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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一 :戰爭造就了彼得的俄羅斯帝國

摘要:北方戰爭的勝利之所以是俄國命運的轉折點,因為它不僅將瑞典國王查理十二打得大敗,擊潰了烏克蘭哥薩克的叛逆之行,而且將“波爾塔瓦”這面旗子直插俄羅斯原野之上的蔚藍蒼穹,以此不僅向瑞典,而且向歐洲各國昭示俄國要在歐洲政治舞台上稱霸一方的訴求永恆。

作者:聞一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歷史研究所研究員)

阿列克謝沙皇去世後,羅曼諾夫王朝經歷了一個“低潮”時期。所謂“低潮”,從收集土地方面來說,俄國失去了收回“自古屬於俄國土地”的戰鬥力和進攻性。俄國和波蘭處於打打停停、好惡相交的狀態之中,而俄國對瑞典,則是大仇待報,等待時機。在俄瑞波這個奇特的三角關係中,奧斯曼帝國(土耳其)及其附庸克裡米亞汗國對這三家爭奪土地的覬覦,成了這片政治舞台中逐漸熱鬧起來的劇目,隨之,烏克蘭和烏克蘭的哥薩克成了這個舞台上不肯下場的角色。於是,對波羅的海沿岸和與俄國南疆接壤土地的爭奪,就作為一種政治遺產全盤地,附加著沙皇的個人恩怨以及隨之掀起的宗教紛爭和民族仇恨,都留給了未來的沙皇。這種“低潮”在經歷了13年的變化後,直到第三代沙皇的死亡及以後的雙沙皇執政結束,彼得一世於1689年成為掌握俄國實權和大權的唯一沙皇后才開始有了徹底的轉機。

彼得一世不僅忠實地繼承了父皇阿列克謝·米哈伊洛維奇的收集土地,奪回“自古屬於俄國”的土地的立國之策,而且把收集土地的手段集中於進攻性的武力、戰爭之上。對他來說,實現父輩成為歐洲霸主的願望,唯一的有效手段就是用戰爭打垮覬覦“自古屬於俄國土地”的國家及其君主:首當其衝的是瑞典、奧斯曼、波斯,還有波蘭和克裡米亞汗國。彼得一世自小就訓練軍隊,組建了“普列奧布拉任軍團”和“謝苗諾夫軍團”,並且在莫斯科北部的普列謝耶沃湖建造船只和訓練海軍。他的準則是:“任何一個只有陸軍的君主,他只有一隻手,而他如果有了海軍,他就有了兩隻手”。所以,一心擁有兩隻手的彼得一世在獨擋一面時,就把收回父輩們覬覦了幾個世紀的、“自古屬於俄國的土地”作為外交的最優先目標。

彼得一世畫像

在衡量了瑞典和奧斯曼的勢力後,彼得認為,瑞典雖有打敗父王奪地之仇,但近在咫尺,軍力仍居歐洲強國之首,而奧斯曼帝國雖佔有亞速海的門戶,但因距國較遠,又有與克裡米亞汗國的矛盾,戰爭奪之較為容易。於是,彼得選擇了遠征亞速海作為奪取俄國出海口的首戰。但是,1695年的首征失敗。第二年5月,彼得發起第二次征戰,由麾下的舍因大元帥統兵4萬出征,並用在沃龍涅什趕造出的36炮軍艦“聖徒彼得”號從海上圍困亞速海的重要碉堡亞速夫,協同俄軍攻打亞速夫的是哥薩克馬澤珀等率領的扎波羅熱軍隊。7月,據守亞速夫的土耳其軍隊舉白旗投降。彼得對哥薩克軍隊的作戰頑強很是高興,戰後把一枚剛剛設立的俄國最高勳章——聖安德烈-彼爾沃茲萬內伊勳章賞賜給了馬澤珀。彼得亞速海之戰的結果是奪得了亞速夫,並在那裡修建了俄國南疆的第一座堅固城堡塔甘羅格。但是,亞速海上最重要的刻赤海峽仍在奧斯曼帝國的手中,彼得奪得刻赤海峽,衝出亞速海,建立黑海出海口的願望未能實現。

