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陳龍 編輯：李克難
“你好呀，寶貝兒。你叫什麽名字？你幾歲了？”一間裝潢華麗的辦公室裡，兩歲半的女孩洋洋只顧擺弄著手裡的玩具，沒有搭理童星經紀人吳星星的話。吳星星轉過頭來，對孩子的父母劉峰和張媛鄭重其事地說，洋洋這個孩子性格過於“沉悶”，跟老人帶有關係。父母沒時間帶孩子，沒人給她講故事，開闊她的認知，啟發她的想象力，好在洋洋的智商並沒有什麽問題，比較乖，不無理取鬧。
“一般三歲的孩子，都能大聲做自我介紹了。洋洋是純粹活在自己世界裡，也不是不懂事，就是沒有引導。”聽到這些，劉峰夫婦同意地點點頭。
“女孩呢，得豐富她的內在，內在沒有東西就是個空殼。不是說衣服漂亮就有氣質，談吐就顯現出內在了。女孩有了眼界，將來不會一兩句話就被人哄走。現在洋洋正在‘黃金年齡’，發現天資、激發興趣正是時候，拖到七八歲就晚了。咱們現在要做的不是讓她成名成星、當藝術家去。咱們要做的，是給她將來鋪路。”劉峰夫婦聽著不由得點點頭。
吳星星介紹，自己所在的公司提供一體化的藝術教育，挖掘、包裝、培養了大量的小孩。“你在所有地方看到的70%的小朋友演員，廣告啊、電影啊、唱的跳的啊，都是咱們香港國際星的。”
公司的童星經紀服務包含：挖掘、培訓、包裝、宣傳、參加活動。公司承諾為選中的孩子提供聲樂、舞蹈、表演的基本培訓，並且參加演出活動。公司承擔其中60%的費用，而其余40%的包裝費、資料費等由家長承擔。吳星星稱，傳統的藝術教育、幼兒園教育都已經過時了，只有登台演藝，才能讓孩子得到綜合能力提升。
看到劉峰夫婦的興趣好像被調了起來，吳星星更加興致勃勃地介紹：在香港國際星這樣的專業機構裡，有電視劇、電影、廣告、雜誌、綜藝節目五大類的活動可以讓孩子參與，“只要參加我們的培訓，一年之後，甚至只要半年，你的孩子就能完全變個樣子。”吳星星聲稱，自己這裡有大量這樣的例子。
吳星星稱，公司常年有大量內部活動，還有與全國28家省級衛視和各個網絡視頻平台合作的強大資源。在她向劉峰、張媛展示的一系列兒童開演唱會等視頻資料中，一開始哭鬧、膽怯的孩子經過訓練，都能在台上大展風采，像明星一樣一展歌喉，或者跳出很酷的舞蹈。
在香港國際星的招牌童星名單中，有“馮小剛的乾閨女麒麟baby”，當家童模包晗言，有“李冰冰的妹妹李雪的兒子’小王子’”，還有“薑武的女兒薑可心”等等。這些所謂童星，劉峰和張媛一個都沒有聽過。過去13年裡，公司培養出了3000多名小童星，遍布各大類影視媒介。
洋洋是否具有“可塑性”，吳星星沒有直接給出答案，但暗示，要看家長是否有推動孩子發展的“決心”。
一個孩子的培養，一般在兩年到八年之間，每周末兩個半天來參加培訓，家長需要付出的費用，少則十幾萬，多的可以幾百萬。而他們收獲的，是公司承諾的全年數十場的演唱會、晚會演出，照片、雜誌、MV、單曲，以及上電視、和大牌明星合作演戲的機會。後者當然只有頂尖的童星才有機會。這筆投資到底劃不劃算呢？
近年來，中國網絡影視劇市場增長強勁。網絡影視劇和綜藝節目不僅捧紅了各種霸屏的“小鮮肉”、“人氣偶像”，低齡兒童的明星化產業也在平面模特、影視、綜藝和真人秀、舞台表演等領域呈現全面蓬勃的趨勢。
80後父母們急於讓孩子在閃光燈下綻放，年幼的孩子從青澀走向大方，經紀公司、製片人、廣告商和娛樂平台賺得盆滿缽滿。大量中低端的演藝機構和經紀公司趁此機會，借助劣質演藝資源，已將童星經紀做成一門“娛樂兒童”的大生意。
萌娃已成剛需
