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房報記者 李燕星丨北京報導
“您的房子買好了嗎，還需要辦理貸款嗎？現在月息只要四厘。”臨近年底，北京CBD小額貸款公司的高級客戶經理們正在以“部分銀行為攬衝儲量將全面停貸”為說辭，遊說人們辦理貸款，他們需要“年底衝業績”。
“年底部分銀行確實會停貸。”一位興業銀行人士告訴記者。
這位高級客戶經理所說的“貸款”，據中國房地產報記者2017年底調查，至少有三分之一與“購房”有關，按照他們的說法，“公司與各大銀行有著很好的關係”。這些從銀行流出來的資金，披上“消費貸”與“經營貸”馬甲混入樓市，加上“未下戶盡職調查”銀行人員的暗箱操作，顯得順其自然而又隱秘難尋。
在全國限購一年半之後，今年11月，央行發布的一份《中國金融穩定報告（2018）》顯示，2017年住戶部門消費貸款同比增幅為25.8%。這項數據玄機在於，儘管個人住房貸款餘額同比增速降至22.2%，短期消費貸款卻同比增速狂飆至37.9%。
這只是資金流入樓市的途徑之一。中國房地產報記者查閱銀保監會行政罰單發現，截至11月15日，僅原銀監會和銀監局（不包括各地銀監分局）就對30多家銀行開出41張“涉房”罰單，罰款金額近1.5億元。其中，銀行資金除了以“消費貸”和“經營貸”流入樓市，還借道建築業、理財、信託等第三方通道進入樓市，甚至有銀行向“四證不全”房地產項目發放貸款，或者默許配合虛假抵押。
業內人士表示，違規放貸或信貸資金監督不力極易導致借款人違約風險和騙貸案的發生，給銀行信貸資金安全埋下風險隱患。此外，信貸資金繞道流入股市、樓市等，會導致居民杠杆率上升以及股市、樓市泡沫增加。
30多家銀行被懲農商行為重災區
銀監部門呐喊“嚴禁資金違規流入房地產”已多年，但截至2016年仍有龐大的2.09兆元資金流入房地產領域，即便在房地產金融去杠杆嚴厲的2017年和2018年，違規行為也時有發生。
在銀監部門開出的41張罰單中，涉及中國建設銀行、廣發銀行、中信銀行、中國工商銀行、中國銀行、平安銀行、交通銀行、中國郵政銀行等30多家銀行。中國房地產報記者多方了解，通過信用貸獲取貸款額度鋼彈300萬元，足以支付北京南邊的一套房子，通過抵押貸則更是可以獲得最高2000萬元的貸款，足以支付北京的一套豪宅。
這些銀行分布在17個省份，其中浙江省查處力度最大，嚴懲7起違規行為，平安銀行杭州分行、中國工商銀行浙江分行、杭州聯合農村商業銀行、中國郵政銀行杭州分行、中國銀行浙江分行5家銀行均因“個人消費貸款資金被挪用於購房”，分別被罰款35萬元、75萬元、75萬元、65萬元和30萬元；萬向信託股份有限公司因“房地產項目貸款審批不審慎”被罰30萬元；浙江民泰商業銀行杭州分行則因“違規發放房地產開發貸”被罰205萬元。
處罰力度次之的是河南，共計5個罰單。其中，廣州銀行鄭州分公司、上海浦東發展銀行鄭州分行、中國農業銀行鄭州上街支行3家銀行均因“流動資金貸款違規流入房地產企業”被罰共計170萬元；中原銀行鄭州分行因“個人消費貸被挪用購房首付”被罰90萬元；上海浦東發展銀行鄭州分行還因“違規向房地產項目融資”被罰30萬元。
在30多家被罰銀行中，中國房地產報記者梳理發現，各地農村商業銀行是重災區，罰單共涉及8家農村商業銀行和1家農村信用合作社。
浙江大學研究員鄒永華在接受中國房地產報記者採訪時曾表示：“資本逐利。銀行信貸流入樓市是因為房地產市場具有高資本回報，投資收益較高。另一個潛在原因是，由於房地產貸款市場因行政管控和商業風險考量的原因被壓製，難以得到審批，個人消費貸或者經營貸相對容易獲批。”
一位小額貸款公司客戶經理則告訴中國房地產報記者：“銀行需要業績，其實從客戶身上賺取的服務費只是我們收入的一部分，我們還會跟銀行簽訂合作協定，幫他們完成一定的業績，拿到相應報酬。”有業務員每年從銀行方面獲取的報酬鋼彈五六十萬元。
“涉房”罰款上億 百萬級罰款涉4家銀行
銀行、民間信貸機構、房企、購房者利益交錯織出一張將資金漏入樓市的網。今年錯綜複雜的經濟景象與樓市調控更是讓“資金違規運輸者”們絞盡腦汁，甚至6月24日央行7000億元資金入市也被投機者看作機會，“定向降準釋放出來的增量資金可能會流入房地產行業。”
一位小額貸款公司客戶經理告訴中國房地產報記者，“如果按照銀行正規流程，用借來的資金做投資或者買房，是很難獲批的。客戶只需要想明白做抵押貸款還是信用貸款，剩下的事情我們來搞定。資金可以用來做任何事情，我們負責貸後管理。”
面對這些新情況，銀監部門“下重筆”處罰這些“害群之馬”。
今年5月4日，銀保監會開出兩張“涉房大罰單”。興業銀行被罰5870萬元，在12條違規行為中就出現“向四證不全的房地產項目提供融資”；招商銀行則被罰款6570萬元，另被沒收違法所得3.024萬元，在其14條違規行為中就包含“未將房地產企業貸款計入房地產開發貸款科目”。
在各省銀監局開出的罰單中，“涉房”罰款金額逾百萬元的就有4家。5月7日，浙江民泰商業銀行杭州分行被罰205萬元，違規行為中有一條顯示為“違規發放房地產開發貸款”；4月19日，上海農村商業銀行被責令改正，罰款200萬元，4條違規行為中首條顯示，2016年至2017年，該行對某同業投資資金違規投向四證不全的房地產項目未盡合規性審查義務；4月16日，南陽商業銀行被罰款150萬元，原因之一是2016年9月，該行某同業投資資金違規投向四證不全的房地產項目；4月10日，昆明市晉寧區農村信用合作聯社被罰130萬元，其中涉及違規向平台公司、房地產業發放社團貸款。
除了罰款以外，銀監部門還對銀行違規人員作出其他行政處罰。4月4日，交通銀行廈門分行一名叫“張文輝”的職員，因默許並配合假抵押、假征信，未盡職履行對評估報告真實性的審核責任，被禁止從事銀行業終身；海口農村商業銀行梁泓因存在違規向房地產開發企業發放流動資金貸款，用於房地產開發的違法行為，被給予警告的行政處罰。
除了銀保監會和銀監局開出的41張罰單以外，各地銀監分局的懲罰措施也在加強。記者不完全統計的銀監分局罰單資訊中，交通銀行湖州分行就因個人貸款被挪用於房市等違規行為被罰130萬元。
實際上，監管層對於房地產調控政策的態度一直沒有放鬆。在11月2日發布的《報告》中，央行指出，近年來房地產業高杠杆發展模式和房價過快上漲並存，房地產行業風險有所上升，相關風險可能通過多種管道影響金融體系，須予以高度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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