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如是枝裕和這樣的導演,在日本,他早已家喻戶曉,但在海外,是枝裕和甚至比在國內更聲名顯赫。
1998年,由是枝裕和執導的《下一站,天國》以一名之差遺憾止步有日本奧斯卡之稱的“旬報十佳影片”,但在另外三十多個國家上映時卻好評如潮。
十年後,頗受學院派褒獎的是枝裕和代表作《步履不停》在日本有十五萬觀影人次,但在法國放映時,卻是前者的2倍。
而在中國,是枝裕和更被看作日本當代電影的名片。不僅隆重舉辦過其專題影展,他的散文集和小說在我國也擁躉無數。
今年,這位眾多文藝青年心中的儒雅大叔,攜最新力作《第三度嫌疑人》首度亮相中國銀幕,讓喜愛他的影迷欣喜若狂。
比起風暴,他更想表現大海深處的暗潮湧動
有人將《第三度嫌疑人》譽為東方版的《肖申克的救贖》。後者借蒂姆·羅賓斯之口說出了那句“希望是世界上最好的存在”,而前者則通過律師重盛和嫌犯三隅之間的博弈與較量讓人們相信:只有保有心底的那份柔情才能感知這個世界的異彩紛呈。
三隅高司,一個自認一無是處的小鎮青年,在父母、妻子相繼死於非命後,對未來徹底絕望。
隨後,他殺死債主,將錢財搜刮一空後又對兩人的屍體付之一炬。
三隅由此收監30年,因小兒麻痹造成行動不便的女兒惠為初中畢業就遠走他鄉,與三隅老死不相往來。
然而,重獲自由不到一年,三隅又因謀財害命二度進宮。
與第一次命案後與律師交涉時的閃爍其辭類似,三隅對於新案也屢次更改證詞。
他起先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隨後在與一本雜誌的對談中,坦承自己殺人是受死者之妻美津江所托,並暗示與該女子有不正當男女關係。而伴隨另一位重要證人——受害人女兒咲江地打破沉默,案中案逐漸浮出水面。
死去的父親從咲江14歲起便多次對其性侵,母親美津江卻始終置若罔聞。
同時死者生前所經營的工廠涉嫌生產假冒偽劣產品,用來歷不明的廉價小麥粉以次充好,牟取暴利。
而更讓案情撲朔迷離的是咲江與三隅居然相識,因為咲江小時候由屋頂跌落地面,腿部從此落下殘疾,思女心切的三隅自然而然將其視作愛女的化身,而極度缺乏關愛的咲江也在與三隅的交往中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何為父愛。
兩人初次邂逅的2月15日,川崎市一片蒼茫,那天也是三隅女兒的生日,當他看見在雪地裡艱難跋涉的咲江,立即提議能否和他一起用白雪做個生日蛋糕。
巨大的喜悅容易讓人忘乎所以,自記事以來從未如此開懷的咲江在之後的閑談中將自己的故事一吐為快。
由此事件性質急轉直下,“三隅搶劫殺人案“到底是“替天行道”還是“本性使然”?
而導演是枝裕和自始至終都沒有告知觀眾真相為何,他隻娓娓道來諸多細節,不置評論,卻自帶玄機。
因為不想咲江在庭審中“自取其辱”,三隅不惜對先前的證詞推倒重來。
這實在是一個騎虎難下的決定,因為根據日本法律,三隅的罪過只要承認殺人就不會判處死刑。然而事到如今,如果翻供就相當於前功盡棄,法院會因被告“無理取鬧”和藐視法庭而執行最高刑罰——絞刑。
但是,鑒於三隅案沒有其他目擊證人,檢方的指控也只是參考他本人的自白,再加之眾人對他就是“殺人凶手”得先入為主,為節省訴訟經費以及完成法官斷案的績效考核,最終做出了權宜之計的判罰——執行死刑。
而這也讓向來以為對法律熟稔於心的重盛陷入巨大的困惑。
三隅真得是凶手嗎,此案中還有多少未解的謎團,我們的社會又該如何幫助這類邊緣人群盡快融入日常生活,比起三隅這種“無可救藥者”,那些道貌岸然或者推波助瀾者是不是更加卑劣異常?
