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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無晴卻有晴

   北風蕭蕭,氣象酷寒,萬物開始休眠。即使太陽依舊高照也罕有生靈的蹤跡,肅殺的寒風好像扼殺了它們。唉,這無情的世界。

  體育課上,操場慢跑。有些疲累,到柵欄邊的石階坐著小憩一會兒。忽地看到柵欄外的藤蔓上星星點點有什麽東西。定睛一看,喔,一大群芝麻大小的黃色小蟲。這麽冷的天竟還有蟲子!思索著,跺了跺腳,卻也沒驅走那刺骨的嚴寒。仔細端詳著小蟲,小蟲卻一動不動。而它們站立的藤上,似乎有些粘粘的東西,好像是飲料吧。用手輕輕碰了它們一下,還是絲毫未動。

  在好奇它們的種類時,我也陷入了思考——看似無恙的小蟲,為什麽一動也不動。是被嚴寒無情的扼殺了嗎?無情的世界,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世界無情,想著,折下了藤條,小心的握著枝乾,保護著葉子上的小蟲“屍體”。在大風中,艱難的追趕著大部隊。

  回到家,翻出了一個帶有通氣孔的小盒子,將藤放了進去。仔細的觀察。倏爾一個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於是,轉身找到了一個密封袋,小心的將盒子密封了起來。

  遠離酷寒,遠離喧嘩,不再追逐,不再探尋。躺在舒適的床上,感受著溫暖。遠離那無情的世界。安靜,睡了。

  第二天清晨。拉開窗簾,一抹耀眼的光從東方射進小屋,即使天還是朦朦朧朧的暗著。那束光叫什麽?未來?希望?曙光?開玩笑!那就是普普通通的陽光罷了!世界本就無情,何來如此之多的所謂的希望?頹敗的轉頭看向西邊的櫥子,看那密封著的盒子,心中充滿好奇。卻沒有注意,西邊的天際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小心翼翼的拿起盒子,心中大驚——葉子上的蟲子少了大半!仔細看去,許多的小蟲已經爬出盒子,爬到了密封袋內壁。而其余的蟲子,恐怕,永遠也走不動了,可憐的蟲子,無情的世界……有幸生存的蟲子,向著有光的方向走去,幾步一停,就像朝拜岡仁波齊的藏人一樣,充滿敬畏而十分虔誠。它們想離開我給它們搭建的“救護所”離開溫暖的房間,走到那讓它們接近死亡的地方?無情的世界,這樣了,還在不停誘惑這可憐的生命。但,心轉運站念:它們本就不屬於此。心中有些迷惘,但還是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再次踏入那無情的天地。

  又到了那柵欄旁,蹲下,將“庇護所”換換放在藤蔓邊,打開袋子的封口,靜靜等待著它們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東方的太陽越升越高,西邊的雨也一刻不停。晴雨之中,有些麻木。

  小蟲,竟然都一動也不動,好像是僵住了。儘管上一刻,它們還在四處的爬行,向往著袋外的世界。不行!我一定要讓他們回去!可是,怎麽辦呢,在這大風之中,我可一刻也不想多待。

  心中越來越急躁,正準備用手將它們一隻一隻拿出,但是,與我相比,他們實在是太渺小了,輕輕一捏,就有可能喪命。要是將袋子放在這裡,又有些汙染環境了。想著,便拿著袋子抖,拿著盒子磕著。但是,被趕出的小蟲一進入家園卻被無情的大風吹走,消失了……也許,它們再也回不來了。心中頓時充滿歉疚和後悔,因為些許不耐煩扼殺掉了無數的生命,真的總會空余恨嗎……不!都是因為這無情的世界,沒有它的嚴酷,小蟲是不會死的!

  在蕭瑟中駐足,想抬起手,祭奠這可悲的生命,給心裡一絲慰藉。卻忽然發現,有隻小蟲緊緊地抱著我的手指,朝陽的光輝穿透了它的身體,本黃色的身軀被染成了高貴的金色,觸角在空中四處晃動著,小小的眼睛似乎有些深邃。精致,純粹,美。默默地和它對視,回溯,回溯……

  那是風和日麗的一天。它和族人四處爬著,飛著,享受著天倫,突然,它們嗅到了一股甜美的氣味——一片藤蔓上沾滿了飲料,或許是某個孩子不小心灑的吧。它們十分地激動,組長派了一支隊伍去勘探一番,其中,也包括它。先遣隊興奮的飛到藤蔓上,正準備先大快朵頤,卻驚愕的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動彈——它們被飲料粘住了。它絕望的掙扎著,卻無濟於事。

  族人在這裡陪伴了它們一段時間。想了很多的辦法來解救它們,但是,蟲終究也只是蟲……

  冬天即將到來,族人必須到東方去過冬,否則,就會有滅頂之災——無情的寒冬。族長象徵性地安慰了一下先遣隊,但是,沒有蟲聽的下去。煩躁在它們之中蔓延,擴散。而它,靜靜地獨自站立著,似乎有所思。

  冬日終於來臨。先遣隊終日“沐浴”在寒冷的垂青中,終日與寂寞為伴。許多族人都堅持不住,永遠在這裡站立著了。而它,和其他族人,隱藏了生命的特徵,躲避了寒冷的扼殺,意識漸漸的消失了,消失在無盡寒冷之中,在無情之中。

  呵!我的心中冷笑起來,為何會讓嗜殺的自然得逞?還不是因為你們的貪婪!

