是寫雜文和隨筆的好手:兩三年寫了400多篇文化隨筆和社會評論。而他寫這些文章的深層原因正是他對我們社會、教育和文化的關心

但是這些有膽有識有骨氣的言論,使他越來越受學生歡迎的同時,也讓他成了令學校頭疼的“麻煩製造者”。

校方認為:作為本校的教授,大批教育問題,會讓人以為是自己學校的問題。因此,校方給他施壓,不準他再討論這種問題——一個最熟悉教育的教育工作者卻不能談教育,這讓他感到滑稽可笑。

但是,他並沒有就此擱筆,多年來,他在講課備課之餘,堅持用筆介入當代的文化精神生活:不留情面地品評人物、一針見血地針砭教育、犀利尖銳地批評文化,堅持做一個有情有義、關心世界和人民的知識分子

04

老戴對詩詞講解的走紅,帶給我們快樂的同時,也不免讓我們思考大學的意

百年前,清華校長梅貽琦曾說:大學,非為有大樓之謂也,而為有大師之謂也。

大學之所以是大學,不是因為有大樓,而是因為有大師

那麽什麽是“大師”呢?

大,是指知識體量大,就是博學、學術思想能夠自成一家;師,就是教人讀書、答疑解惑、為人師范

大師,就是知識淵博、學術思想自成體系、能傳道授業解惑又有所堅守的人。

但是,如今大學裡一座座高樓起,能夠安心於傳道授業解惑的大師卻不多見了。

老師們都忙著做課題、做項目、發論文,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來好好備課、好好教學。

而大學的很多課堂上,學生是能逃就逃,逃不掉的課就只好身在課堂、心在手機。

上課變成了例行公事:老師只顧講自己的,完成了課時;學生隻管玩自己的,拿到了學分。雙方似乎都達到了目的,但卻唯獨落下了知識。

這種高等教育的病態,讓“高等”簡直成了一個笑話。

顯然,在這種病態的高等教育現狀中,戴建業教授如一股清泉,為枯燥的大學課堂注入了生機。他憑借自己對古詩的精彩解讀,不僅留住了學生,還吸引了一大批前去蹭課的旁聽生。

有人說,讀書無用是從學生放棄學習開始的。

但其實,很多時候,學生放棄的不是學習,而是沒有感情的機械灌輸。

“老戴”們爆滿的課堂就是最好的證明。

演藝界曾經流行一句話,“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這句話早已不適應中國今日“流量為王”的演藝圈了,但是對於講壇,卻依然受用

戴建業教授在課堂上的舉重若輕、拉家常一般解讀古詩,靠的便是他三十年的教學經驗和他平時大量的閱讀思考。

他常對學生講:“屁股底下要墊幾本書,才能坐得正、坐得直、坐得穩、坐得久。

他自己也是這樣:“大家覺得我用幽默的方式講述盛唐詩歌,很好玩。但不是好玩就能學好詩詞,講課也不是瞎好玩,每個幽默解讀的背後都是我長期讀書的積累。”

十年磨一劍,不是虛心豈得賢。

如今,這位62歲的老教授已須發盡白,但目光依然炯炯有神。

他很愛笑,笑起來眼睛都是彎的。他總是穿著T恤或襯衫,把它們扎在褲腰裡——那是八九十年代流行的“外出腰”。

在華師的校園裡,他經常推著一輛舊自行車,那輛自行車,除了鈴不響,剩下的哪兒都響

他的模樣看起來落伍貧窮,他的頭腦中卻裝著這個時代稀有的思想:他就是這樣一位安貧守拙的人

三尺講台,談笑風生;陋室之中,信手著文;與“糟糠之妻”戀愛;與莘莘學子論道;與萬千網友分享古詩詞中的綺麗詭譎。

戴建業,終歸讓世人看到了為人師、為人夫、為人父的最好模樣。

當“大師不再”的消極論調甚囂塵上時,“老戴”的出現,不免讓人為之動容:他不正是我們這個時代呼喚的大師嗎

或許這個時代,我們缺的不是大師,而是戴老身上那一份對於文化的執著與堅守,缺的是一份傳遞,與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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