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畝良田，用於種植艾草，每年的產值大約是3000元。若是通過深加工把這些艾草精製成艾草精油，一畝艾草可提取10斤精油，以每斤28000元的收購價計算，一畝艾草的產值將提升至28萬元，比粗放型的種植和加工產值高出近百倍。這是中藥行業花費數年做出的一道算術題，如今，如何把粗放的種植業更有效地轉化為部門產出值更高的精細加工業，成為中醫現代化的核心命題。
日前，博羅縣艾草種植與產業推動大會舉行，與會專家認為，在發展艾草種植方面，博羅具有得天獨厚的自然生態條件和深厚的中醫藥產業基礎，需儘快建立艾草種植、加工、銷售、應用產業鏈，打造艾草種植品牌。
今年1月，惠州市博羅縣南葯產業園入選「2019年第一批省級現代農業產業園候選名單」，該產業園將獲得5000萬建設資金，加上配套資金投入將達到2億元以上。
在南葯規模化種植起步的同時，惠州的大健康產業也正在走上快車道。如何在大健康產業發展的藍海中探索中藥產業轉型，最大化釋放綠水青山的生態紅利，是惠州當前的重要課題。
南葯起步：8萬畝種植基地的開發潛力
在博羅縣城北郊的山地上，近800種中草藥生長著。這是位於承糧陂村的博羅縣象山藥王谷中草藥種植基地，經過3年的發展，如今已經成長為當地重要的中草藥種苗培育基地。
在更早一些年頭裡，這裡栽種著漫山遍野的桉樹，這種對土壤水分需求極大的速生豐產林，一度讓周邊的土地除了桉樹以外寸草難生。「藥王谷」項目落戶後，項目負責人周子雄將桉樹砍掉，種上闊葉林樹種，樹木下面種中草藥，形成了林葯共生的局面，大大提升了這片山地的產值和環保價值。
廣東省農科院作物研究所、特色作物和南葯研究室主任王繼華近日剛剛走訪了藥王谷中草藥種植基地，此行的發現讓他感到驚喜，「基地種植的中草藥種類增加了，更多體現地方特色的道地藥材正在被規模化種植，更讓人感嘆的是，基地還做起了種苗培育和中草藥種質資源基因庫，這對於保護和培育珍稀中草藥品種很有意義。」
廣東是中藥材的重要產地，境內盛產的中藥材達兩千多種，也是率先在全國對嶺南中藥材實施立法保護的省份。2017年3月，《廣東省嶺南中藥材保護條例》正式實施，分九章六十八條，通過立法，進一步強化了嶺南中藥材的種源保護、種植保護與品牌保護，明確了良種基地、生產基地等建設標準以及違反條例應承擔的法律責任。
值得注意的是，《廣東省嶺南中藥材保護條例》還從全省統一遴選出第一批受保護的8種嶺南道地中藥材，包括化州產的化橘紅、新會產的廣陳皮、陽春產的砂仁、湛江產的廣藿香、德慶產的巴戟天、高要產的廣佛手、肇慶產的何首烏以及東莞、中山、茂名等地產的沉香。
早在1700年前，惠州的羅浮山就已經是傳統中醫藥勝地，如今的羅浮山保護區更是名副其實的天然藥用植物種質資源庫，素有「南葯寶庫」美譽。儘管如此，作為中醫中藥的發源地之一，惠州卻無一種中藥材入選首批嶺南道地藥材。
「在道地南葯種植和應用方面，惠州的確還是一塊有待開墾的『荒地』」，王繼華認為，惠州至今缺乏具有地理標識意義的中草藥品牌產品，這成為製約中藥產業升級發展的瓶頸因素。
在王繼華看來，惠州市博羅縣南葯產業園入選廣東省「2019年第一批省級現代農業產業園候選名單」是一個重要的發展契機，「在有文化、有資源的背景下，未來惠州的南葯種植、精深加工的產業鏈將得到一次全新的發展機遇。」
博羅縣我國南藥材的地道產區和主產區之一，在重點發展南葯特色產業方面，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僅在羅浮山上，植物資源就有3000多種，其中藥用資源有1240多種，是天然的百草藥庫，也是東南亞國家中藥種之最。