2017年9月21日是TFboys的王俊凱18歲生日，熱情的粉絲團提早展開了激烈競爭，不僅將慶祝廣告做到了全國5000塊商圈LED、220條班機上，在亞歐美多個國家和米蘭時裝周投放應援廣告，還花費巨資在廣州、土耳其、好萊塢的天空投放無人機、熱氣球和特級飛機噴射的姓名氣體，甚至“買下”太空中的18顆星星，並雇傭一顆衛星，帶著王的照片在10萬英尺的宇宙環遊。
TFBOYS的三名成員，王俊凱、王源、易烊千璽，在微博均有3400萬左右的粉絲量，粉絲總和超過一億，是當之無愧的人氣最高、影響最大的偶像組合和流量之王。從2013年8月組成組合正式出道以來，“三小隻”已經超過了許多一線成人明星，一條簡單的微博或單曲都有數百萬的點讚轉發和評論，每發布一條短視頻有2000萬左右或更高的播放量，所到之處都引發無數少女和中年女性的瘋狂反應。三人的身價和周邊商業鏈價值難以估量。
從2013年開始，內地兒童和親子類真人秀節目急劇膨脹，湖南衛視以萌娃為賣點的節目《爸爸去哪兒》引發全社會轟動效應。社交媒體的發展，直播平台、短視頻的興起，讓成為明星的成本降到了最低。內地娛樂市場的繁榮，也讓兒童走向銀幕的機會陡增。
2017年，一部全部由最大的只有12歲的兒童所演繹的《小戲骨紅樓夢之劉姥姥進大觀園》獲得爆紅。小演員們惟妙惟肖地模仿87版《紅樓夢》，演繹出林黛玉、薛寶釵、王熙鳳等性格突出、內涵複雜的人物，贏得眾多網友點讚，稱讚比網劇中的“小鮮肉”、流量明星們演技好太多。該劇製作方潘禮平團隊所製作的《小戲骨》系列瞄準了內地童星市場，全部用兒童像大人一樣一板一眼地演繹從《白毛女》、《洪湖赤衛隊》等紅色經典，到《三國》、《白蛇傳》等傳統作品，成功吸引了巨量的點擊。
近年來，內地影視市場隨著互聯網的發展進入井噴式增長期。隨著視頻網站會員制度和付費制度的日漸成熟，網絡劇、網絡電影正在聚集和吸引更大量級的資本。據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網絡視聽節目備案庫的數據顯示，2017年前10個月，內地共產出網絡劇555部、6921集；網絡電影5620部；網絡動畫片659部。
童星經濟，正是這塊增長迅猛的大蛋糕中機甲狂潮出來的另類需求。騰訊視頻播出的《如懿傳》90集的劇情中，20多位兒童演員在其中扮演了成年角色的幼年和少年。製片人稱，他們從6000多份演員資料中，挑選了1370位成年演員、1200余個小演員，進行面試和篩選。
每一部熱門網劇催生的雖然是那些成人影星，扮演主角童年形象的那些角色，也往往被推為童星大熱門。一批“小羋月”、“小楚喬”、“小夜華”、“小嬴政”、“小如懿”、“小麗姬”、“小林奚”也伴隨著劇的播出而走紅。
影片投資方和製作方的演員選擇，很大程度上能決定作品最後的IP市值，選擇一二個老戲骨充當靈魂人物和一批“小鮮肉”偶像明星撐台面，已經成為今天網劇IP格局的基本規律。小演員的角色價值，也隨之水漲船高。
網上常常出現“由娛樂圈內資深人士評估”得出的“童星身價排行榜”。其中，李湘的女兒Angela（王詩齡）常年高居榜首，相傳她的一個廣告代言費高達1500萬，其他的當紅童星年收入也數百萬。大佐認為這個評估基本可靠，因為Angela的上一個節目一百多萬很正常，《爸爸去哪兒》裡的童星片酬一天基本都在10萬以上。
但因為“限童令”，明星子女很少再出鏡。這給許多素人童星留下了機會。“身價是指出場費，基本上是商演、廣告和電影電視劇的打包價格。”大佐說，目前，非明星子女的童星中，演小羋月的劉楚恬身價最高，阿拉蕾排第二，接下來就是張籽沐、紀姿含、“小楚喬”黃楊鈿甜等。
