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我的腦萎縮公爹

　　2006年3月的一天中午，我打電話給我外甥媳婦，請她來帶我去買我的鞋子，外甥媳婦來我們家新世界對面的 “溫馨花店” ，她問我：“舅娘，我家爹中午在您家吃午飯了嗎？” 我說：“你家爹沒有來我們家吃午飯啊！怎麽樣啊？”她說：“今天上午，家爹去萬醫生那打完擴血管的針後，就在國貿那坐著曬太陽，我讓他中午到我們店吃午飯，家爹同意了，等我們家午飯熟了，我去請家爹來吃午飯時，沒有看見家爹啊，我以為他來您家吃飯了。”我聽她說後，心裡一下急了，連忙跑到馬路對面我公爹的小兒子家敲門，（當時我公爹住在他老的小兒子家）敲了好一會兒，門開了，只見公爹打開門，他整個人站在那裡渾身上下抖得歷害，我連忙扶公爹到床上躺著，我打電話給我老公，叫他快點上來，說我公爹病得歷害，我老公和我外甥媳婦接到電話，都快速趕來了。大家都認為，我公爹是凍的是餓的，上午打了冷吊針，又沒有吃午飯。我老公連忙燒水灌熱水袋給公爹取暖，我外甥媳婦忙打電話給上午的醫生，把她家爹的情況說給醫生聽，請醫生快來治公爹。一會兒，醫生趕過來了，幫我公爹打了一針，慢慢地，公爹好了，我煮麵條給他老吃，讓他老好好睡覺。可是，第二天零晨一點左右，聽到公爹的小兒子帶公爹來敲我們家的店門，我們打開門一問，說什麽公爹要來我們家，我們聽後忙送公爹回到他老的小兒子家，勸他老吃藥睡覺。從那次開始，我公爹突然小腦萎縮了。

慢慢地，我公爹不知道什麽時候該睡覺了，什麽時候該起床了。他老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到江邊買菜，買回來後，就敲我們家店門，我起來打開門，端把椅子給他老坐下，我忙到廚房給他老化一包豆奶給他老喝，喝了豆奶他老就提菜回家了，放好菜，他老去他二女兒家吃早飯和午飯，下午回家睡午覺，我晚上去幫他老煮麵條吃，燒水給他老洗臉洗腳。每一天這樣，公爹開開心心的。2016年農歷7月18日，公爹搬到我們家住，每天早上天不亮，公爹穿好衣服，拄著拐杖，到鄂城水產路他老二女兒熟人的早點店吃碗熱乾面，吃了熱乾面就回家，中午到我們花店來吃午飯，吃午飯後回家，每天快到下午兩點時，公爹又來花店，我問他老“爸，您為什麽不在家裡休息啊？”他老說：“我看胡波來了，我就跟著他來了啊！”他老笑眯眯地說，我說：“胡波去上學啊，您在家裡不想睡覺，可以幫我收乾衣服，折乾衣服啊！”公爹笑著說：“好！我回家幫你收衣服折衣服”就這樣，公爹每天下午在家幫我們收衣服折衣服，折得很好放好。由於公爹腦漸漸萎縮，他老幫我們乾衣服濕衣服，都收了折好。有一次，公爹說他想去看電影，我就扶他老去電影院，買好了票坐等著看電影，還沒有開始放公爹就要回家，我只好扶他老回家啊！

我老公常和釣魚的朋友們去釣魚，他們鄉下村裡人以前都打魚為生。有一次，公爹來我們花店坐，我問：“爸，您以前網過魚嗎？”公爹說：“你下屋大伯網雨，我幫他劃船，有一次，我不小心將船撞到湖埂上，大伯一下就掉進水裡，我一下子嚇暈了，大伯水性好，很快就爬上船，我就小心劃船，他就慢慢網雨啊！”公爹雖然腦萎縮，但他老以前好多事還記得，我聽說公爹姐姐病後去了，公爹將他姐姐的女兒接回家養，我問公爹：“爸，您當年怎麽樣接回您姐的女兒養啊？”他老說：“我有一次得了重病，身體不好，家裡沒有錢，我姐姐家條件可以，她每天悄悄地買一兩豬肉送給我吃，吃了一段時間，我的病就好了，我姐救了我的命，我姐去了，我要養我姐的女兒，報我姐的恩啊！“我聽了公爹的話感動得熱淚盈眶啊！多麽善良的公爹啊！我一定要好好待他老人家啊！