有了奪得亞速夫的勝利,彼得更堅信炮艦的力量和戰爭的威力,就把在波羅的海沿岸與瑞典決戰,收回“自古屬於俄國的土地”提上了議事日程。這時瑞典的疆土囊括了利夫蘭、芬蘭、埃斯特蘭,以及俄國認為的“自古屬於俄國的土地”——伊若爾土地(歷史地名,亦稱“英格利亞”,在今俄羅斯西北部的芬蘭灣、納爾瓦河、楚德湖、拉多加湖之間的土地,原為土著居民伊若爾人居住的地方——聞注)和卡累利阿。這塊“伊若爾土地”根據1617年的《斯托爾波夫條約》是歸屬瑞典的,即是說從那時起,俄國與瑞典的邊界就在這伊若爾土地一線,換言之,波羅的海西岸的一大片土地是屬於瑞典。

彼得的“聖徒彼得”號攻打亞速夫

對於這個仍然是事實上的強國,彼得一世不敢造次,他比他的父皇要謹慎得多,在與瑞典開戰之前,他要把這個對手的實際情況,尤其是軍力搞個清楚。他的父皇派奧爾金-納曉金作為間諜去收集有關瑞典的情報,而彼得更實際,更相信自己,於是他自己去偵察瑞典的軍情。亞速海戰之後,他組織了一個龐大的使團到歐洲,名義上是考察歐洲的先進文化和技術,而實際上是窺探瑞典的軍力及其與歐洲各國的關係。彼得本人化名一個下級軍官,隨團前往。在考察中,彼得表面上學習各種技術,實際上將全部注意力和精力放在了艦船的製造和海軍的組織上,為未來的新俄瑞之戰做準備。

史籍中的插頁:亞速夫的土耳其守軍開城投降。圖中央被土耳其士兵押出城堡的穿藍衣的叫雅科夫·揚森。他是舍因大元帥指名要的俄軍第一次征討亞速夫的俄軍叛徒。

彼得從這次考察中得出的結論是:要想與瑞典打仗,收回失地,就得有強大的海軍,堅利的炮艦,守得住攻不破的城堡,並且首先得與其它國家結盟,孤立這個強大的國家。彼得回國後,於1699年建立了反瑞的北方同盟。波蘭,丹麥,薩克森之所以參加這個同盟,是因為他們都覬覦瑞典所佔的土地。彼得同時還與奧斯曼帝國暫時停火。當這一切準備好後,彼得於1700年11月開始了攻打納爾瓦的軍事行動,但6萬俄軍敗於8000人的瑞典軍隊。俄軍的失敗,不僅是因為它的古老建制不敵瑞典先進的歐洲常規軍隊,還因為彼得沒有炮艦,沒有海軍,無法從海上打擊瑞典。當戰爭仍在納爾瓦一線斷斷續續、俄瑞在戰場上交替進退的時候,彼得全速進行軍隊的改革,按照歐洲的方式,組建常規軍隊並同時進行準備與瑞典打仗的各種改革。

彼得還一刻不停地開始炮艦的製造和造船場的建設。1703年,彼得在涅瓦河口選擇了一塊兔子出沒的荒島(史書上就稱為“兔子島”,就是現在的彼得-保羅要塞所在地),在那裡建造碉堡(即後來的聖彼得堡)。在此期間,俄軍多次與瑞典軍隊衝突,奪得了瑞典所控制的兩個碉堡和幾艘戰船,控制住了以“兔子島”為核心的一段波羅的海沿岸要地。彼得認為時機成熟,於是,這場後來被稱為“北方戰爭”的新的俄瑞之戰,就以更猛烈的軍事行動和在更廣闊的波羅的海一線打了下去。這一打就是21年,一直打到1721年,其中,在1709年6月的波爾塔瓦之戰中,俄軍擊敗了由國王查理十二率領的瑞典軍隊以及轉入瑞典一方的烏克蘭哥薩克馬澤珀的軍隊——成了俄瑞戰爭中俄國轉為勝利者的轉折點。

