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蔡朝陽
“一個父親，肯定想自己的孩子過上幸福生活。比如蘇東坡最有名的一句詩：惟願吾孩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魯迅有篇文章叫《我們怎樣做父親》，對此，我有一些自己的看法。本來我不想要孩子，這個想法根深蒂固。我生命的價值隻體現於我個體就夠了，我不想為除此以外的東西耗費自己的生命。再則，確實，我覺得我不是一個當父親的料，當父親，意味著很多犧牲、很多責任，我覺得我沒有準備好。
一個父親，肯定想自己的孩子過上幸福生活。比如蘇東坡最有名的一句詩：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希望到公卿，但是有一個前提，這個孩子必須“愚且魯”。這個跟我以前的想法一致，我希望孩子能夠得到一種“單純的快樂”。這個想法被很多人反對，他們認為這種“單純的快樂”是無法達到的。
以前喜歡一句話：人生識字憂患始。因為我就是這樣過來的。孔子說四十而不惑，我越來越接近四十歲了，可是越來越像個老憤青。當中學教師，一直以來讓我左右為難的困境也在這裡，跟我面對自己的孩子時差不多。我希望你們快樂，但是我又希望你們清醒。而快樂和清醒，似乎不能得兼。我最終選擇了什麽，你從課堂上自然可以知道。這也是我將來會面對我的孩子的姿態。我將盡量告訴他真實，同時呈現我自身的真實，呈現我力所能及的真實。我們說過，要睜眼看清這個時代的真相，光有勇氣還不夠，還要有思想力。作為教師，我所能想到的最大的成功，便是讓孩子們學會獨立思考。
不過，孩子和成年人是不一樣的。這裡還有一個區分。當他是個孩子時，我暫時打定的主意是：在我個人能力可以控制的範圍內，給予這個孩子溺愛。正如我的那句標簽性的話：堅決地捍衛其知情權，溫和地保護其不知情權。
無論多少溺愛都是不夠的。因為我知道，有很多我不能控制的無法預料的力量會給這個孩子帶來傷害，我很抱歉，我會痛苦。我只要一想到這些就會痛苦。比如，我們厭惡的考試；比如，陌生人的臉色；比如，我侄兒的數學老師抽打他手心的教鞭。我的痛苦在於，我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會發生，可是我提前就無能為力了。
有一天，當我認為他長大成人時，我就要跟他像朋友一樣交談問題，爭論。這類似於西方的電影分級制度，我的監護權，在他成人這一年自動取消。當然也不是這麽涇渭分明、循序漸進，就意味著一切都是濡染的、潛移默化的。
以上所說，都建立在我對這個孩子的生命獨立的一個基本認定之上。也即，孩子屬於他自己，不是因為我創造了他，他就是我的私人財產。這跟我認為我是我自己的，是同一個道理。
現在他剛滿月，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晚上吃飽了奶，就睡覺，頭枕在我的手臂上，很安詳，夢中有時愁眉不展，有時咧嘴淺笑，叫我看啊看啊看不夠。
但是我總想，將來等待他的，不管是什麽樣的遭遇，這都是他自己的生命體驗。他將自己去體驗，他也只能自己去體驗。
2006 年初稿，2016 年修改
蔡朝陽 獨立教師、書評人、出版人
2010年《時代周報》影響中國社會進程100人之10大教育工作者；
2012年《新京報》年度致敬教育書《尋找有意義的教育》作者；
2014年“一席”年度演講獲得者。
著有:
《閱讀抵抗荒誕》
《救救孩子：小學語文教材批判》
《尋找有意義的教育》
《為什麽不能把所有東西買回家》
《但得愛書人似我》
《孩子，謝謝你帶我認識溫柔》等。
關於本書
每個人家裡都有這樣一個生物：他可能有頭髮也可能沒頭髮，個子高矮不一，但大部分都有一個鼓鼓囊囊的肚子；他執拗不苟言笑，幸運的話他會幫你的媽媽洗衣服做飯，不過也有的會懶洋洋地睡到中午還偷吃你的零食。
這就是一個叫做“爸爸”的存在。他們不像媽媽們那樣和風細雨，也沒有媽媽容易相處，比起媽媽，孩子跟爸爸之間似乎總隔著點什麽。
從前，就有這樣一位不想結婚也不想要小孩的直男癌患者，但是在當了爸爸以後，分明感到了人生的不一樣，於是他就用文字記錄下了這一段神奇的治愈之旅。
他的孩子叫菜蟲，很多人認為蟲不是一個好詞，為何以蟲命名呢？因為這位父親不想懷有望子成龍的奢望。“懷胎十月，而此孩無知，他在母腹之中，安然成長，不理人間紛繁，不理我們的憂心忡忡與歡喜雀躍，宛如一條蟲。我願意以無能的力量，來承擔一個蟲爹的責任。孩子，你慢慢來，盡可以像那條好餓的毛毛蟲，渾然天成，無憂無慮。”
真正作為一個父親，才發現很多事情不如想象的那般夢幻，小孩子的天真，有時候會讓人哭笑不得：
“一天下午，我在書房，菜蟲在客廳忙活，後來我聽見一陣水聲，正想站起來去偵察情況，菜蟲拿著兩隻濕漉漉的手機來了，說，爸爸，我幫你把手機洗過了……
菜蟲有次跟爸爸洗澡，看到爸爸的腋毛，驚喜地說：爸爸，你這裡長鬍子了！”
更多的是狼狽與忙亂：
“換尿不濕，一解開，便溺出來，一道急速的拋物線噴灑而來，正中我的腦門……
因為要進監護中心去吸肺裡的羊水，我兩個手捧著他，戰戰兢兢地去乘電梯，他整個身體柔若無骨，我真有無可措手足的感受。”
也曾有歉疚與不安：
“菜蟲蟲剖腹產出來的時候，肺裡進了一點羊水，一晚上不停地吐泡泡，我就睡不著，整夜看著他……
有一次我都想把他扔了，因為他後半夜總是睡不踏實，老哭。真是“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個夜哭郎”。那一次我就說，你再哭，我真把你扔了。但這次其實是他身體不好，受涼了，第二天量了體溫，發燒。後來我很內疚，儘管他一歲不到，聽不懂我的話，可是這個話真的很過分。”
……
初為人父，誰不是驚喜又害怕呢？爸爸也是第一次當爸爸啊！ “我們這些年輕人，就這樣磕磕碰碰，成為了孩子的父母。所以，我們初為人父或初為人母之後有一個任務，就是用一輩子去學習做父母。這雖不是一個容易的任務，卻是一個幸福的任務，因為我們自身也會伴隨著孩子的成長而成長，從而更深刻地理解生命的意義。同時，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我們獲得的樂趣是所有其他樂趣都無法替代的。”
這位中年奶爸通過記錄自己的經歷發現：育兒是一次自我療愈的旅程，就像在生命的最深處，與自我相遇的過程。認識自己，從而學會更好地跟孩子相處。
育兒是一個魔法顯現的過程，是一次童話成真的經歷，育兒的過程告訴我們，童話從來就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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