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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觀察報 記者 薑鑫 “100萬的市值，短短四個交易日內蒸發了近65萬元，好在目前已經企穩。”儘管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手裡的股票市值隨著九鼎的複牌而大量蒸發時，投資者劉琦（化名）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
停牌684個交易日後，九鼎集團（430719.OC）於3月27日複牌。複牌首日，九鼎集團盤中成交45萬股，成交價3.42元較複牌前下跌50%。複牌第二天盤中價格再度下跌48.83%後，九鼎集團股價開始企穩，截至30日收盤，最終以2.36元/股價格成交13.7萬股，較上一交易日上漲26.88%。
當彼時的千億市值僅剩354億元，九鼎集團跌落新三板市值第一股神壇。與之對應，截至2017年底，九鼎集團的淨資產為264億元。
3月23日，因為一個複牌消息，沉寂許久的九鼎集團突然成為市場關注的焦點。其時距九鼎集團2015年6月5日停牌，已過去了1025天。面對複牌公告，一位市場人士調侃，“九鼎停牌的時候，我還沒畢業。”
儘管公司的股票轉讓表面上保持了近三年的沉寂，但其在私下的運作中卻不平靜。三年時間，九鼎集團完成了公募基金一參一控的格局、斥資愈百億收購了香港富通……而在最新的投資者交流中，管理層卻否認了金控平台的定位。
對於九鼎投資，市場並不陌生。這匹PE界的黑馬，曾因工廠化的野蠻經營模式改變行業生態；面對IPO政策收緊，成功在新三板實現“鹹魚翻身”並掀起了一波PE掛牌浪潮。“九鼎是一家非常聰明的機構，無論是當時以運營的思維將股權投資系統化，還是利用鼓勵金融創新的寬鬆政策環境下——登陸新三板展開系列操作，再或者此次複牌改變交易方式為股價下跌墊安全墊，可以說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把很多事情做到了極致”，有同行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巧用規則設限股價漲跌
九鼎集團的複牌並不簡單，3月23日，在披露複牌時間公告的同時，九鼎集團還帶來幾個重磅消息：公司因為涉嫌違反證券法律法規，被證監會立案調查；公司將取消下屬子公司的股權轉讓；擬將轉讓方式由做市轉讓變為集合競價；公司於3月24日召開投資者交流會。除此之外，九鼎集團還帶來了系列利好消息，公司旗下子公司富通保險將啟動赴港上市事宜、大股東將進行10億元的增持計劃……
2014年6月6日，九鼎集團發布公告稱，公司擬全資收購的江西中江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之控股子公司江西中江地產股份有限公司，正在籌劃重大資產重組和非公開發行股票等重大事項，公司股票自2015年6月8日開市起臨時停牌。2015年9月25日，九鼎集團再次宣布計劃收購富通亞洲，繼續停牌。
彼時，九鼎集團停牌時價格為6.83元/股，總股本為150億股，總市值為1024.5億元，位居新三板市值排行榜第一。
34個月後，公司複牌，這段時間裡，新三板做市指數從1829.89點腰斬至919.22點，三板成指自1742.39點，下跌38.79%至1073.58點。四個交易日，九鼎集團盤面交易下跌了65.4%，並在第三個交易日逼近淨資產價值。
對於複牌後的股價下跌，九鼎集團創始合夥人黃曉捷曾這樣回應：短期內很難去預測（股價），但是也知道肯定相較於停牌前的轉讓價6.9元（每股）毫無疑問會下跌。第一市場下跌了一倍，第二（停牌）時間很長，有流動性的壓力，很多人是需要錢的。儘管已有預期，管理層還是采取了行動：轉變交易方式。
在交易過程中，劉琦表示，對於複牌首個交易日的3.42元的報價並沒有看懂，谘詢朋友後才發現是由於有了50%的漲跌停限制。而在申萬巨集源最新的一期研報中，分析師表示轉競價首日報價漲跌停似與規則本意不符。
值得注意的是，開盤前公司采取協定轉讓的交易方式，複牌後轉為集合競價，按交易規則，由協定轉讓調整為集合競價的股票，在集合競價成交前沒有價格漲跌限制。而九鼎集團在2015年6月11日從協定轉讓調整為做市轉讓，又在複牌前調整為集合競價。但這一過程中並未發生過交易，而由做市轉讓改為集合競價是有成交價漲跌停限制的。這也意味著，從未進行過做市轉讓的九鼎集團通過轉變交易方式，給複牌後的成交價帶來了50%-200%的漲跌停限制。