畫像:1716年時的彼得一世

彼得傾全國之力,組建了一支強大的軍隊,新建了一支海軍(30多萬人的軍隊,其中海軍為1/10,即3萬人);調動了全俄國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強征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工匠、農民、勞工來修建城堡要塞;以苛嚴的手段和指令,讓俄國人民為此戰做出前所未有的犧牲。這次持續了20多年的北方戰爭終於獲勝,幾代君主、數百年祈求的“波羅的海視窗”終於打開,沙皇們覬覦了幾個世紀的歐洲霸主願望終於變成了現實。瑞典不再是強國,被瑞典佔領的“自古屬於俄國的土地”歸屬彼得的俄國。1721年8月30日俄瑞《尼什塔得和約》規定,“自古屬於俄國”的和不屬於俄國的大片波羅的海沿岸土地:埃斯特蘭,利夫蘭、英格利亞、拉多加湖的北岸,諾爾瓦,什利謝裡堡(諾特堡),維堡,裡加,雷瓦爾(即現塔林)和凱克斯霍姆歸屬俄國,只有芬蘭仍歸瑞典所有。

1721年10月22日,俄國參政院尊奉彼得為“全俄國的偉大皇帝和祖國之父”,改“沙皇俄國”為“俄羅斯帝國”。彼得為雙重的幸事——打垮了瑞典和自己成為偉大的皇帝,讓聖彼得堡人歡慶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1721年12月6日,彼得一世啟用了刻有“全俄國的偉大皇帝和祖國之父”的新印章。12月,威尼斯元首和參政院承認了彼得的封號和俄國帝國的地位,1725年,荷蘭承認了俄國的帝國地位。於是,除了“全俄國的偉大皇帝和祖國之父”外,彼得的頭上還戴上了“瑞典、丹麥、普魯士、荷蘭、威尼斯皇帝”的桂冠。

俄國和瑞典簽訂《尼什塔得和約》

在這次俄瑞戰爭進程中,彼得以克裡米亞汗國對俄國的奔襲為由,與奧斯曼帝國開戰。彼得試圖通過這次戰爭,讓奧斯曼帝國中的基督徒起而反對這個帝國,佔領“沙皇城”君士坦丁堡,遠征多瑙河,奪取巴爾乾。1711年3月,彼得親率38000大軍越過摩爾達維亞,直抵布魯特河右岸。7月下旬,土耳其和克裡米亞的19萬士兵將彼得和他的軍隊團團圍住。彼得不得不向奧斯曼的大維齊爾求和。雙方簽訂的《布魯特和約》使彼得及其軍隊免於被俘被降,但彼得不得不把奪得的亞速夫還給奧斯曼帝國。於是,俄國再次失去了亞速海上的出口。對於這種收集土地上的嚴重失算,彼得耿耿於懷。

因此,北方戰爭一結束,1722年,彼得發起了“征討裡海”之戰。這場戰爭打到了1724年,彼得本想把戰爭擴大至外高加索的中西部,將那些地方收集為俄國的領土,但那些地方仍處在奧斯曼帝國的牢牢掌控之下。於是,俄國與波斯的這場戰爭以《彼得堡和約》結束:裡海的西岸和南岸,以及傑爾賓特和巴庫,基蘭省、馬讚特蘭省和阿斯特拉巴德省歸俄國所有。俄國還與波斯締結了反對土耳其的共同防禦條約。1724年,土耳其承認了俄國所攫取的裡海西部土地的所有權。於是,俄國南疆與波斯和土耳其的邊界定在了阿拉克斯河和庫拉河的交匯處。

