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裡,不少同學都選擇了用參加支教活動進行社會實踐,去貧困農村和當地的孩子們零距離接觸,回饋社會。
但近日南京大學彩雲尖山支教隊女成員遭遊民騷擾,洗澡遭偷拍的事件卻讓不少人看到,“支教”二字背後現實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事發經過:
7月23日,南大彩雲支教通過官方微信號發布了“關於南大彩雲尖山支教隊提前結束支教的聲明”。
(來源:澎湃新聞)
聲明中提到,自2018年7月13日南大彩雲尖山支教隊到達山頂小學,出現多起女隊員被當地遊民騷擾的事件,包括言語騷擾、行為騷擾、偷看換衣、偷內衣褲等。
甚至還有當地無業人員偷拍女隊員洗澡,並將影片傳播被支教隊發現。
為了避免此類騷擾事件再次發生,並考慮到隊員的安全問題,支教隊決定提前結束本次支教項目。
(來源:鎮雄縣政府新聞辦)
鎮雄縣政府新聞辦也發表情況通報,稱偷拍女隊員洗澡的問題確實存在,警察機構已對責任人給予拘留十天,罰款五百元的處罰,但由於其系未成年人且屬初犯,不執行行政拘留處罰。
據江蘇新聞廣播記者採訪的結果,對支教女生進行偷拍的遊民申某(17歲),實際上還是幾年前曾經參加過支教夏令營的當地學生。
(來源:微博)
明明是去貢獻愛心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顯然會對參與這次支教,尤其是被偷拍被騷擾的同學帶來不小的心理傷害。
陳大夫覺得這樣的處罰明顯顯得輕了,尤其是拘留十天不予執行,隻罰了500塊錢的決定有些難以令人接受。
但除此之外,關於這件事陳大夫還有幾點想說的:
這趟支教活動
壓根就不該去
我在這裡不想直接開地圖炮,同學們身邊可能也有家是雲南的同學,你去問問他們對鎮雄這個地方的印象,以及如果是他們會不會參加去這個地方的支教活動。
(來源:知乎)
雲南是一個民族分布極其多樣極其複雜的地方,不同地方的治安環境和民風民俗相差極大。
中國一共五十六個民族雲南就佔了二十多個,解放前有的地方就已經開始進入現代社會(如昆明),有的地方還和明清時幾乎完全一樣,有些地方還停留在奴隸社會甚至原始社會的階段。
像傣族、哈尼族、摩梭族、納西族等都還殘留著母系社會的某些特徵,在平時習俗上對女性就非常尊重,女性的社會地位不低於男性。
在漢族和這些民族佔主流的以上這些地區,大學生結伴旅遊、支教體驗生活,至少在安全風險上是不高於一般內陸省份鄉鎮地區的,但某些地方就真的是呵呵了。
但仍然要提醒大家絕對,注意是絕對不建議一兩個女生自己單獨跑去任何偏遠地區做任何事。
(來源:南京大學)
按照南大彩雲社團自己宣傳文章的說法,“最初的彩雲協會是由雲南省鎮雄縣的幾個大學生聯合朋友一起成立的,初心就是為了回報培養自己的家鄉。”
你想回報家鄉當然是初心可嘉,但作為當地人,你應該很清楚自己家鄉的治安環境是什麽樣的,以及組織同學(尤其是女生)去那裡到底安不安全。
南大彩雲的項目
籌備運營很不專業
彩雲協會這個青年公益組織的規模按說不算小了,在南京大學、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等七所高校都有分會,而且從2012年開始在尖山山頂小學的支教項目已經連續運營了六年了。
但在這個項目的籌備和運營過程中,卻犯了一堆很初級的錯誤。
(來源:微博)
比如上面這段參加支教的同學的敘述:
“(騷擾)這些事情往屆都發生過,從來沒人告訴過我們這些事”:
這說明隊員們對當地的真實環境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
而據彩雲協會的成員招募文章,這個支教團並不是誰報名都能來——
“他們是經過嚴格的面試與考驗——一輪報名表篩選、一輪群面、一輪單面、一輪試講,以及團隊分工培訓、課程培訓、團隊合作培訓的。”
那麽負責培訓新成員的往屆骨乾是不知道相關的情況,還是害怕把人嚇跑了故意沒跟大家說?
在言語調戲之後,事件性質實際上是逐漸更新的,換衣服被偷看,洗澡衣服被偷,然後才發展到洗澡被偷拍,如果再不作出提前撤退的決定,再下一步會發生啥大家都清楚。
(來源:可可西裡的酒館)
“支教連續來了六年,都在派出所沒備案”
“我們來支教還要給校長送煙,保安說要趕我們走”
在農村長大的同學看到這應該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這說的實際上就是跟地方上說得上話的勢力沒打好招呼處好關係,人家根本不罩著你。
(來源:法制網)
這種能在地方上佔主導的地頭蛇力量在內地一般都是政府,但在邊遠地區則不一定,有時是宗族,有時甚至是宗教,有時甚至是一些有更複雜背景的力量。
別說是事發這種偏遠山村,就算是內地農村,乾一件事有人罩著和沒人罩著完全是兩種概念,這就是農耕社會的社會現實。
就算能讓鄉裡的鄉長或者派出所所長幫忙,跟附近的那幾幫小混混打個招呼,你看他們還敢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言語挑逗、騷擾你們團隊裡的女生?
