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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戰的巴爾乾火藥桶,有著兩千多年的痛苦與仇恨

1934年10月的夜晚,英國的遊記作家麗貝卡·韋斯特的收音機裡傳來了一則新聞:南斯拉夫國王亞歷山大一世被刺殺。巴爾乾的火藥桶再一次被點燃。而就在二十年前,一樁相似的刺殺同樣發生在這個地區,並點燃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火。塞爾維亞,克羅地亞,黑山,斯洛文尼亞,波斯尼亞,黑塞哥維那,達爾馬提亞,馬其頓……這些地區重新陷入了紛爭,開始了一場“清算歷史”的戰爭。和平,對這裡來說只是短暫的喘息。

民族清洗、屠殺、無休止的暗殺、戰爭,這些讓巴爾乾地區成為了西方眼中的蠻荒之地。他們似乎沒有意識到,正是西歐歷史上那些見不得人的政治交易,將巴爾乾地區的人民一次又一次販賣。在20世紀,他們又轉而戴上了一副能區別善惡的思想眼鏡,開始討論這裡的罪惡與可行的和解方案,但各種方案劃定的邊界只能讓巴爾乾的局勢變得更加複雜。在美國,羅伯特·卡普蘭用政客的思維為歐美的軍事調停造勢。在西歐,一個南斯拉夫人的作品若是出現了親塞爾維亞傾向,便被以一種粗暴的方式與恐怖主義和激進民族主義畫上了等號。

正如奧地利作家彼得·漢德克所寫,“誰知道,在那裡,身臨其境幾乎始終只是(遠)看的身臨其境?如果一個人不了解事件,而只知道它的圖像,或者,如同在電視新聞裡看到的一個新聞的縮影;或者,如同在網絡世界裡看到的縮影的縮影,那他究竟知道什麽呢?”

這裡發生的一切,只有文學——而且是那種具備極高的文字強度,足以擊穿積累至今的歷史皮質,直抵其靈魂的作品,才能夠完整地講述事件。因為它不是對某一政治事件的單調追溯或闡釋。它是直接來自於這裡兩千年時光的痛苦。麗貝卡·韋斯特放下了收音機,開始用三次旅行理解每個巴爾乾民族的靈魂;塞爾維亞作家伊沃·安德裡奇用歷史散文敘述這裡的故事;而米洛拉德·帕維奇,則給巴爾乾本就魔幻的歷史加上了一些更魔幻的藝術手法,向世界讀者給出了文學性的暗示。漫遊在這些文學作品中,才能聆聽到那種沒有被“波與異塵餘生”改寫的聲音。

撰文 | 宮子

巴爾乾半島的仇恨史在今天仍舊沒有結束。今年的NBA季後賽裡,一次有爭議的行為再次讓人們意識到歷史仇恨的延續。在開拓者和掘金的比賽中,場下的波黑中鋒努爾基奇向塞爾維亞中鋒約基奇展示了自己的T恤。上面印著9個波斯尼亞士兵的名字,他們在波黑被視為民族英雄,但在塞爾維亞,他們則被視作屠殺該國平民的劊子手。考慮到兩人曾是隊友,就更讓人驚訝那股先天的、歷史仇恨的強度。這個鏡頭,似乎是巴爾乾地區的縮影。

想要真正了解這片土地,唯一的辦法就是踏足其間,與生活在那裡的人交談。1937年,麗貝卡·韋斯特與丈夫亨利·安德魯斯抵達南斯拉夫。在二戰前夕,韋斯特在這片土地難得的安寧中,遊歷了七個地區,在不同民族、國家、信仰的南斯拉夫人群中穿梭。5年後,她寫出了遊記《黑羊與灰鷹》,用鮮活的筆觸勾勒了自己對巴爾乾地區的印象,揭開了這片被西方視為“野蠻之地”的另一層面紗。

麗貝卡·韋斯特

《黑羊與灰鷹》

作者:(英)麗貝卡·韋斯特

譯者:向洪全 夏娟 陳丹傑

版本:三輝圖書|中信出版社 2019年4月

(點擊書封可購買)

塞爾維亞

SERBIA

塞爾維亞人騎馬朝南方前進,像戀愛中的人一樣容光煥發。整個西方都認為他們是一些野蠻的傳奇歷險人物,也是一群傻瓜,因為他們正朝著從未被打敗的敵人前進。

麗貝卡·韋斯特抵達貝爾格萊德時,她的印象是,造就這座城市的乃是一種“複興中世紀塞爾維亞帝國榮耀的有意識的努力”。

複興榮耀的歷史意識讓麗貝卡·韋斯特下榻的酒店裡氤氳著一股濃烈的香味,“那是想象出來的氣味,它彌漫在克羅地亞、塞爾維亞以及斯洛文尼亞人之間”。但酒店的服務生,依舊能從這股幻想性的香味中,分辨出那些“令人不快”的外國人味道。這幕日常仿佛是巴爾乾暗流的一角,作為曾經在中世紀顯赫一時的帝國,前南斯拉夫的中心地區,一個“大塞爾維亞”式的統一構想是否能夠讓該地區分裂的人民重新聯結在一起?對此,歷史給出了一次又一次否定的答案。