我公爹從小沒有父親，他老沒有上過一天學，不會寫字，但他老會認字，會背書，他老在武漢長航局上班，那時領導常叫他們背書，當時每次只有我公爹會背，別人還不會全背啊！公爹腦萎縮後，常在我們家店坐坐，我就拿筆和本子，讓他老寫字，如太陽 月亮 下雨 香蕉 蘋果等，他老說他不會寫字，我就讓他老畫，畫太陽 月亮 電視 樓房，他老高興地畫啊畫。

有一天，我兒子對我說：“媽，您要每天和我爹說說話啊，不說話，我爹將來就變啞了啊！”我認為兒子說的正確，我每天在花店和公爹說話，問他老小時候的生活，才知道公爹八歲幫別人放牛，九歲砍柴賣，十歲販雨賣，十二歲到船上當學徒啊！還常常在岸上拉纖繩啊！我問公爹：“爸，冬天下大雪，您也在岸上拉纖繩嗎？”公爹說：“冬天下大雪，地上結冰，我們都打赤腳，踩在冰上拉纖啊！打赤腳踩冰拉纖冰站進肉裡，腳才不打滑，我們才能拉船往前進啊！我們每個人腳底血淋淋啊！”公爹說著，我在一旁發抖啊！我的心好似在滴血啊！

有一天晚上，我們關店門回到家，我到公爹房間一看，他老不在家，我忙出門去找，我找到鄂城國貿旁邊的南湖大廈酒店旁邊的二姑媽付食店，公爹正坐在那，我勸公爹回家，公爹說等一下去吃熱乾面，我說現在老闆在家睡覺啊，天亮了才開門啊，我們回家啊！我扶他老回家，回家他老就上床睡覺，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老又出門了。從那以後，每天晚上，我一回家發現公爹不在家，我就去二姑媽付食店接他老回家，一路上，我邊走邊想：“我今天接他老回家，明天他老不在了，我就接不成了，我這個月接他老回家，下個月他老不在了，我就接不成了，我今年接他老回家，明年他老不在了，我就接不成了”每天晚上十二點多鍾，我才把公爹扶回家，就這樣扶了幾個月啊！2006年農歷12月24日，小年的晚上近十二點，我扶公爹走到了他小兒子的樓下，他老說要去小兒子家，我只好扶他去，走到二樓，我突然想起來，不能由公爹的性子去打擾他們家，我只好騙公爹說，他們不在家，明天再來，我扶著公爹回家了。

2007年正月的一天中午，兒子打電話給我，說我們家的電視機被別人偷去了，我問他：“你爹呢？”“我爹在家睡覺，大門開著。”“你爹沒有被偷去就好。”“我爹被別人偷去了，就讓別人養。”“別人偷你爹去，別人會讓我們家拿二萬元去取你爹啊！他們會說是他們撿到你爹啊！我們還要謝謝別人啊！哈哈！電視機二千多元啊！以後再買啊！好好待你爹啊！”兒子聽話地好好照顧爹爹。

2007年暑假的一天，我兒子打電話給我：“媽，我爹在客廳大便。”我說：“你快點把你爹扶過去，拿衛生紙擦乾淨啊，我馬上回家啊。”公爹開始不知道上廁所了，也不知道自己洗澡了，他老把短褲放在餐桌上，坐在椅子上大便，我回家幫他老洗身，洗椅子。每天中午，兒子送飯回家給公爹吃，有一天兒子回家打電話給我，說他爹躺在地上，我們忙趕回家，打電話給姑媽們送公爹去醫院，醫生說公爹年歲大了，治不了啊！回家去養啊！姑媽們只好送公爹回鄉下，在鄉下去，公爹第二天就可以自己拿扇子扇風啊！兒子回家問我：“媽，我爹呢？”我說你爹被送到鄉下調養啊！“我爹拔在‘懸崖’上怎麽不救啊？““你爹被救回了，躺在床上不能動，身上會爛啊！”“我爹有退休費啊！不怕”公爹在鄉下住了十八天，漸漸好轉，在熟人的推薦下去鄂城 夕陽紅老年公寓 住了三個半月，2007年農歷12月26日接回我們家，回我們家後，我每天幫公爹換尿不濕，每天喂三餐飯，每天給他老擦身子，直到2009年下的第一場大雪那天公爹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