「南葯產業園的形成，將成為博羅縣域現代農業發展的主要推動力。」博羅縣農林局相關負責人表示，南葯產業園建設將形成產業鏈條完整、功能多樣、業態豐富、利益聯結緊密、產業融合發展的新格局，到2023年實現南葯產業鏈總產值100億元，產業種植面積達到8萬畝以上，並提供非農就業崗位達到1萬個，引入電商銷售額超過10億元。
王繼華認為，在建設南葯產業園方面，雲浮市已經做出了很好的示範。據了解，目前南葯種植面積約107.66萬畝，全市在建南葯項目88個，總投資約196.44億元。雲浮打造了現代特色南葯示範區，以標準化規模化生態種植為切入點，推動南葯產業鏈向深加工和大健康產業延伸，帶動三產融合發展，「南藥名城」的名聲逐漸打響。
「政策上的重視也很關鍵」，王繼華指出，雲浮市專門成立了市中醫藥局和市南葯發展辦公室，專職管理機構的設立可以為產業提供必要而及時的制度保障，對於惠州來說同樣具有啟示意義。
產值倍增：在地提升中藥種植附加值
「半城山色半城湖」，坐擁綠水青山的環境優勢，惠州如何進一步挖掘綠水青山的生態資源價值，釋放生態紅利，開發出更具未來屬性和生長潛力的大健康產業，是惠州實現中醫藥產業升級和提升發展質量的題中之義。
據統計，惠州全市中藥材種植面積2.26萬畝，主要品種有沉香、巴戟、淮山、牛大力、
斛、貢菊、藥用玫瑰、辣木、靈芝、鐵皮石斛、金線蓮、魚腥草、涼粉草等，主要集中分布在博羅縣、龍門縣以及惠東縣。
據博羅縣中草藥種植協會和縣農林部門統計，截至2018年底博羅全縣規模化中藥材種植總面積約為1.4萬畝，與雲浮市種植的107.66萬畝南葯相比，博羅中草藥種植的數量並不算多。中藥生產方面的數據同樣不容樂觀——根據2018年的統計作為博羅縣傳統支柱產業的中醫藥產業年生產總值僅14億元。
當這一組數據在更大的範疇內橫向比較時，產值低下的問題就愈加明顯。據悉，世界中草藥市場總額超過600億美元，而中國內地的份額隻佔其中的2%，不及日本的一個零頭，而且這2%中的約70%還來自中草藥原料銷售，附加值高的中成藥出口是微乎其微。
專家認為，對於惠州的中藥材種植業來說，由於沒有傳統經驗，種植者非常缺乏技術、品種、市場，唯有依託本地的土地、氣候、人力、品種資源等優勢，從中醫藥行業的戰略高度，接軌葯企等的市場需求，培育壯大中藥材種植專業合作社、企業等經營主體，依託其技術、資金、市場、加工等綜合實力，保障出產的中藥材質量和穩定的銷售，促進效益和可持續的發展。
除了與葯企接軌合作，中藥有效成分的提取利用也成為中藥材價值現代化開發利用的主流。與傳統的簡單加工相比，中藥的全球應用更偏向於現代生物技術的範疇，在技術的加權下，中藥材地部門產值也相應地實現了倍增。
以艾草為例，日本海歸醫工學博士鄭毅算了一筆帳：「國外艾精油在網上銷售價在2.8萬/斤，一般來說，一畝地可提取10斤，即一畝地的產值可達到28萬元」，根據農業部門統計，一畝地全部種上艾草，一年的產出值也不超過3000元。
「從艾草市場消耗量上來看，廣東省是全國艾草最大的消耗地區。」鄭毅表示，相較之下，惠州乃至廣東範圍內，幾乎沒有艾草的大型種植基地。這就意味著，艾草的本地產能遠遠不能滿足本地市場的需求。
「對比國內市場，惠州的艾草精深開發仍然為『處女地』。」鄭毅指出，目前國內最大的艾草產地在河南南陽，根據統計資料，南陽的艾草產業佔國內市場的85%左右，第二大產地在蘄春，產值大約在20億元左右。2017年的市場統計數據顯示，僅艾葉的市場份額就已經有50億元左右，「可以預估未來在產業價值和市場規模上，其延伸產業價值將以十幾倍呈現。」
在鄭毅看來，目前國內對於艾草成分的基礎研究已經取得了階段性成果。「以前我們的裝備都是從國外進口，如今這些裝備價格在國內已經下降了很多倍，為產業化初期投入節約了巨大成本。」鄭毅介紹，隨著這幾年的科技裝備製造漸漸成熟，國內對艾草等中草藥的研究開發進入了嶄新的發展階段，將迎來飛躍式發展。
鄭毅建議，未來應該在有效成分提取方面做更多深入開發，在應用到醫療、康養中，這樣艾草的價值將變得非常之大。