塞爾維亞和克羅地亞人以及其他毗鄰國家之間的仇恨淵源已久,它們是由大大小小的歷史與民間故事構成的。而所有故事似乎都圍繞著一個關鍵詞——背叛

他們的巴爾乾鄰居背叛了他們,他們的同胞塞爾維亞人相信了不同的宗教而背叛了他們,西方的帝國們背叛了他們,東方的土耳其也背叛了他們……在過去的兩千年裡,塞爾維亞都被當成一道東西方文明之間的戰壕。拜佔庭與奧匈帝國想利用它們來抵抗東方穆斯林,東方的奧斯曼土耳其則想要利用它們來對抗西方基督教文明。但同時,這兩方勢力都不願意看到一個獨立顯赫的塞爾維亞帝國崛起,因為他們又都想在巴爾乾地區撈一點油水,擴張自己的版圖。即便對奧匈帝國和奧斯曼土耳其來說,管理本來的疆域就已十分困難,然而政治的貪欲卻永遠沒有界限。於是,它們就按照自己的設想,在巴爾乾挖出了一條又一條溝壑,將它搞得四分五裂。

史蒂芬·杜尚

1308-1355

塞爾維亞國王。在位期間,放棄了親天主教傾向,擁護塞爾維亞人民信仰的東正教,並減少對人民的掠奪,化解了民族衝突。他擊退了匈牙利王國和拜佔庭的威脅,佔領了馬其頓王國。在其統治下,塞爾維亞帝國達到全盛。

1848年,已經不複榮耀的塞爾維亞看著克羅地亞人和奧地利人進軍發生叛亂的匈牙利,該國當地的馬扎爾民族主義發動了對斯拉夫人的攻擊,而同為斯拉夫人的塞爾維亞卻只能袖手旁觀,因為在東方又有一個俄國牽製著他們的行動。六年後,塞爾維亞人終於和俄國人聯合到一起,反抗土耳其的統治,並且幫助奧地利平息了匈牙利民族主義的叛亂,沒想到,反過頭來,奧匈帝國的皇帝約瑟夫馬上背叛了他們,在戰爭結束後立刻將塞爾維亞的統治權交給了匈牙利人,讓後者在塞爾維亞境內實施馬扎爾化。

這只是兩千年裡的一個插曲。

卡拉喬爾傑·彼得洛維奇

1768-1815

又稱“黑喬治”,農民出身,塞爾維亞民族獨立英雄。曾於1804年發動第一次塞爾維亞起義,與俄國聯手反抗奧斯曼土耳其帝國,並成功解放了整個國家。但隨後被盟友俄國背叛,1813年,土耳其人重新佔領貝爾格萊德並發動報復,屠殺當地男性。卡拉喬爾傑本人也在流亡俄國期間被殺,首級被俄國人送到伊斯坦布爾。

在如此的反覆不安中,塞爾維亞人還能相信誰?“我們在這些人身上看到的是正常的表情”,麗貝卡·韋斯特的丈夫在旅行途中說道,“他們剛剛結束長期的徒手格鬥,從戰壕中出來,但是覺得他們可能被伏擊了”。

巴爾乾地區的民族也曾有過一段短暫的政治團結,在20世紀初期,塞爾維亞、保加利亞、羅馬尼亞、希臘決定共同推翻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統治。他們成功了,他們的聯合讓土耳其帝國在戰場上潰不成軍。然而,在推翻了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獲取獨立之後,背叛的戲碼再一次上演,歐洲大國不願意看到巴爾乾形成同盟,從而失去對伊斯坦布爾海峽的控制,便立刻出手站到了昔日東方敵人的一邊,出面調停簽訂了下一個導火索《倫敦和約》。此後,塞爾維亞、希臘、黑山、保加利亞都不滿足於自己“收復”的領土,轉而開始了互相攻擊。同盟迅速破裂,取而代之的是1913年的“同盟戰爭”。

也許,這個問題直到現在還在困擾著塞爾維亞人。巴爾乾那狹小的地帶蘊含了太過豐厚的歷史,以至於連上帝都不知道該把它們安置在什麽地域。嚴格的塞爾維亞地區該如何定義?它們與不同民族、宗教信仰、文明之間的邊界又在哪裡?畢竟,在巴爾乾的其他地區,都有塞爾維亞昔日輝煌的遺跡——也有“大塞爾維亞”構想破滅的遺跡。