大佐透露，當紅童星參加大陣容電影電視劇的片酬一般在10到100萬之間，“他花大價格請我們，那他（影片）賣的價格就高，他肯定賣給那些讚助商、冠名商，有時候賣給衛視。”在一些品牌集會或“雙11”電商直播中，明星出場並講話，就可以拿到不菲收入，兒童類品牌則會邀請童星。“商演最少四五萬”。
鑒於這種不可逆的影響力量，官方近年來也開始對一些偶像明星和團體示施加引導力量。2017年五四青年節，共青團中央在央視“五四晚會”上將“五四優秀青年”稱號授予了王嘉、鹿晗、張藝興、關曉彤、楊洋、王源、易烊千璽、張雪迎、張子楓、鞠婧禕10位文藝界優秀青年代表，並評價他們“奮發蓬勃、積極向上，為當代青年做出了表率。”
如今，在百度貼吧、論壇等互聯網社區中，只要有人以經紀人的身份發出一份“童星召集令”，就有很多青少年兒童主動貼上自己的照片和十幾條私人信息，其中不少來自欠發達地區，甚至有人主動發布資料“求出道”。不需要太多專業技術，只要長相可愛，符合需求，便有機會參與影視劇演出，有可能成為童星進而改變人生軌跡。
童星夢，從童模開始
11月18日，杭州一家文化創意有限公司創立的“MODEL BABY全國平面童模甄選大賽”重慶站選拔開始。兩百多名兒童盛裝出場。在家長的鼓勵下，孩子們站在評委面前展示各種才藝。許多沒有經驗的孩子沒什麽出色表現。有的孩子不斷往媽媽大腿後面躲，有的孩子哭出聲來，還有的不知道說什麽只能乾站著……
根據賽事規定，城市賽區前100名童模將進入公司的童模庫，現場入選的家長需要交800元定金，並在後面幾天參加集訓，集訓通關後，可以選擇與賽事簽約，並繳納包裝推廣費用15800元。如此高的收費，讓李媽媽和王媽媽頗有些犯難。
李媽媽的女兒10歲，在重慶一家著名的培訓機構學過唱歌和舞蹈。“也不是一定要讓她出名什麽的，可你想，學了東西總得展示，給她花了錢培養了才藝，總得再找舞台發揮吧。”王媽媽的女兒只有4歲，參加過一年前的第一屆“MODEL BABY”的比賽，還到北京參加了總決賽，但“穩定性”、配合性稍差，“所以我就總是不確定，不知道這孩子有沒有潛力，值不值得給她投資。”
李媽媽女兒參加這項童模選拔賽如今已是第二屆，要在全國十多個城市進行海選，再進行全國總決賽，每到一站，都有數百名兒童在家長帶領下參加。南京站的比賽創下了四百多人參賽的記錄。
大賽發起人兼總策劃大雨女士告訴《鳳凰周刊》記者，“在最直接的層面上，浙江成千上百家兒童服裝攝影公司對童模的需求量是非常巨大的，童模大賽可以有效解決這一需求，並且提高了童模的質量。”該賽事將挑選出10000個兒童進入童模庫，供全國近100家兒童產業鏈商家選擇品牌形象代言人。
在童星經濟龐大的產業鏈中，童模是體系中的最低層，也是每個希望將孩子培養為童星的家庭最容易的道路。只要形象好，門檻相對較低，平面拍攝也容易取得回報收入。同時，光彩奪目的童模形象照往往成為童星之路的第一批“作品”，成為吸引影視娛樂公司的敲門磚。
家長們的童星夢，經紀公司的大商機
一夜成名的機會越來越多，不僅製造了眾多趨之如騖的家長，也創造了專打家長主意的童星經濟產業。
河南鄭州的製片人陳妍告訴《鳳凰周刊》，出於對成名的渴望，一些家長願意出錢將孩子放入劇中，這樣的小演員被稱為“帶資童星”。“一般都是副導演或者中間人，告訴家長說都有什麽什麽大明星參演了，孩子上去肯定火。”陳妍透露，這些製片人利用手中資源收費，相當於籌拍和找投資人。“我了解的一些，說到了劇組之後，交幾十萬的一大把，明顯都是圈錢。就是利用家長的這種盲目心理，到最後連播都不一定播。”