(來源:騰訊教育)
事態發展到輿論公開的階段,就已經不是彩雲社團能夠掌控的程度了。
尤其是媒體集中曝光之後,彩雲被夾在鎮雄當地官方,南大和受騷擾支教團學生三方之間,處境甚為尷尬。
當地媒體自媒體
秀出了價值觀底線
下面的劇情就已經和彩雲協會沒有多少責任了,但被很多相關的報導刻意省略,我覺得有必要讓同學們了解一下:
在這件事被曝光後,除了各主流媒體的常規報導之外,某些當地媒體的輿論風向卻讓人看了感覺有點奇怪:
這篇春城晚報(雲南日報社下屬的晚報)記者申時勳的所謂詳細調查報導,一開始畫風還正常,後幾段則成了這樣:
(來源:微博)
根本沒採訪受害學生,而隻憑當地人的一面之詞就敢寫調查報導,淡化偷拍者行為的責任;
憑自己主觀臆斷,就輕描淡寫地認定“偷衣褲”的情節不存在;
最離譜的是還編出了所謂“老人下跪認錯,支教隊得理不饒人”的戲劇性劇情,來對學生進行道德綁架。
可惜他編都編得驢頭不對馬嘴,前面說這個嫌疑人才15歲,後面又說他母親是六旬老婦。
是這名記者數學沒學好,還是申某的媽媽真的是45歲以上才生孩子的高危產婦?
這篇文章被鎮雄當地幾家較有影響力的自媒體轉載後,下面的評論大都是這樣的:
春城晚報這篇文章發表後,竟然還得到網易新聞、澎湃新聞、觀察者網等不少媒體的轉載。
不少網民也對此看不下去,向報社和平台進行舉報,於是原文被刪了,所以在上面我只能用網友提供的截圖來給同學們展示出來。
由於這些不實資訊嚴重影響到了南京大學和支教隊隊員的聲譽,有支教隊員站出來對於文章的說法進行了批駁:
《彩雲協會某內部人員對支教女隊員遭偷拍事件的說明》
陳大夫覺得,春城晚報這篇所謂調查,無恥程度已經和這兩天被爆性侵的章文主編自我洗白文有的一拚了。
彩雲協會在這件事裡的責任屬於經驗和能力問題,而當地媒體自媒體的表現則生動地顯示出自己的價值觀下限在哪。
短期支教利弊問題
存在嚴重爭議
陳大夫對於大學生志願支教的態度一直是十四個字:短期支教偽善舉,長期支教真功德。
支持同學們參加為期半年或一年,由成熟專業支教組織承辦的支教活動,但對這種暑期去兩三個星期的短期支教持保留意見。
在我看來,現在很多高校社團都在組織的暑期短期支教,屬於一種效果很差,成本很高,同時很容易出現道德風險的社會服務形式。
(來源:南京大學)
陳大夫對於那些有願望去花時間去幫助農村孩子,去改變這個社會的一些東西的同學們,一向是心存敬意的。
但就好像這次南大彩雲尖山支教團曝出的問題一樣,這類志願支教活動明顯是處於監管的真空區域。
政府部門基本管不了,學校也沒精力管,連基本的團員安全問題都保證不了。
而且這種風險並不僅僅來源於當地小混混,像當地的老師、校長、村支書,以及活動組織方。
去年暑假還發生了西安外國語大學、西安石油大學等多所高校的數百名同學,卷入支教騙局的事件。
他們參加由“陝西愛心支教聯盟”組織的支教活動,到達支教地點後才發現,主辦方不僅沒有相關資質,還開起收費性質的輔導班,甚至扣押學生的身份證學生證逼他們去推銷課程。
(延伸閱讀:《大學生暑假短期支教,是理想照進現實還是自嗨秀愛心?》)
關於大學生暑期支教的利弊問題,確實不論是在社會上還是在學生中間,都有比較明顯的爭議。
大學生暑假支教有個繞不過去的悖論:為什麽絕大多數大學生支教的時間都是在暑假?因為我們平時要上課要考試沒時間。
但貧困地區的小學生就不放暑假了嗎?如果是七八歲的你聽到校長宣布暑假要額外多上三周的課,你會是什麽心情?
(來源:騰訊教育)
大學生很多缺乏必要的社會經驗,有時會把問題想的簡單了,陷入某種“自嗨”的陷阱,覺得我帶著一顆奉獻的愛心而來就應該如何如何。
但大山深處的邊遠鄉村或許壓根並不是你想的樣子,有的貧困鄉村值得我們的同情和幫助,有的不值得。
(來源:網易教育 )
在支教這個問題上,積澱了學生的熱情和目前行業現狀的衝突,以及不同利益群體集團的訴求。
但別的問題可以打折,安全的問題不能將就,否則一旦發生真的不能彌補的事情誰能負責?
這次南大彩雲發生的事情應該作為一個教訓,為全體相關行業的組織者和參與者所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