面對九鼎集團已經跌破淨資產的市值，劉琦預測可能沒有太大的下跌太空了。“在宣布複牌時同時發布的諸多公告中，管理層故意釋放了很多利好，例如承諾增持，推動子公司上市，但不確定性還是證監會啟動立案調查的原因。”
儘管關於證監會的調查公司不能披露太多，但在3月24日的投資者交流會上，九鼎集團還是釋放了一些積極信號：“因為我們下面的業務多、公司也多，近兩年來發生的重大交易、投資確實也比較多，再加上我們本身雖然做投資經驗比較豐富，但是在資本市場本身的披露、管理這方面，經驗也沒有那麽豐富，有時候難免有些紕漏和瑕疵，可能也需要進一步改進。”
在3月23日披露公告時，九鼎集團曾表示，公司於近日收到《調查通知書》，中國證監會對公司進行調查。隨後，這一表述更改為“因涉嫌違反證券法律法規，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的有關規定，中國證監會對公司進行立案調查。”
關於這一事件，九鼎集團創始合夥人黃曉捷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已收到調查通知書，有證監會工作人員來做一些前期工作。但調查原因目前還不能確定，需要等待最終的調查結果。最終的調查結果如果有一些相應的處罰，則願意虛心接受。
大量機構投資者浮虧
據公司披露，目前九鼎集團股東數量達到3206名，九鼎控股持有近47%的股份，其他股東持有約53%的股份，這些股東中既包含了參與定增的股東，也包含了日後通過現金購買的股東，劉琦便是後者。
劉琦告訴經濟觀察報記者，買入九鼎集團是在新三板市場最為瘋狂的時候，彼時大量資金湧入新三板，九鼎等PE公司備受歡迎，在聽到朋友說公司可能會做一個地產項目後，就斥資百萬買入了。“當時投資者適當性審核並沒有這麽嚴，可以通過過橋資金開戶，但隨後聽說這個項目進展並不順利，再到後來就遇到了公司重大資產重組停牌和股市的劇烈調整，直到三年後公司複牌。”劉琦表示。
與劉琦有著同樣命運的，還有諸多在其之前參與定增的機構投資者。2015年11月，九鼎集團公告，公司完成100億元定增，每股20元，向22名投資者定向發行5億股。增發完成後，九鼎投資的總股本將達到55億股，以公司停牌前收盤價計算，公司的市值達到1024.65億元。彼時，這是新三板市場最大規模的定增，也正是這筆定增使得九鼎集團一舉跨入千億市值行列。
據了解，百億定增計劃共獲得22家投資方支持，其中包括19個機構和3個自然人。其中，九泰基金3個資管計劃出資12.3億元認購了6150萬股，九鼎集團的三家關聯公司管理的資產共認購了24.95億元股份，佔到定增計劃的1/4；建信基金旗下子公司建信資本也通過旗下四隻基金認購了4436.4萬股，出資8.87億元。
2016年3月，九鼎集團實施了每10股轉增17.27股的權益分派，實施後，百億定增持股成本將至7.33元/股，而以此計算，以機構為主的參與者們已經浮虧了67.8%。而就在複牌後的首個交易日中，曾出現兩筆盤後協定成交，成交價格恰為7.33元/股。
在面對投資者爆倉的擔憂時，九鼎集團表示，大股東不會通過二級市場賣股票，不但不會賣而且還公告了要增持股票10億元。關於有沒有爆倉盤，即關於加杠杆的基金產品是否有可能被強製平倉？ “我們進行了一些了解，參與公司2015年度定增的投資者中，有一些是有優先劣後架構的，但是到目前為止基本上所有產品的優先劣後都已經達成了解決方案，一般都是產品延期，或者劣後把優先的份額買過來，產品變成了平層產品。根據我們的了解，基本沒有會不計成本進行拋售股票的。”九鼎集團稱。
而在複牌的同時，九鼎集團還發布了一則大股東增持計劃的公告：公司控股股東九鼎控股或其關聯方將以不高於5元/股的價格增持九鼎集團公司股票，增持總額為10億元。這一增持價格並沒有得到劉琦等投資者的認可。在劉琦看來，如果公司按照5元的價格來進行增持，在高位買入的自己仍然會浮虧很多。
在投資者交流會中，九鼎集團並未給出明確的增持時間：“具體的時間點目前沒有計劃，力爭盡快實現增持。”
制度嘗鮮者
關於九鼎投資，市場上的故事並不少：創始人走出體制地下室創業、工廠化經營模式改變股權投資業態、創業板開板時的造富神話……九鼎集團的發展歷程，也是中國投融資市場發展歷程的真實寫照，而公司的命運更與市場政策密切相關。
2007年，正值中國A股指數即將突破6000點的空前高位之際，看到了原始股價值的黃曉捷和吳剛注冊成立了九鼎投資。2009年創業板開市，九鼎投資所投的吉峰農機（300022）被列入首批上市的30家公司。一年後，九鼎投資減持了其所持的368萬股解禁股，取得了高達800%的收益率。而另一隻創業板老股金亞科技（300028）也使九鼎投資得到了很高的回報。兩隻創業板牛股，讓九鼎投資在資本市場一炮而紅。