陳妍談及2016年遇到的一個兒童古裝劇，從寧波到鄭州來招兒童演員，“還沒開拍呢就吹要上萬達院線，從皇子、阿哥到丫鬟，都是排了號的，按照戲份輕重和集數，明碼標價，收費從幾萬到幾十萬。但這種劇的質量一般都不高。”
陳妍告訴記者，在這種交易中經紀公司通常隻起橋梁作用，一個孩子可能在多家經紀公司和培訓機構待過，“有些孩子一下子通過什麽節目火了，所有跟他沾邊不沾邊的機構全跑出來，拿他做宣傳。”
曾經的童星演藝投資人鄒穎透露，一些北京的偽經紀公司向童星承諾上央視，“《星光大道》上幾次，央視少兒頻道上幾次，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電影，先讓家長掏錢，有的得出55萬。”而還有一些所謂的高端晚會，一個節目繳費3萬，“晚會30個節目，90%以上是集體舞，毫無藝術性可言，這不是很莫名其妙嗎？”
鄒穎透露，一些不惜重金打造孩子的富裕家庭，容易成為人傻錢多的羔羊。為了追求國際化，一些商人學會運作國際性活動。一些所謂的兒童界的“國際模特大賽”，參與的全是中國人，卻仍有不少富人往裡面擠。
“從初賽到總決賽，人均消費應該在一萬五到兩萬五之間。裡面有一個中國富豪，為了讓女兒進好萊塢，投資了很多電影，還砸了500萬去美國拍一部很糟糕的電影，一群華人在捧場，最後也沒捧起來。”
據北京青年報2016年10月報導，從2012年開始，網上出現多起不法分子假借“星探”身份招聘童星，以“對童星、童模的身材外形條件進行考察”為由，在視頻“面試”中要求女童裸露身體各私密部位，甚至做出下流動作，以騙取女童的裸照、裸聊視頻，最終層層轉手流向淫穢消費市場。
儘管經紀公司往往將參演的機會說得天花亂墜，但在平台端如電視台，能提供的機會不可能是無限的。
“想進來的人很多，但真正能出來的人還是只有那樣一個基數。”湖南衛視一檔兒童欄目製片人蔣凱說，好的電視台會注重社會聲譽，一般有新的需求出來，會安排專門的選角導演主動在網上搜集各地區培訓機構信息，選擇口碑好、生源優質的學校合作，“一個省一個省去拉（合作）。一般的電視節目都不會收費，只要有電視台主動聯繫，培訓機構就願意合作，我們全程是沒有任何門檻和費用的，目的就是想要孩子接觸到這個平台，後面的無外乎就是導演判斷這個培訓機構的生源，以及老師在合作過程中的配合力度。”
蔣凱還介紹，一旦發現有機構或個人打著節目組的名義到外面收費，節目組就會停止合作。許多不正規的經紀公司利用了父母渴望孩子成名的心態在圈錢，他們也經常收到一些包裝出來的小演員的資料，比如花費數千甚至數萬元製作的模卡、MV、節目作品，但那些孩子的資質還沒有導演自己找來的好。
“用你的孩子表演，還要你交錢，這邏輯是不通的嘛，一聽就是騙人的。事實上電視台能推出人來的也非常少，因為（童星）這東西有時候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結果。”為了讓更多孩子得到表演機會，蔣凱所在的欄目全年52期，每期都盡可能換新的面孔，儘管這樣不斷的“磨青”會限制節目的水準和影響力。
蔣凱觀察到，並不是所有的電視台都能做到完全不收費。許多商業公司可以買下電視台的某個時段，專門推廣自己的節目和藝人；而在各省級衛星頻道之外的地方子頻道，收費性質的節目十分普遍。“尤其是地市甚至縣級電視台的教育、少兒、卡通、音樂頻道之類，經常搞一些元旦晚會、六一晚會、少兒春晚，就是跟各種經紀公司合夥，一台晚會裡有200個演員，可能只是個伴舞，一般都得交個3000多的費用，一看就是斂財行為。大家也都清楚，有商機為什麽不利用呢。”