懸掛於聖彼得堡艾爾米塔什博物館中的路易·卡拉瓦克的油畫:《波爾塔瓦之戰》

北方戰爭的勝利之所以是俄國命運的轉折點,因為它不僅將瑞典國王查理十二打得大敗而逃,擊潰了烏克蘭哥薩克馬澤珀的叛逆之行,而且將“波爾塔瓦”這面旗子直插俄羅斯原野之上的蔚藍蒼穹,以此不僅向瑞典,而且向歐洲各國昭示俄國收集“自古屬於俄國土地”的決心不變、戰爭不息,在歐洲政治舞台上稱霸一方的訴求永恆。“波爾塔瓦”成了俄國的光榮與驕傲,成了大俄羅斯民族可傳至後代兒孫的時代凱歌。被俄國人推崇至至高無上地位的詩人普希金對“波爾塔瓦之戰”的謳歌就是明證。普希金在《波爾塔瓦》這首長詩中,用最絢麗的色彩、最至誠的語言、最澎湃的激情描繪了彼得一世在戰場的行為,甚至身形:

“軍樂停息。山崗上大炮也已沉寂,不再拚命地轟鳴。聽,不遠處烏拉聲轟然響起,聲震原野:軍團士兵看到了彼得。”

“原野上煙霧彌漫,沙皇軍團計程車兵與他們交鋒,戰鬥終於爆發,波爾塔瓦之戰!”

“勝利刹那間臨近,臨近。烏拉!讓我們衝鋒吧!瑞典人已潰不成軍。啊,光榮的時刻!啊,令人自豪的場景……彼得設宴。他自豪和自信,他的眼神閃著榮光,他沙皇的宴席豐盈。在自己軍隊的歡呼聲中,在自己的軍帳中,他款待自己的將領、他國的將領,還善待那些有名聲的俘虜,他還為自己的先師們高舉祝福的酒樽。”

對波爾塔瓦之戰的謳歌遠不止詩人和畫家。那些飽讀詩書的、睿智的史家和思想家也盡情地讓自己的聲音融入了這個俄羅斯民族的大合唱。俄國19世紀著名的思想家別林斯基就曾經寫過這樣的話:“俄國以波爾塔瓦之戰的巨雷之聲向世界宣告它要參與歐洲生活,它要登上世界歷史進程的競技場。”300年來,在俄國、蘇聯、俄羅斯,這樣的謳歌,這樣的宣示,這樣的謀劃可謂洋洋萬千言,案牘如山,瑰麗多彩!

阿·基輔申科:《彼得一世接受瑞軍投降》

北方戰爭不僅賦予彼得“全俄國的偉大皇帝和祖國之父”的稱號(這不僅是個皇家的封號,而且是個標誌:俄國走到了世界強國,尤其是海軍強國的舞台上,俄國有了參與和處理歐洲事務的話語權),而且讓普希金這樣的讚頌彼得,把他造成了一個護衛俄國的至高尊神,開始了一個將在俄羅斯土地上延續不止的造神運動。

正是這些偉大的稱號和不絕的造神運動,使得俄國延續了數百年對“自古屬於俄國的土地”的收集進程變得更刀光劍影,武力更甚囂塵上。

俄國史籍在對彼得以及他的北方戰爭的謳歌中,把俄國傳統的愛國主義升華為以軍隊的實力和戰爭的推演為基礎,以俄國的霸權和疆土的擴張為目的,以俄國和大俄羅斯民族利益為底線的強國愛國主義。在俄國,對於這種以戰爭來最後解決“收集土地”的問題,每個時代都會奏響出每個時代的最強音,但是都離不開一個“戰”字,去不掉一個“霸”字。這種愛國主義淵源於亞歷山大·涅夫斯基和季米特裡·頓斯基的古老羅斯的鄉土之戀和故國之情,但把羅斯消極地對抗和反擊韃靼人的自衛戰轉變為俄羅斯帝國的積極的進攻性戰爭,目的不再是擺脫外族的桎梏和爭自由,而是凌駕於他族他國之上的權威與駕馭。正是從彼得開始,俄國的收集土地之戰都變成了進攻性的,都成了捍衛俄羅斯民族和國家利益的神聖之戰。

