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李誕：為什麽他能走紅？

李誕在網上被廣為傳播的一句名言是：人間不值得。有天李誕認識了一位禪師，他驚訝地得知自己說的“人間不值得”這句話，竟成為了一堂佛學講座的主題。

在我還不知道李誕是誰的時候，我也曾經無數次看見這句話，自帶的頹唐，讓人以為這是在抒發一種左支右絀的困境當中，樣樣不如意，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感慨。

等我了然了原作者居然是一個滿頭紅髮（現在改為貼頭皮的板寸）、89年出生的男生，一個正處於“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當中的段子手之後，我的人生觀啊，簡直都被顛覆了。

這個時代的問題是什麽？贏家通吃。連傷春悲秋的權利，都被那些志滿意得的人壟斷了，你想哀歎兩句命運，結果卻發現最悲傷的句子，已經被篡改成油膩的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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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誕很年輕，也就二十七八歲；他也並非自帶光環，出身沒什麽特別，就讀的華南農業大學離我家只有幾分鐘步行距離。大學畢業後，他先在媒體實習，後來跑到北京，在4A廣告公司奧美做創意文案；接著，又去上海做了《今晚80後脫口秀》主持人王自健的幕後寫手。2014年，他自己出來單乾，與朋友一起創業，成立了笑果文化公司。

開始，李誕做的是線下脫口秀，後來，索性就搞起了《吐槽大會》。那是2017年初。結果，《吐槽大會》上線，一夜爆紅成為現象級綜藝，第一季網絡累計播放量超過15億。接著，《吐槽大會》還拿了幾個綜藝峰會的大獎，既有口碑，又有流量。於是乎，當年的4月，笑果文化就完成1.2億A輪融資，一個月後，笑果文化宣布完成A+輪融資，估值達到12億，與一年前相比翻了10倍。

直到這裡，還只是在說明，李誕是一個很年輕，很成功的商人，他辦的文化產業，成功了，賺了不少錢，也給投資人畫了足夠大的餅。

不過，這只是李誕為所有人記住的很小的一部分。應該說，李誕之所以以一種“佛系青年”的面貌呈現在眾人面前，與他的“無所謂”和“人間不值得”這樣的價值觀，是密切相聯繫的。

而最近，李誕結婚，以及與許知遠《十三邀》對談，這兩件事也成了談論他的新談資。密集地展現了他的價值觀，這也被視為這個時代年輕人的某種觀念體系的代表。

李誕為什麽能紅？極其精明，極其世故；但又總是懶洋洋、笑眯眯，無所用心的樣子，兩者居然能統一在一起。哪個是真的他，哪個是假的他？還是說，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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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誕曾接受採訪時說做脫口秀就是為了賺錢，厭惡崇高，也不願意講初衷、談情懷。他甚至說過“我想活在淺薄裡”，價值觀是“都行，都可以，沒關係。”從他在《十三邀》當中的言論來看，這種“淺薄”和“無所謂”，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習得的。

許知遠的《十三邀》也是一個非常有話題性的節目，與《吐槽大會》自帶話題相似，只不過它們的氣質也跟它們的主持人一樣，差別很大。但在這一次的對話當中，兩個人互相構成了一個解構的關係：

許知遠是嚴肅、正派、充滿理想，總是想從對方身上套出點：你其實有更高的追求、你其實想追求真理、這麽世俗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你內心一定是在痛苦在妥協。說一個人是樂觀主義者，甚至有點像“你傻乎乎”的。許一定要從對談者那裡，挖掘出連他們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認的崇高。

而李誕不是：沒心沒肺、嬉皮笑臉，他愛說自己懶，啥都隨性，反對崇高，討厭壯烈。無所謂，愛誰誰。假裝自己看破一切，反正他的人生，有一點點躺贏的味道，所以，他確實沒必要執著。就是這種閑散，“懶”，構造出來他的氣場。

總體來說，李誕帶有強烈的防守意識，並不想過多地呈現自我；總說沒什麽大不了，不畏懼“煙消雲散”。

當許知遠問他：社會那麽容易就俘獲你嗎？

李誕的答案是：自己內心的想法一切都不重要。

當許知遠再問他：你就這麽容易被這社會規訓嗎？

李誕直接反應：哪那麽容易規訓我啊。

當許知遠說：難怪我賺不到什麽錢。

李誕就直接告誡許知遠：要賺錢，就不要說太多真話，不要挑戰大眾。

當然，這只是節目，剪輯出來的節目，如果認為，這就是他們兩人的真身，就是他們的全部，那“認真你就輸了。”我已經看出來李誕的精明之處在哪裡了：

這就是一個天天熬夜點蠟燭複習的學生，考了好成績之後，卻說自己從不讀書從不做功課。一方面，他那些精巧地迎合大眾的獨門秘笈，說出來就不值錢了，觀眾要是知道“我知道你們喜歡啥所以給你們聽啥”，顯得觀眾多傻啊。另一方面，他也需要製造一種自己是天賦所至的人設。我輕鬆，我快樂，我有趣，所以我站著就把錢賺了。

其實，人家背地裡琢磨著市場，你們想看怎麽樣一個我，我就給你看一個怎麽樣的人。醜就醜點，但越醜你們就越有安全感。

當然，不必擔心觀眾看了《十三邀》就會因此而覺得李誕不有趣了。觀眾從來只看自己想看的，明星的人設成功，不是因為他們“演技好”，成功地演活了那個人設，而是大家都自動篩選符合自己預期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