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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戲劇節:文學精神的舞台重生

用文學遺產塑造戲劇筋骨

到天橋藝術中心觀看老舍戲劇節是2018年北京藝術生活的一項重要內容。自2017年啟動以來,由北京市演出有限責任公司策劃發起、天橋藝術中心共同主辦的老舍戲劇節,就以老舍先生獨有的溫厚、包容的胸懷吸納了當下最有文學質感的戲劇演出。毋庸置疑,一年一度為時一個多月的老舍戲劇節激活了北京的戲劇演出市場,以其秉承的“民眾情感、人文關懷、民族語言、國際視野”的主題,在國內眾多戲劇展演與戲劇節中脫穎而出。今年,從9月7日至10月27日,來自中外的11台劇目從不同的路徑抵達這一核心。其中不乏巧合和偶遇,更有戲劇節以老舍先生命名帶來的強大動機。這些劇目雖然在演出風格上各有偏重,總體上看主題與變奏已經明確,這就是以戲劇的方式向文學致敬,用偉大的文學遺產來塑造當代戲劇的筋骨。

第二屆老舍戲劇節的劇目來自三個方面的結合。

一是中國話劇演出市場中經過歲月磨礪的精品。如香港話劇團的《親愛的,胡雪岩》,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的《天之驕子》和《天下第一樓》。這三部作品都是依托強悍的戲劇文本,恪守民族化的舞台表演風格。《天下第一樓》與《親愛的,胡雪岩》,在選材、人物塑造和主題刻畫上均有點不謀而合。透過熱鬧喧囂的情節表層,其背後關注的都是新舊交替時期有著悲劇命運的時代英雄。三部作品都駐足於大歷史中傑出人物不甘沉淪、力挽狂瀾的行動。已成為香港話劇團保留劇目並在不斷更新的歷史傳奇劇《親愛的,胡雪岩》讓北京的話劇觀眾再次認知了香港藝術家在嬉笑怒罵間,對中華文化核心價值的堅守。在老舍戲劇節的平台上,南有潘惠森,北有郭啟巨集、何冀平,他們編劇的作品形成了一種潛在的對話關係。

《老舍趕集·黑白李》

《呐》

二是民間劇團直接取材中國現當代作家作品的小劇場創作。如名不見經傳的江湖戲班演出的《呐》和老舍戲劇節的開幕大戲《老舍趕集》。題材來源於老舍先生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創作的《話劇觀眾須知》《創造病》《犧牲》《黑白李》《鄰居們》《我的理想家庭》六篇作品的《老舍趕集》是一台以折子戲結構的演出集錦。方旭延續了他的創作路徑:在劇場中再現老舍作品對老北京市民社會人情世故民風的描摹。《呐》是江湖戲班的青年戲劇人,在小劇場中書寫的對魯迅先生小說集《呐喊》的讀後感。整台演出浸沒在青春的衝動中,有鮮活的訴求和對現實的思辨。從戲班並不十分專業的表演中依稀可見魯迅先生的文脈。

對名家名作的舞台呈現

三是中外劇場藝術家對名家名作的舞台呈現。這在本屆老舍戲劇節的劇目結構中最值得關注和記錄。依據原著打下的堅實基礎,這種從小說到舞台藝術形式的轉換,會吸引更多的觀眾進入這個由文學與戲劇攜手營造的新的藝術太空。文學根深蒂固的批判鋒芒和人道主義傳統滋養著這屆劇目,在這些得到觀眾讚譽的演出背後是文學與戲劇的通力合作。

《平凡的世界》

獲得1991年茅盾文學獎的《平凡的世界》是陝西作家路遙於1986年12月出版的以中國1970年代中期到1980年代中期為背景,全景描繪當代城鄉社會變遷的長篇小說。陝西人民藝術劇院在天橋藝術中心大劇場的舞台上搭起了一座以磨盤塑形的黃土高坡,把三部曲中帶有時代標誌的事件搬上了舞台。路遙《平凡的世界》中的主人公孫正平、孫少安兄弟在塬上經歷著社會轉型期的幻滅與陣痛。導演宮曉東在劇中大量運用轉台的舞台調度,像是以一種紀念碑式的劇場儀式致敬30年前那部同樣反映農村生活的《桑樹坪紀事》——新時期中國話劇的扛鼎之作。

