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快哉風（讀史專欄作家）
白色，五行中屬金，節氣中主秋，方位西，其音商，有肅殺之意。古代監斬犯人，執行都是在秋天，西門外行刑，叫秋後問斬，因符合秋天的肅殺天氣。軍隊中問斬，則要推出西轅門執行。
西方之神名白虎，主殺伐，故與刀兵相關。故民間常常把殺戮過重的名將稱為白虎星下凡，如秦將白起，評書中的羅成。
今天要聊的這個人，也是一個鼎鼎大名的白虎星：作戰時喜歡穿白衣，單騎無敵，一生為大唐東征西討，國之戰神，冷兵器時代的核武器。
一、白衣
唐太宗征高麗，高麗軍二十五萬來拒戰，依山結營。太宗一聲令下，諸將四面八方衝殺過去。卻見一員唐將，自恃驍勇，穿著一件醒目的白衣，手握鐵戟，腰鞬張弓，大呼先入，所向無前，高麗軍望風披靡，唐軍乘勢擊潰了敵軍。
唐太宗在遠處遙望到，遣使飛馬來問：“先鋒白衣者誰？”答：“薛仁貴。”
這一幕，好似當年長阪坡曹操問趙子龍姓名，白衣薛仁貴一戰成名。
二、單騎
唐高宗顯慶四年，薛仁貴與高麗軍在橫山大戰，他單騎殺入敵陣，挽弓射箭，敵軍無不應弦倒地。又戰於石城，高麗軍中有個神箭手，連殺唐軍十餘人，薛仁貴大怒，單騎突擊將其生擒。
薛仁貴是絳州龍門人，南朝宋名將薛安都後人。
當年薛安都與北魏交戰，宋軍抵擋不住，薛安都興起，拋下頭盔解去鐵甲，隻穿一件兩當衫，怒目橫矛單騎衝陣，連續衝殺四次，殺敵無數。
薛仁貴頗有祖風。就作戰勇猛而言，在唐朝首屈一指。
唐太宗李世民當面誇獎他：“我的舊將都老了，幸好有你這種驍勇的小夥子能打硬仗。”
唐玄宗李隆基則對薛仁貴的兒子說：“卿父勇猛罕見，古之未有。”
三、成魚
永徽五年，唐高宗李治駕臨郊外的山中行宮——萬年宮住宿。不料深夜山洪暴發，洪水直灌玄武門，宿衛計程車兵紛紛四散逃命。
時任右領軍郎將的薛仁貴非常生氣：“安有天子有急，輒敢懼死？”於是，單獨登上宮門大呼報警，驚動了宮內，高宗趕緊出宮跑到高處，大水瞬間湮沒了寢殿。
李治很感激薛仁貴，說：“幸虧你大呼，不然肯定給淹死了，我今天知道什麽是忠臣了。”
二十幾年後，李治還是沒忘記這事，特地召見他說：“當年在萬年宮，不是虧你，我已經成魚了。”
四、殺降
薛仁貴最為後人津津樂道的事跡是“三箭定天山”，而定天山的背後，是冷酷的大規模殺降。
關於薛仁貴對九姓鐵勒部的殺降，史書記載上有兩種數字。
其一、《舊唐書》：時九姓有眾十餘萬，令驍健數十人逆來挑戰，仁貴發三矢，射殺三人，自余一時下馬請降。仁貴恐為後患，並坑殺之……九姓自此衰弱，不複更為邊患。
其二、《唐會要》卷六十一記載：龍朔二年三月。鐵勒道行軍大總管鄭仁泰、薛仁貴。殺降九十餘萬。更就磧北討其余眾。
九姓鐵勒是突厥人的一支，因部族有九個大姓而名，當時不滿唐朝繁重兵役爆發叛亂，結果被唐軍迅速平定，鄭仁泰、薛仁貴的殺降九十餘萬，毫無疑問不止是士兵，而是包括鐵勒平民。
此戰雖然威懾西北，但大規模殺降以及將士凍死餓死殆盡，薛仁貴遭到朝廷禦史的彈劾：稱其“貪殘有素”，“故殺降人，餓殺兵士，”請求朝廷予以嚴懲。
五、敗仗
這場敗仗，是大唐戰神遭遇到吐蕃戰神。
鹹亨元年，吐蕃大軍40萬入寇，名將論欽陵指揮。唐軍方面，薛仁貴擔任主帥，但因為將帥不合，部下違反節度，遭遇大敗，幾乎全軍覆沒。薛仁貴只得與論欽陵委屈議和，才得以殘兵歸師。
薛仁貴歎息道：“今歲在庚午，星在降婁，不應有事西方，鄧艾所以死於蜀，吾固知必敗。”
因這場大敗，薛仁貴被除名為庶人。但不久因為高麗有戰事，再遭起用。
六、脫兜
永淳元年（682年），突厥阿史德元珍率軍入侵雲州。69歲的薛仁貴從象州遇赦回京後，被朝廷再度起用，率軍出征。
兩軍相遇後，突厥人問：“唐將是誰？”答：“薛仁貴。”突厥人不信：“吾聞薛將軍流放到象州早死了，安得複生？”
薛仁貴脫去兜鍪，突厥相視失色，下馬羅拜，乖乖遁去。
“兜鍪”就是頭盔，辛棄疾有詞“年少萬兜鍪”。薛仁貴往日的殺戮威名，好似核武器一般震懾住突厥人，接著唐軍乘勢進擊，大破之，斬首萬級，獲生口三萬。
第二年，薛仁貴病逝，年七十。
薛仁貴殺氣直衝雲霄，戎馬一生東征西伐，全部打的是外戰，殺的也是外敵，堪稱大唐的一部不知疲倦的王牌戰爭機器，後世人為之尊崇也就順理成章了。
軍若驚飆，彼同敗葉，遙傳仁貴，怎舌稱神！
作者簡介：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快哉風，原名王浩，中日關係史學者，文史作家。和您一起聊中國牛人的剽悍史，名著古籍的隱藏史，中日關係史上那些新奇、難忘、有趣的風俗史和死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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