  我輕蔑地瞥了一眼那隻小蟲,它依舊在看著我,目不轉睛。我抬起手,望向天空,那天空,時而陰時而晴,好像在諷刺著什麽。倏爾,小蟲微微的抖動了一下,接著,顫顫巍巍的向東爬著。也許,那是它的族人離開的方向,又或許,那是光明到來的方向。

  大風毫無預兆的再次刮起,小蟲又停下了踉蹌的步伐,瑟縮起來。我也下意識的用另一隻手裹緊了大衣。風驟停,太陽從烏雲後面又傲慢的爬了出來。小蟲再次邁出了附肢,艱難且堅定。

  天公不識人間苦,再一次遮起天幕,吹起狂風。

  希望在無數次給予和毀滅後,最終取向毀滅。烏雲似乎永遠不會飄走,太陽也好像永遠不會再出現。又瞥一眼小蟲,它好像再也走不動了,永遠的長眠了。

  何必?世間本就無情!

  小蟲卻又緩緩地顫動了一下,接著,輕輕抬起了自己的一條前肢,遠遠的指向那雲後的太陽。狂風驟起,它卻不再瑟縮。它不是披甲迎敵的騎士,不是逆風狂舞的舞者,亦不是掙扎絕唱的歌者。它,只是一個小小的生命,只是天地間一粟罷了,它被反覆扼殺希望,它同行了孤獨,品味了死亡,感受了世間無情。

  又仔細的端詳了它一眼,席地而坐,閉目冥思。

  “它們走到了粘糖的藤蔓上,或許是因貪婪,亦或許是因奉獻。但,應該是兩者都有。萬物皆是如此,它們有善,亦有惡,但正因為它們兼有兩者,才更加的真實,更加的美妙,也正因如此,世間才有情。”“不!正因為這,才使得它和族人進入那萬劫不複,進入了人間的煉獄!”“但它們心中依舊有愛,有夢想,它們期待朝陽,渴望光明,有自己向往的東西!希望永遠存在!”“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有什麽用,自在如風又有什麽用?它們被困住了!它們同行著絕望!”“但是在它們身後,總有支持!那烏雲背後的燦爛朝陽,那遠方望穿秋水的親人,那永不消逝的希望與情!永恆不滅!”“世界本就無情!它們的族人親人,不還是棄它們而去!你想想,那些在寒冷中失去意識的蟲子,那些被你帶回家卻依舊沒甦醒的蟲子,那些被狂風吹走的蟲子,還有那些不知如何死亡的各種生靈。不都是被它們的‘母親’,這道貌岸然的自然所殺害了嗎!世間慘絕本無情!”“嗯,或許沒有錯,但是,請思量,宇宙因何從混沌中顯現?星球怎會存在?山川河流為何出現?生命,又為何誕生?”“嗯。為何?”“情,沒離開過。”

  微微睜開了眼睛,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東方的太陽已越升越高,烏雲似再無法擋住那耀眼的光芒了,但是西方,卻依舊有些陰暗,小雨鼇4蠓綰廖拊ふ椎腦俅喂紋穡業囊律浪孀旁撇史裳鎰擰/P>

  冬天似懷著歉疚悄悄的溜走了,春天來了。

  寂靜的標本盒裡突然輕微的響了一下,一隻小蟲從葉子上掉了下來。小蟲渾身金黃,細細看來很是美麗,它的腳上還隱隱的有些反光,似乎是糖分吧。小蟲踉蹌地爬了幾步,接著,快速的爬了起來,向著東方。很快,它爬到了通氣孔,小巧的它,輕易地鑽了出去,向著朝陽飛著,卻忽地發現,似乎有什麽東西阻擋著它,喔,一扇玻璃。正在它犯愁的時候,窗戶卻忽然打開了。微微的春風輕輕的吹著,像母親的手一般撫摸著它,它不禁有些醉了。但是,馬上,它像懷揣著使命一般迅速的想窗外飛走了,筆直,迅速。向著那蔚藍的天空。

  我靜靜地在一旁坐著看著它從標本盒裡爬出,又是微笑的為它拉開窗戶,目送它,遠去,遠去,扶搖直上。我知道——它生來就屬於那裡。

   假如有一天,你感覺被世界遺棄,失去了一切陷入了無盡的痛苦與絕望。請心平氣和。總有人在支持你,陪伴你。這只是天將降大任的表現罷了。請記住,希望永存,情亦永存。

  吾於狂風中作。以自勉並謝一位摯友。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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