加繆是中國讀者熟悉的存在主義文學大師。這個在《卡裡古拉》裡喊出“歷史上見,我還活著”的法國作家曾說,舞台是一個守望精神的家園,一個神聖的場所。這屆老舍戲劇節由法國巴黎城市劇院導演伊曼紐埃爾·德瑪西-莫塔執導的《圍城狀態》(一譯名為《戒嚴》),是對加繆這部滲透其哲學觀念的劇作的當代演出。法國戲劇素有抽象、熱情、理性的傳統,加繆的戲劇創作很大程度上提純了這一傳統。如他所說:讓所有的人看到自己的影子,讓豪邁同絕望搏鬥。

《日瓦戈醫生》

俄羅斯文學一直是滋養世界戲劇創作的土壤。基於國際視野和人文關懷的宗旨,本屆老舍戲劇節盛邀俄羅斯聖彼得堡科米薩爾日芙斯卡婭話劇院演出根據偉大的俄羅斯詩人帕斯捷爾納克長篇小說改編的同名舞台劇《日瓦戈醫生》。帕斯捷爾納克在《日瓦戈醫生》中提供了近45年俄羅斯的歷史映像,表達了他對於歷史之中的人之生活的看法。因為有著與主人公日瓦戈醫生相似的心靈歷程和問題,大部分有備而來的中國觀眾對這部獲得1958年諾貝爾文學獎作品的主題、情節、衝突以及主要人物的命運軌跡爛熟於心。同名電影插曲《拉拉之歌》更是縈繞不去的旋律。俄羅斯文學的卓越,在於它有將苦難化為巨大的精神資源的能力。帕斯捷爾納克以為詩歌在痛苦中成形。對生活哀傷的感知,絕不是呻吟和抱怨,而是向現實的寬廣幅度的致敬。

鴻篇巨製的小說被搬上簡約克制的舞台,大多避免不了大量資訊的丟失。一個不容回避的事實是:文學語言帶給讀者的想象太空往往大於一個受時空限制的劇場太空,因為文學的語言系統不僅僅是描繪世界的工具,更是重建世界的手段。“世界的形象在奇跡中顯現,在詞語和藝術中開創。”這是帕斯捷爾納克的一句名言。

《酗酒者莫非》:

文學改編的成功例外

《酗酒者莫非》

由此看來,《酗酒者莫非》是一個文學改編成功的例外。因老舍戲劇節邀請,這部早就享有盛譽的舞台劇第一次有緣回到北京演出。舞台是一種能量的匯集。在《酗酒者莫非》這個全新的舞台上,我們看到的不是某個人孤獨的力量,從某種意義上它就是作家史鐵生與導演陸帕、主演王學兵的精神對話。它不局限於單純的文學劇場,準確地說應該是從文學出發的劇場表達。導演陸帕在文本建設上不僅取材於史鐵生那部並不怎麽流行的中篇《關於一部以電影做舞台背景的戲劇之構想》,作家深入人心的散文《我與地壇》自然被他像氧氣一樣地吸納進未來的舞台作品中,造成整體意象的氣韻生動。史鐵生真切的文本貢獻和真實的人生寫照,無疑是成就這部戲劇作品的精神資源。陸帕是舞台寫作的天才,賦予了它強大的在場感。對戲劇時間異常敏感的陸帕把戲劇特有的時空局限轉化為一種獨到的劇場美學,轉化成在劇場中升騰詩意的韻腳。感謝老舍戲劇節,讓北京熱愛戲劇的觀眾看到了《酗酒者莫非》——這出源自中國大地上的動人心魄的劇場藝術。

本文刊發於10月25日北京日報熱風版

新媒體制作人員 陳戎

北京日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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