油畫:波爾塔瓦戰敗後的瑞典國王查理十二和哥薩克馬澤珀

彼得的“強國愛國主義”成為彼得建國治國的核心方略——強國先強軍,強軍先強海軍。這種方略,彼得自己說得非常的言簡意賅,這也就是他說的、至今仍鐫刻在他少時訓練海軍的普列謝耶沃湖畔一塊石碑上的那句話:“任何一個只有陸軍的君主,他只有一隻手,而他如果有了海軍,他就有了兩隻手”。所謂有海軍,所謂先強海軍,言下之意就是:俄國不能困於封閉的陸地之中,擁有出海口是俄國成為強國的關鍵一步,而能在海上航行,擁有能通達歐洲,甚至世界各地的大海大洋上的港口,是俄國獲取霸權的基礎,而從出海口起,將據為己有的大海大洋上的港口構築成一條海洋之路,則是俄國的生命線。彼得的執政就是從奪取亞速海、黑海和波羅的海的出海口開始的,而從他開始延續數百年的構築、強化和捍衛這條海洋之路,就成了俄國執政者須臾不敢、不可忘記的建國和強國聖訓。

在俄國和俄羅斯的有關彼得的北方戰爭的記述中,史家們經常引用彼得在發動對瑞戰爭之前對將士們的一段話:“士兵們!決定祖國命運的時刻已經來臨。可你們不應該想這是為彼得而戰,不,這是為國家。彼得受託於為自己的民族,為祖國,為我們東正教的信仰和教會。你們不可驚慌於敵人不可戰勝的名聲,你們已經多次戰勝他們,不止一次地證實了這是個謊言。你們會在戰鬥中親見實情並得神之護佑。而關於彼得你們要知道,對他來說,只要俄國能生活於幸福和光榮之中就行,他的生命不足惜,是為你們謀福利的。”

這段話把彼得塑造成一個俄羅斯民族和國家的至高無上的代表者,是東正教信仰的神聖的捍衛者,是個把士兵和民眾的福利看得高於一切,甚至高於自己生命的帝皇。後人所引用的彼得的這段話或者這份作戰令把“東正教的永恆信仰”、“具有最高和絕對權威的皇帝”、“神聖不可褻瀆的祖國”融成了一個“三位一體”的整體。在這個整體中,皇帝是核心,他既是信仰的最尊貴的言者,又是祖國的化身和唯一的代表。反對皇帝,就是反對祖國和東正教,為信仰,為祖國而戰,就得為皇帝而戰。

“為信仰,為沙皇,為祖國!”

但是,有史料說,彼得確實對士兵們講過話或者下達過戰令,但話不是這樣的。彼得的原話要簡潔得多,樸實得多,並沒有這麽的目光遠大、高屋建瓴。不過,已經載入俄國史冊的這番話,畢竟道出了綿延於俄國執政者心中和思維中的一個永恆概念:“為信仰,為沙皇,為祖國”而戰。所以,在為收集土地而戰中,“為彼得”,“為葉卡捷琳娜”,“為亞歷山大”,“為尼古拉”,“為史達林”的烏拉呼聲就連綿不絕,聲震雲霄。在俄國的歷史進程中,執政者們總是習慣往回看,到歷史的深處尋覓出路新路,而最終的落定點就是偉大的彼得,就是他開創的“為信仰,為沙皇,為祖國”。

“為信仰,為沙皇,為祖國!”