沒有驚濤駭浪卻時刻暗潮湧動,是枝裕和導演用自己數十年練就的魔法讓觀眾緊跟他的腳步,深刻反思制度漏洞的同時也竭力探究從業者該有的行為準則。
被稱為“日本的李安”,謙卑到幾乎沒有姿態
《第三度嫌疑人》中扮演咲江的廣瀨鈴三年前就被是枝裕和選中出演《海街日記》裡的四姐妹之一。
巨匠面對新人,不僅全無“提攜”之意,也沒有零星干涉之舉,至多說句“這麽做試試看”,難怪日本娛樂圈盛傳:這個幸運女孩用即興表演和真情流露完成了偶像派向演技派的順利轉型。
《第三度嫌疑人》中的廣瀨鈴
與其他大師級導演不同,是枝裕和更願意站在演員角度思考一場戲的來龍去脈。
通常,他先向表演者描摹戲劇場景,只要演員情緒到位、刻畫真實,他便會在愉快喊過的同時溢滿褒獎之詞。
以致和是枝導演共事多年的同仁,從未見其有面露慍色或提高分貝的舉動,無論對方位高權重還是初出茅廬,是枝導演永遠不卑不亢、溫文爾雅。
是枝裕和導演在《第三度嫌疑人》的拍攝現場
受侯孝賢導演影響深遠
談及對自己影響最深的導演,是枝裕和首推侯孝賢。
自然采光、靜止長鏡頭的運用,熱衷捕捉拍攝現場的偶然與隨機,還有侯導鮮明的創作標配——無台本拍攝,都成為是枝導演一以貫之的風格和特色。
這一方面讓是枝導演電影中的兒童都沒有被現代文明扼殺的靈魂;另一方面相比其他電影得精雕細琢,是枝導演的影片更多出幾分渾然天成。
因為沒有現成劇本,《第三度嫌疑人》的男主——日本國寶級藝術家福山雅治,在劇中的癲狂一半來自角色本身,另一半則是被逼無奈,連導演都無法一錘定音的設定,福山雅治又怎能知道劇情的何去何從。
日本國寶級藝術家福山雅治在《第三度嫌疑人》中的表演讓人難忘
孩童時代,是枝導演習慣將自己藏在爬滿屋頂的牽牛花藤蔓後,觀察過路行人的一舉一動。
夏天,捉回菜青蟲,放進水槽中,定時喂其新鮮蔬菜,幾周後,菜青蟲變成蛹,又過數日,化蛹成蝶的激動一刻就會震撼上演。
而與之相伴,身為早稻田高材生的是枝裕和,職業生涯早期深植紀錄片領域,與各類嚴肅議題耳鬢廝磨,他關注因福利問題而自殺的官員和婦女,也報導集體撫養小牛三年之久的小學生,他客觀記錄環境公害事件中的對峙雙方,也和日本第一位公開身份的艾滋病患者深入交談……
這讓是枝導演鍛造出知識分子的深邃憂思與獨特氣質。
在《第三度嫌疑人》中,“罪大惡極”的三隅不僅沒有面露猙獰,還透露出幾分器宇軒昂
然而,無論題材如何沉重,日式幽默與真愛永存都是是枝導演作品不變的底色。
在《第三度嫌疑人》中,於緊張查案間隙,他還借一位主婦的心直口快,調侃鄰居那位比夫君小兩輪,夜晚震天動地的第二任妻子,重盛律師立即回應:真是令人羨慕!
還有重盛的女兒和父親,為與他團聚,一個偷拿超市物品打電話向他求救,一個親自護送過往卷宗歸來,只為能與之再續前緣。
還有,身經百戰的重盛卻犯了身為律師的大忌——動了真情。他抽離了從業多年所形成的“若即若離”的安全地帶,而深陷委託人三隅的反覆無常與一意孤行之中。
然而,這也恰是一名法律人最高的尊嚴和勇氣,如果一份職業只剩下冷血的克制和理性,那即使德高望重也不過如此。
而《第三度嫌疑人》的尾聲,三隅熱心餵食窗外小鳥,在舉動若輕中等待法院的裁決。
塵埃落定後,重盛來見三隅最後一面:
“你公寓外面的櫻花已經含苞待放。”重盛雲淡風輕地說。
“在我的家鄉北海道,要等到鯉魚旗飄揚的季節才能見到花海。”三隅“去留無意”地回答。
期待走近卻走不進。這個世界的確不是非黑即白,但黑與白之間永遠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代表正義的司法從業者與“難以悔過自新的邪惡勢力”終究沒有達成和解,但也沒有明顯得勢不兩立。
然而,此時此刻,用“萬物復甦”作為切入,是枝導演又一次證實了:柔軟才是最大的救贖。
文|浮光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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