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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逆北
要說哪位清代皇帝在奏折中罵臣下最值得人注意，那莫過於是雍正皇帝了。首先，清代的奏折制度便是由他一手開創（1723年），而他那講求實乾的本色與坦率的性格，更讓他所覽閱奏折中的一言一語，無不透露著幾分黑色幽默。
奏折制度之本身
為了加強對官員的審查監控，以提升行政效率。雍正賦予了一部分官員給自己“打小報告”的權力，這就是奏折制度。於是，鋪天蓋地的奏折飛來，可真忙壞了這個不惑之年方登基的新君。
奏折中的一些內容讓他看了後如夢方醒，嘖嘖稱讚寫奏折人的功績；可有些奏折，卻讓他眉頭一皺，甚至破口大罵。那麽他是如何表達自己不滿的呢？
黃國材“禽獸不如”
黃國材曾是雍正的家奴，俗話說，跟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該有苦勞。雍正也沒有虧待他，而是將他送到了宦海中加以歷練。黃做事有眼色，而且擅於討好人，而當過皇帝家奴的經歷，更讓他扶搖直上，一路坐到了兵部尚書的高位。
可是，雍正可不會因為你曾是他的親信，就對你放鬆監視。當發現黃一面提倡節儉，一面卻揮霍金銀，甚至連寫奏折都要用上好的綾絹時，雍正大為不滿。他試圖委婉地提醒黃的口是心非，卻又收到了黃的狡辯之詞。雍正再也壓不住火氣，不禁在給他的奏折中寫道——
“即禽獸不如之謂也！”
俗話說，響鼓才要重錘敲，不知這嚴厲的呵斥中，是否又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心思呢？
石令哈“不學無術”
清朝的旗人，在社會上享有不少特權。同一般百姓相比，他們要更容易做官，也更容易接近皇帝本人，出身漢軍正白旗的廣州將軍石令哈便是如此。不過他學識的深淺很快就被雍正看透——
“不學無術，躁妄舛謬。”
石令哈本想表現表現自己，結果被皇帝一番呵斥整了個灰頭土臉，不久就淡出了權力的中心。
宜兆熊“昏庸無識”
無獨有偶，另一位同樣出身漢軍正白旗的高官宜兆熊，也因處事不當而招致了雍正的責罵——
“庸愚之極。欺誑瞻徇，昏庸無識之督撫！”
不過，雍正很快發現自己對宜兆熊苛責過甚，可能是為了彌補臣子的自尊，他連忙在後來發的奏折中補充道——
“朕前諭誤矣。”
話說回來，雍正能向部下坦白自己的失誤，這在歷代皇帝當中，確也不多見。
魏經國“老奸巨猾”
雍正想提拔一批基層官員，來為高層注入新鮮血液。因此他屢次要求地方官員積極保舉人才，求賢若渴。但是，地方官員似乎並不上心，這不禁讓他有些不耐煩，如他給湖廣提督魏經國的奏折中，就這樣斥道——
“如此負恩悖理，老奸巨猾，敗壞國家法紀之人！”
沈廷正“非人類”
雍正任內，福建曾鬧糧荒，福建本來就缺少耕地，而且旱澇等災害頻發，讓這個農業本不發達的省份更是雪上加霜。
雍正十分關心，連派多名官員前往調查解決。有些官員的調查結果讓他感到滿意，可有些官員的調查內容不僅敷衍，還和自己從其他管道獲得的消息相衝突。他是不會客氣的，於是在發給沈廷正的奏折中宣泄了出來——
“則為木石之無知，洵非人類也！”
不按套路出牌
說到沈廷正，還有一件事，也頗值得玩味。
皇帝罵得多了，沈自己也有些愧疚，所以在奏折中總會多些自謙之詞，比如——
“臣自知器小才庸。”
沈好像在對雍正說：“你看嘛，我自己都承認自己不如人了！”
可雍正似乎並不買他的账，而是“順坡下驢”道——
“將己之態度一語寫出如畫”。
不知道沈廷正看見雍正這句批語的時候，心中又是怎樣一種五味雜陳呢？這樣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上級，真的是很難對付啊！
奏折制度，成功還是失敗？
雍正對臣子的不滿，大部分集中於其能力和品格。他討厭被欺騙，更討厭被敷衍。所以總會在一件事上同時征求多名相關官員的意見，以通過對比來接近真相。
雍正是成功的，他用奏折制度督促官員盡心竭力，既暫時遏製了腐敗與浮誇風，也加強了自己的權威。可是，這種靠言語辱罵的做法，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腐敗等問題。
雍正一死，到乾隆時候，行政效率低下等問題又紛紛回潮，給帝國造成了嚴重的統治危機。雍正的努力付諸東流，而他那責罵官員的言語，卻保留了下來，流傳至今。
參考文獻：
趙爾巽等撰《清史稿》 中華書局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譯《雍正朝滿文朱批奏折全譯》 黃山書社
宮崎市定《雍正朱批諭旨》解題：其史料價值
馮爾康《雍正傳》 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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