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版喬布斯巨額欺詐曝光 身價從45億美元降為零

　　美國矽谷血液檢測初創公司——泰拉諾斯公司創始人伊麗莎白·福爾摩斯（右）。資料圖

　　法治周末特約撰稿 潘雋吉

　　3月14日，美國證監會與矽谷血液檢測初創公司——泰拉諾斯公司（Theranos）達成了民事欺詐指控的和解。創始人伊麗莎白·福爾摩斯（Elizabeth Holmes）沒有承認或否認指控罪名，但放棄了對公司的主要投票控制權，同意繳納50萬美元罰款，10年內禁止在美國上市公司擔任高級管理職務。

　　矽谷寵兒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曾被譽為天才少女、19歲從斯坦福退學、創辦的“獨角獸”公司估值高達90億美元、甚至被稱為“女版喬布斯”……公司誕生伊始便成為矽谷的寵兒，各種投資紛至遝來，公司一度被估值為90億美元。《北大西洋月刊》認為它是僅次於特斯拉的“改變世界的創業公司”。而這一切都隨著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對它的調查而應聲隕落。

　　一位擁有這些光環的“女神”，如今卻被美國證監會認定為“巨額欺詐”，成為“矽谷的嚴重教訓”。在無數創業公司湧現的今天，恐怕沒有一個創業者的經歷能像福爾摩斯這樣跌宕起伏。

　　福爾摩斯於1984年2月出生在華盛頓特區，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政府工作人員。2001年，福爾摩斯被斯坦福大學錄取學習化學工程，並獲得“總統學者”的稱號，也得到了用於研究項目的津貼。她使用這筆津貼與她的導師羅伯森進行合作，這也為她以後發家埋下了伏筆。

　　2004年3月，並未完成學業的她從斯坦福大學退學，用她的學費資金作為啟動資金建立自己的公司，這便是泰拉諾斯公司。與喬布斯和比爾蓋茨相似的“退學經歷”使他們之間似乎產生了微妙的聯繫。福爾摩斯在斯坦福的導師羅伯森就曾說過：“我意識到，我可能看到了一個史蒂夫·喬布斯或比爾·蓋茨。”深以為然的福爾摩斯也開始喜歡在各種場合身穿黑色西服和黑色的棉圓領毛衣，有意識地向喬布斯形象靠攏。

　　泰拉諾斯是一家血液檢測新創公司，承諾要為消費者獲取醫療資訊的方式帶來革命性變化。是怎樣的革命性變化呢？

　　在醫院看病，我們一般都經歷過“驗血”這項程式：首先都要抽取管狀靜脈血液樣本，然後經過生化檢驗，等待數小時甚至數日之後，才能得到結果，進而交由醫生診斷。

　　而泰拉諾斯公司則對著整個采血過程加以變革。一開始他們宣稱“從膽固醇到癌症等240種個性化測試，依靠公司技術只需要指尖取血即可完成”。換而言之，只要扎一下手指，能快速得到全面的針對240多種疾病的血液檢測結果。

　　“指尖取血”的騙術

　　泰拉諾斯公司宣稱自家的技術是變革性的，將原來痛苦、不自動、有局限的血液檢測，變成了無痛、快速、能檢測240種之多疾病的技術。這猶如Uber之於傳統計程車行業、比特幣之於傳統銀行業，以至於矽谷著名的風險投資人德雷珀直到今天，還是不承認自己看走了眼，他反覆強調，這場鬧劇的邏輯是新型行業受到了傳統行業的打擊，而特拉諾斯公司則是受到了來自於大型醫藥公司的攻擊。

　　那麽為什麽說福爾摩斯和她的泰拉諾斯在詐騙呢？因為他們並沒有他們所聲稱的這項技術。他們對血液樣本的檢測都是用傳統的技術進行的。據一位在該公司工作過的資深員工稱，在2014年年末，泰拉諾斯公司一共只能進行15項常規檢測；而大部分的檢測結果都是用從別的公司購買而來的傳統檢測儀器進行的。

　　質言之，公司聲稱他們有一個他們沒有的設備，這個虛構的設備是基於一種不起作用的技術；公司一直在使用傳統測試技術來檢測血液樣本，但卻聲稱他們正在使用自己的（不存在的）技術。

　　福爾摩斯正是用這項不存在的技術在投資者之間遊說，騙取了大量的投資。她曾誇下海口說公司的技術已經被美國國防部在交戰區應用，又在2014年聲稱公司的營收將達到一億美元。而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稱，這年的實際營收才不到10萬美元。正是憑借這項變革性的技術和與國防部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福爾摩斯和泰拉諾斯公司向投資者募集超過7億美元，這被委員會描述為“精心策劃的長達數年的欺詐行為”。

　　泰拉諾斯公司為什麽會與國防部有諸多牽扯？

　　泰拉諾斯公司的董事會就是一個名利場，除了福爾摩斯之外還包括：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舒爾茨；美國退役海軍上將、美國前海軍作戰部部長蓋裡·羅海德；美國前國防部長威廉·佩裡；美國前參議員山姆·那恩；美國退役海軍陸戰隊上將詹姆士·馬蒂斯；富國銀行前首席執行官理查德等。

　　可能正是因為有了如此的底氣，福爾摩斯才敢向投資者聲稱，國防部在阿富汗戰場和醫療直升機上使用泰拉諾斯公司技術。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稱這些聲明“對潛在投資者來說至關重要，因為這種關係本身就為泰拉諾斯公司的業務提供了合法性”。