嘗到“甜頭”的九鼎投資不斷加大Pre-IPO的投資力度，並在實踐中將籌資、投資和投後管理等一系列關鍵流程“標準化”，招募大量投資經理開始“掃街式”的拜訪和調查。此外，公司還在價格上給投資標的更高的估值。“一時間，原本高端、精細的股權投資行業，被九鼎的人海戰術搞成了流水線，此外公司還不斷壓價並承諾在發審時給予幫助，”一位曾經從事股權投資的市場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表示。
九鼎集團的第一次命運轉折點出現在2012年。2012年8月至2013年12月，IPO出現了短暫的停滯，積累了大量項目的九鼎集團也面臨著很大的退出壓力。
改變命運的東風吹自新三板。2013年底，被定義為準機構市場的新三板得到了政策的支持並開啟了擴容大幕。被看作注冊製試驗田的新三板並沒有過高的準入門檻，對行業也沒有明確限制，掛牌流程也較A股更為方便快捷，公司不少投資項目開始通過新三板掛牌被消化。
2014年，掛牌企業大軍中更是出現了九鼎投資（後來更名為九鼎集團）的身影。作為資本市場的稀有標的，九鼎集團上市之初就備受關注，而公司帶來的基金份額換股方案更是令同業耳目一新。
據了解，九鼎集團幾名創始人以個人出資方式共同設立同創九鼎投資控股有限公司，並以其為股東與其他數名股東設立新三板上市主體九鼎投資（即之後的九鼎集團），在新三板掛牌的同時進行增發，面臨退出的基金合夥人以基金份額來認購增發股份轉身成為公司股東，退出壓力迎刃而解。
與此同時，登陸新三板後，九鼎投資擴張性的轉型也隨即拉開大幕。2014年，九鼎投資先後開展“小巨人”計劃，與上市公司成立並購基金、發起設立九泰基金，布局公募業務、開始大學生風投業務、斥資3.6億元收編天源證券（後更名為九州證券），取得券商牌照。2015年，公司又先後向第三方支付、保險領域發動了進攻，公司旗下的不良資產處置平台同樣也已經在新三板掛牌。而這些在綜合金融領域的布局，更是成了公司路演時介紹的亮點。
在致股東的信中，九鼎集團曾披露截至2017年底的資產狀況，公司424億元資產主要包括富通保險（100%股權，141億元）、九州證券（96%股權，35億元）、九鼎投資（73%股權，53億元）、優博創等6家小公司控股投資（51%-100%，7億元）以及總部參股投資（143億元）等。
值得關注的是6家“小公司”的業務均不簡單，據公司管理層介紹，6家“小公司”分別是優博創（光通信器材，位於成都，規劃2019年初獨立申報IPO）、九信資產（不良資產經營業務）、九泰基金（公募基金管理業務，有約500億在管資產管理規模），中捷保險經紀（目前開展保險經紀業務）、九恆（財富管理方面的理財、谘詢業務，下面還有一個互聯網保險銷售平台武曲星），黑馬投資（對在校大學生提供類似股權的特殊投資），涵蓋多個金融牌照業務。
但是，現在對於公司定位，創始人的提法發生了變化。“我們完全無意於成為一家經營多項金融業務的綜合金融公司，我們的定位是成為一家純粹的、專業的投資公司。”在推動子公司富通保險香港上市的同時，九鼎集團還在轉讓九州證券的股權，公司表示2018年重點工作之一就是完成九州證券引入戰略投資者的工作。
而這，似乎與金融監管環境的變化不無關係。今年兩會過後，金融控股公司的風險被越來越多的體積，新任的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易綱更是表示少數野蠻生長的金融控股集團存在風險，而關於金融控股集團的監管辦法也正在製訂中。
九鼎集團在新三板實現“鹹魚翻身”的故事也被同行所效仿，中科招商等PE機構也紛紛緊隨其後掛牌，與九鼎集團一起，這些PE巨獸曾通過定增在新三板掀起“定增潮”。隨後股轉系統制定了關於私募機構的“八項規則”限制私募機構掛牌融資，並要求其進行整改。由於已經完成資產重組將股權投資業務注入上市公司，身份不再基金業協會備案的私募基金管理人的九鼎集團躲過了整改，而其同行業公司中科招商已經因整改不合格在新三板摘牌。就在九鼎集團複牌首日大跌50%的同時，已經曲線進入A股的九鼎投資（600053）卻大漲了5.04%。在劉琦看來，就諸多動作而言，九鼎集團無疑是幸運而聰明的。但愈發趨嚴的監管環境下，九鼎集團還能再度上演精彩的故事嗎？
責任編輯：王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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