彼得的爭奪出海口之戰,尤其是爭奪波羅的海出海口的北方戰爭造就了一個彼得的俄國,造就了一個彼得俄國的“全俄國的偉大皇帝和祖國之父”。但是,彼得在備戰和打仗時並沒有考慮士兵和民眾的福利,他決策的主旨是:俄國的出海口,俄國在歐洲的強國地位,俄國沙皇在歐洲舞台上的威望和話語權。為了建造波羅的海沿岸的碉堡,尤其是最為關鍵的聖彼得堡,造船、組建海軍,彼得以極其強硬和殘酷的手段把全國的人力、財力和交通運輸能力都集中到了聖彼得堡地區,幾乎癱瘓了俄國其他地區的正常生活,更不用說發展了。可以說是繁榮了聖彼得堡一地,荒涼了大半個俄國;強盛了一個皇朝,貧瘠了一個平民世界。

2009年,波爾塔瓦之戰300周年時,俄羅斯銀行發行了一套紀念銀幣。彼得和他的軍隊是永恆的畫面。

自1698年到北方戰爭勝利,俄國減少了200多萬人(約為當時俄國總人口的20%—25%)!僅此一例,可見一斑。俄國的史書大都說,彼得的改革把俄國送上了現代化之路,開辟了俄國的新時代。可這種以戰爭造就大國強盛的路線並不真是以士兵和民眾的福利、富民為基礎的。比如,在彼得隨使團訪問一系列歐洲國家時,農奴製在這些國家已經基本上不複存在,歐洲各國的強盛顯然得惠於這種生產力的解放,可彼得在與北方戰爭同時進行的一系列改革中,卻從沒有涉及在俄國尤為根深蒂固的農奴製問題,在這方面不僅沒有任何改革,而且強化了俄國的農奴製。

現在,俄羅斯的史學家和經濟學家們,推崇彼得的和不讚成彼得改革的有一點上是沒有分歧的,那就是彼得“俄國現代化”的代價是極其殘酷的。不久前,俄羅斯史學家布羅夫斯基和經濟學家伊拉裡奧諾夫就彼得改革進行了一場辯論。史學家說:“彼得創造了一種超級思想:俄國的啟蒙,歐化。這一思想可以用來為所有的行動作辯護。因為只要有需要,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不惜代價……方法是殘酷的,常常是極端殘酷的。如果從人口的損失來評價,那他大體可以與實現了軍事政治現代化的腓特烈大帝相提並論……彼得的改革是俄國歷史上最可怕的和最令人厭惡的一頁。”經濟學家說:“他把一個自負傲慢的和挑釁進攻的帝國留給了後人,這個帝國極大地擴張了自己的邊界,攫取了新的資源,在各民族的國際音樂會中佔領了全新的一席之地。在其後300多年中,包括20世紀的在內,彼得的繼承者們繼續著他的政策。”

2009年,波爾塔瓦之戰300周年時,俄羅斯銀行發行了一套紀念銀幣。彼得和他的軍隊是永恆的畫面。

“打開一扇通向歐洲的窗戶”,這個詞語歷來是俄國對彼得一世的最核心的讚譽。但是,這個“打開”並不是一般的打開,在彼得時代,這“打開”的俄語是“прорубил окно в Европу”。“прорубить”的“打開”是砍開、砸開,以軍伐之而開。所以,對彼得一世而言,就是以戰爭手段衝上歐洲的舞台,張揚偉大俄羅斯帝國的力量和權威。當然,即使是砍開,彼得終身奪得的出海口也只有波羅的海一處,他魂系夢想的黑海和太陽升起的太平洋的出海口始終未得。不過,他畢竟以戰爭造就了一個龐大的帝國(他執政36年,斷續打了28年的戰爭)。這個帝國發端於俄國的歐洲土地,但是彼得一世之所以偉大,也許還在於他沒有忘記祖先們以哥薩克為先鋒苦心經營的東方土地——西伯利亞和遠東。而對他來說,收集土地的腳步不可能止於太平洋的西岸,他要越海而去,去太平洋那邊的土地。哥薩克的探險隊再次成為他向太陽升起的地方猛進的主力和尖刀。

(編輯:一行;相關配圖由作者提供。文章版權歸屬本账號,合作、轉載請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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