科研「撐腰」：變粗放應用為精細成分研究
長期以來，對於中藥有效性的質疑是阻礙其產業化和規模化應用的主要因素，而有效性的正名離不開科研的「撐腰」。
在2018年11月舉行的第五屆中醫科學大會上，諾獎得主、德國生物物理學家厄溫·內爾受邀出席。這位因發現細胞膜上單離子通道的存在而獲得1991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的科學家，從2016年開始，也將他的研究視野投向了中藥。
據了解，厄溫·內爾在澳門科技大學設立了一個以細胞為基礎的中藥活性成分研究實驗室，致力於研究中藥成分是通過何種方式發揮功效這一問題。
「中草藥中有著許多有趣而複雜的成分，要發展中醫藥，我們迫切需要找出它們真正的應用價值所在，就我的研究領域而言，需要探索的就是中藥成分在新的組合結構中對人體單離子通道的作用。」在厄溫·內爾看來，當代中醫藥發展的挑戰在於把傳統智慧和現代知識相結合，而21世紀正是一個傳統中醫和現代醫學交融的階段。
在中藥成分研究領域，學術科研機構首先邁出了步伐。早在2002年，澳門大學就成立了中華醫藥研究院（ICMS），在此基礎上，2010年，該校獲準設立國內首個中醫藥領域的國家重點實驗室——澳門大學中藥質量研究國家重點實驗室，這也是我國首個以中藥品種研究為主要方向的國家重點實驗室。據介紹，目前該實驗室已經建立了包括藥物分析、藥物製劑、藥理與藥物安全、新葯篩選以及醫藥管理在內的較為全面的現代醫學研究體系，截至目前，該實驗室已培養博、碩士共500餘名，發表SCI學術論文超過1400篇，並製訂了中國、歐盟、美國藥典中藥質量標準十餘項。
以學術研究為基礎，現代中醫藥產業正在萌芽。2月18日，《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公布，其中，中醫藥產業被多次提及——「深化中醫藥領域合作，支持澳門、香港分別發揮中藥質量研究國家重點實驗室夥伴實驗室和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中藥檢測中心優勢，與內地科研機構共同建立國際認可的中醫藥產品質量標準，推進中醫藥標準化、國際化。」
綱要指出，支持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開展中醫藥產品海外註冊公共服務平台建設，發展健康產業，提供優質醫療保健服務，推動中醫藥海外發展。
記者了解到，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於2011年落地，截至2018年11月底，產業園累計註冊企業107家，涉及中醫藥、保健品、醫療器械、醫療服務領域。其中澳門企業26家，10家屬於新培育的中醫藥企業，9家為澳門傳統中醫藥企業投資新設立的企業。
2017年9月，該產業園獲得了國家中醫藥管理局授予「中醫藥產品海外註冊公共服務平台（橫琴）」，如今已成功幫助澳門張權破痛油藥廠和石家莊以嶺葯業的兩款產品獲得莫三比克的上市批文。
針對中藥的現代化科研成果，成為粵澳合作中醫藥科技產業園穩健發展的重要支撐。在鄭毅看來，惠州要實現大健康產業的跨越式發展，離不開對中藥有效成分的深入研究和精深利用，「發展大健康產業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這裡的『人』就是科研人才。」
【記者】廖鈺嫻 烏天宇
【攝影】王昌輝
【作者】 廖鈺嫻；烏天宇；王昌輝
【來源】 南方報業傳媒集團南方+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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