鄭州童星夢工廠校長杜川原是河南省歌劇院的歌唱演員，2011年和河南童星郝怡霖的母親合作創辦了一所童星培訓學校。郝怡霖曾扮演《羋月傳》中的童年羋殊，因為老師和媽媽的教導，郝怡霖在劇組一有空閑就借助課程軟體和教輔資料學習，回校後經過補課，也常常能考全班第一。另一名孩子馬嘉琪從7歲開始跟著杜川學聲樂，至今學了8年，從最初的靦腆男孩變成人氣偶像，成為偶像養成節目《美少年學社》甄選的11位亞洲美少年之一。隨著TFBOYS逐漸成年，時代峻峰開始打造TFBOYS二團，“聲樂擔當”的馬嘉琪便是成員之一。
杜川反對那種曇花一現式的成名模式，認為不正常的成名會給孩子造成巨大心理反差。“才藝基本功必須要常年磨練。不管被公司簽走還是上音樂學院，踏踏實實的訓練會讓後面一二十年甚至一生都受益，而不是只在童年出個名露個臉，後面就消失匿跡。”
比起許多急功近利的經紀公司，杜川的觀念要“保守”許多，她的學校參照了一些英文培訓機構的運營模式，主攻聲樂、舞蹈、影視表演三方面的培訓，“平台機會的確能得到鍛煉，但我感覺正在學東西的年齡，還是應該先把自己塞滿；自己足夠優秀 ，平台自己會找上來的”。對於那些已經成名的童星，杜川始終教育他們要踏實，謙虛，多學。
但並不是所有的家長都這樣，全校400多學生裡，一些家長明顯帶著露臉成名的目的而來，“有戲拍或者有走秀演出的時候才來，沒有就不來上課”，這些家長不看重訓練，覺得就是要不斷地有平台、有演出，“但實際上，只有少數的精尖孩子才能享受到這個平台。”
童星培訓和經紀也有風險，許多家長目光短視，積累到一些的人脈資源，就去私下聯繫導演、電視台，常常讓杜川感到很無奈。還有一些家長價值觀扭曲，不惜長期走“帶資”路線，參加一個省裡的欄目，比如少兒春晚，就收5萬，或者拍一部戲，保證跟哪幾個明星合作，也要個10萬、8萬的。杜川經常遇到這樣的情形。“孩子的能力和他能獲取的機會，肯定是成正比的。所以遇到那些功利的家長，我都會勸告，不如讓孩子沉下心學個一兩年，學優秀了，就不用花錢去。”
每天下午，都會有30到50位家長帶著孩子，來到香港國際星公司接受培訓和考核。孩子們基本都是在商場、超市等公共場所以及兒童遊樂設施中被這家公司的“星探”們發現。其中許多孩子只有二到四歲，尚難以表達自如。
離開公司後，小洋洋的母親張媛想起剛才吳星星播放的視頻裡的一個場景：幾個小孩穿著靚裝在T台上扭腰走步，走到盡頭擺出一個耍酷的手勢，台下的家長們像在明星演唱會中一樣伸臂歡呼。“我不喜歡那樣的小孩。走得太僵了，那種走一點都不像小孩。那個唱歌的男孩，穿著小西裝，明顯是假唱，口型都對不上，力氣都花在做動作上了。花這十幾萬塊錢，我還不如帶她出國玩長長見識呢。”
劉峰覺得，吳星星的分析和建議多半有道理，但要說只有他們這裡才能讓孩子改變素質，增長見識，還是片面了。劉峰看過一些早教書，三歲的孩子跟外界溝通，都還處於試探期。洋洋跟小朋友在一起時，也都可以自己玩。說要提高孩子的自信心、能力、心理素質，其實別的地方也可以培養。第二天，劉峰接到了國際星公司打來通知他們洋洋通過考核的電話，但劉峰拒絕了讓孩子進去的邀請。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部分人名為化名）
香港九龍灣馬來街興發大廈15樓D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