波斯尼亞

BOSNIA

這裡的人活得十分舒坦愜意……就連這裡去世的人也被增色不少,因為郊外一畝畝層疊而上的土地裡,散布著穆斯林的墓地,看似漫不經心,實則透露出幾分精心考究,墓地裡的野花蔓草生機勃勃,一如它處。

1914年,斐迪南大公在波斯尼亞的薩拉熱窩遇刺,成為一戰導火索。如果說巴爾乾地區是歐洲戰爭的火藥桶,波斯尼亞則是這個火藥桶最深邃的內部。波斯尼亞山脈的奇特曲線給這片土地天然地劃分出了一個個迥然不同的區域,拉丁文化、土耳其文化、吉卜賽文化、斯拉夫文化、猶太文化等都在這裡尋找一處安身之地。不過,最後的結果是,他們在橋的兩側搭建了一個又一個橋頭堡。

波斯尼亞有著寧靜的外表。正是因此,沒有人能夠預測到這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一切都潛藏在表面之下。奧地利風格的市政廳旁邊,聳立著清真寺的宣禮塔;風景優雅的山巒上,是由十字架墓碑組成的墳地。

12世紀末,羅馬教皇想讓匈牙利人驅逐波斯尼亞的異教徒;13世紀,波斯尼亞的波格米爾教派開始了一場與天主教的戰爭,由此成了十字軍的討伐對象;14世紀,在科索沃戰爭結束後,土耳其帝國宣稱願意為改宗穆斯林的波斯尼亞提供軍事保護,這裡便成為由奧斯曼土耳其統治的穆斯林地區;在接下來的世紀中,波斯尼亞人又斷斷續續地反抗土耳其人與斯拉夫人。

在多種文明體的交融中,這裡的人厭倦了無休止的思想辯論,轉而找到了一個更簡單的方法:用武力解決問題。

馬其頓

MACEDONIA

鄉間小徑沿著一段已被工程企業破壞的河堤通向山谷。

在巴爾乾國家強悍身軀的包圍中,馬其頓顯得非常迷茫,它在歷史上的地位偏於被動。

馬其頓一直在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統治之下,直到1913年才得以擺脫。“馬其頓也許應該被當作一座博物館,它不能代表外面的生活。它和現代世界接觸了僅僅二十五年”。作為與波斯尼亞同樣受伊斯蘭文化影響的國家,韋斯特在前者看到了寧靜與優雅,但在馬其頓,則仿佛是遍布貧窮。“灰泥瓦房從骨子裡透著一股令人愉悅卻單調乏味的浪漫主義”。政府的現代工程又讓這股僅存的浪漫主義遭到破壞。

在今年2月份,馬其頓正式更名為“北馬其頓共和國”,以獲取進一步現代化,即加入歐盟的資格——若追溯歷史的話,人們會發現這是馬其頓歷史上又一次軟弱而被動的選擇。

達爾馬提亞

DALMATIA

教堂之外,是恐懼,是海盜,是土耳其人;教堂之內,是一個封閉的社區,它又被海島小城這一社區圍在其中。因為相信只有熟識的人才會來訪,所以他們的房屋設計都帶有一種雍容與信任的氣氛。

達爾馬提亞城市鳥瞰圖,可以看到外圍的厚重城牆。

達爾馬提亞有著和其他巴爾乾地區截然不同的氣質。它位於半島的西南端,城市布局精致。地理位置讓達爾馬提亞在公元前就成為羅馬帝國的行省,此後便長期與羅馬及威尼斯保持商業往來。漫步於斯普利特城,人們可以感到古羅馬氣息的彌留,高密度集中的建築物遍布教堂,山上的居民在其中尋求命運的解釋。而在城外,圍著一道並不搭調的厚重城牆,似乎在防禦著什麽,因為達爾馬提亞也有被歐洲大國背叛的記憶。

威尼斯衰落後,面對土耳其的崛起,羅馬希望把達爾馬提亞發展成亞得裡亞海的前沿據點,同時奧地利還希望它能借此壯大軍事力量,用於反對威尼斯。而在1537年的一紙協約裡,威尼斯與奧地利又和土耳其簽訂了合約,把達爾馬提亞拱手讓給了土耳其人。

“有時候,歷史與臭鼬氣味之間的區別很難分辨”,韋斯特寫道,“在這樣的一個世界裡,自始以來,那些巨人們相互勾結,騙走了他的民族所有的財物。他的先輩之所以能存活下來,就因為他們有勇氣叫喊、有勇氣拒絕冷湯,拒絕死亡,拒絕成為海盜的命運,拒絕被放逐至遙遠的山坡上”。

黑山

MONTENEGRO

他們舉起左臂,沿著手臂看向前方,右手大拇指托著左肘,嘴裡念念有詞:“砰!砰!一個塞爾維亞人死了!”