　　但事實上，國防部從未在戰場上部署這項技術。雖然當時長官美國中央司令部的海軍上將馬蒂斯親自推動過這項技術，但由於軍方的監管官員注意到泰拉諾斯的方法存在問題只得作罷。後來這位海軍上將辭去了國防部長的職務，加入了泰拉諾斯的董事會。

　　福爾摩斯的神話敗落

　　福爾摩斯的神話起於媒體，也終於媒體。

　　似乎有無數人從白手起家到億萬身家，也似乎有無數公司從初創到上市，而這一些都似乎來得太快。可以兜售的東西從實實在在的物品到玄之又玄的概念，從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到網上的一串代碼。大多數人理解不了也搞不清楚這些是什麽，但是卻眼睜睜地看到這些不知是什麽玩意兒的東西可以換成大把的真金白銀。

　　你可以抱怨說這是資本在興風作浪，但你不得不承認資本贏了。就如同給一部爛片大比例的排片量，人們也會照單全收一樣。資本家們把一個虛構的技術推向前台，大肆宣傳，又有誰不會買單呢？

　　風潮退去，紙牌屋裡面的人似乎安然無恙，可悲的只是不明真相的群眾和被踢出名利場的替罪羔羊。

　　一切都來得太快，也去的太快。來得時候是空中樓閣，去的時候也隻不過是幾篇文章罷了。

　　福爾摩斯巨大的知名度不得不歸功於媒體的宣傳。2014年，泰拉諾斯公司就登上《財富》雜誌的封面，文章把福爾摩斯打造成了矽谷下一代傳奇的領軍人物。從此之後，福爾摩斯不斷出現在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上，名利場、彭博社、時代周刊、紐約客、經濟學人、CNN、連線……從這些雜誌上，人們仿佛看到了有一個喬布斯在快速崛起。

　　而就在所有人都對她癡狂之時，《華爾街日報》的一篇頭版文章橫空出世，作者是普立茲新聞獎得主約翰·卡裡勞（John Carreyrou），他有理有據地提出了對公司的質疑，旋即引起軒然大波。福爾摩斯和她的公司便是從此時開始，官司纏身，訴訟不斷，最終走向沒落。

　　媒體是善變的，亦能載舟，亦能覆舟。《華爾街日報》的文章一出，其他媒體紛紛倒戈。原來將福爾摩斯稱為傳奇領軍人物的《財富》雜誌，又將福爾摩斯命名為“世界上最讓人失望的長官者”之一。曾將福爾摩斯評選為全球最年輕的自主創業的女性億萬富豪的《富比士》，旋即將福爾摩斯的身價“從45億美元降為零”。

　　公司依舊在 產品銷國外

　　2016年，經過一系列質疑泰拉諾斯公司真實性的新聞和調查後，聯邦檢察官開始對她的血液檢測技術進行刑事調查。

　　訴訟紛至遝來，但這些訴訟無疑例外的都通過和解達成了最後的方案。

　　2017年4月，泰拉諾斯公司與美國醫療保險和醫療補助服務中心（CMS）達成全球範圍的和解協定，根據該協定，CMS收回了之前撤銷公司憑證的決定並減少了民事罰款。

　　2017年12月，泰拉諾斯公司與亞利桑那州達成了和解，承認了公司已向亞利桑那州出售了150萬次血液測試，同時隱瞞或歪曲關於這些測試的重要事實。泰拉諾斯公司同意支付20萬美元的罰款，並將測試費用退還給亞利桑那州的消費者。

　　但在這場博弈中，福爾摩斯似乎已被這個“紙牌屋”無情地踢出門去。

　　雖然美國醫療保險和醫療補助服務中心已與泰拉諾斯公司達成和解，但其依然禁止福爾摩斯在兩年內擁有、運營或指導診斷實驗室。

　　3月，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起訴福爾摩斯和泰拉諾斯公司，指控他們通過虛假或誇大的資訊向投資者募集超過7億美元，被委員會描述為“精心策劃的長達數年的欺詐行為”。而作為最終的妥協，福爾摩斯不得不同意支付50萬美元的罰款，返還1890萬股股份，放棄她對泰拉諾斯公司的控制權，並被禁止擔任十年的公職人員或公司董事。

　　而由福爾摩斯一手創辦的泰拉諾斯公司，則在一份獨立董事會聲明中表示：“公司很高興能夠了結此事，會繼續推進技術研發”。

　　如今泰拉諾斯公司雖然對種種訴訟聲討疲於應付，但卻依舊在強調自己的這項“革新性的技術”。在其官網的主頁上，“指尖取血”的畫面依然醒目。如今的標語較以往可能稍顯謙遜，稱之為“一種收集血液的新方法”。據其官網介紹，這種技術將以比傳統靜脈穿刺針更少痛苦和侵入性的方式收集手指血樣本，從而使每個人都可以更輕鬆地完成實驗室測試。

　　較以前有大不同的是，之前福爾摩斯曾宣稱，該公司的技術不需要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的批準。但在2014年，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明確地告訴福爾摩斯和泰拉諾斯公司，他們技術需要FDA批準或通過其測試。於是，如今他們的官網老老實實地寫著“這項技術尚未得到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的批準，並且不在美國銷售”。

責任編輯：謝長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