進入黑山,人們不會看到華麗建築與優雅的風景,目之所及的建築物與車輛,都用一種最貧乏的方式構造而成。生活其中的人,保持著史詩中的原始野性,這幫助他們成為民族獨立最強硬的捍衛者。他們在5個世紀裡與土耳其人作戰,之後又與入侵的阿爾巴尼亞人和塞爾維亞人作戰。

黑山人是個荷馬時代的民族,他們不理解現代生活;他們以為,誰要是攻擊、損毀你的榮譽,你就直接殺掉他,事情就是這樣——這是韋斯特的丈夫對黑山人性格的描述。1912年的巴爾乾戰爭中,是黑山人首先舉起了獨立的旗幟。被送上戰場的男子中,有三分之一再也沒有回去。戰爭、流血、暴力、暗殺,讓黑山人磨煉出了一股永遠不知後退的性格。所以,在旅程的最後一段,當麗貝卡·韋斯特夫婦被當地人指了一條危險的路徑而差點墜落懸崖的時候,她丈夫的反應也只能是“你覺得黑山人在乎這個?”

克羅地亞

CROATIA

在某種程度上康斯坦丁是對的:克羅地亞人受奧地利人影響,猶如罹受了某種複雜的疾病,已變得非常孱弱。

在這片貧窮的土地上,韋斯特發現了克羅地亞人體內的另一面靈魂。他們總是熱情地在桌上擺滿食物,用最豐盛的方式招待客人。這是他們想辦法讓生活變得美好的方式。斯拉夫式的激情在甜餅、白葡萄酒和雞肝中隨處可見。好客而開朗的性格,很難讓人想到這個民族對塞爾維亞人能有如此深刻的仇恨。

塞族人和克族人的仇恨已經成了巴爾乾歷史矛盾的核心。一個克羅地亞人在同韋斯特交談時認為,塞爾維亞人和克羅地亞人之間的關係就像是英國法律裡的兄弟——兄長繼承一切,而身為弟弟的克羅地亞一無所有。他們相信太多塞爾維亞人在南斯拉夫擔任公職,從而把最好的東西都建在了塞爾維亞,隻留給克羅地亞一片貧窮。他們也非常不願意聽到外人把克羅地亞稱為“巴爾乾”的一部分,因為在地緣上,它們離德國更近。

“這是有關主權問題的一個最最奇怪的插曲,我在任何其他國土上都不曾見過”,在下雪的薩格勒布,韋斯特望著克羅地亞的街道,仿佛看到了奧匈帝國深埋在土地下的幽靈。1848年,克羅地亞農奴擊敗了匈牙利人,而奧地利為了與匈牙利和好,轉而把克羅地亞的統治權交給了匈牙利,於是,克羅地亞便不得不向匈牙利統治者行禮。即使如此,克羅地亞對奧地利一如既往地熱愛。

未來的事實證明,韋斯特的擔憂十分準確。奧地利的德國魅影依舊統治著克羅地亞城市的靈魂。幾年之後,二戰爆發,克羅地亞馬上投向納粹德國的陣營,並展開了對塞爾維亞人的屠殺。在帕維利奇的烏斯塔沙政府領導下,80%的猶太人被消滅,大量的塞爾維亞男性與兒童被活活砍死。

但在那段時期,被屠殺的塞爾維亞人究竟有多少呢——對準確數字的爭論又成了新世紀的導火索。如果你認為有80萬人,你可能是個塞爾維亞的復仇分子;如果你認為有60萬,那你可能是在為克羅地亞人的罪行開脫。

斯捷潘·拉迪奇

1871-1928

克羅地亞農民黨創始人。反對塞族人在南斯拉夫的霸權,爭取克羅地亞獨立。1928年,在貝爾格萊德議會大廈被刺殺。他的死亡加劇了塞爾維亞和克羅地亞人之間的衝突。至於刺客,有人聲稱是塞爾維亞人,有人聲稱是黑山人。

黑塞哥維那

HERZEGOVINA

沿著這河流,一定有過一位年輕的王子,頭戴一頂魚鷹形狀的土耳其帽,手腕上托著一隻獵鷹,表達自己愛情的悲傷。

黑塞哥維那老城區。

16世紀的清真寺是黑塞哥維那的地標。這裡居住著巴爾乾地區最多的穆族人。集市上,四周都是頭戴土耳其氈帽、黑色面紗、裹著棉布直筒罩衣的人,似乎時間停滯在了奧斯曼帝國的壁畫中。事實上,除政治統治原因外,歷史上許多人是主動信仰伊斯蘭教的,有些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有些則是逃避西方基督教迫害的異教徒,為了獲得保護,他們在這片土地上轉而改宗為穆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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