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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10個月培訓班,工資月入過萬?小鎮青年零基礎“轉碼”火了

作 者丨王峰

編 輯丨周上祺

圖 源丨圖蟲

高中隻讀了半年,李少龍就輟學了。

他進了一家建築公司,每個月拿著6000元左右的收入,三年裡在多個建築工地上輾轉。

直到他聽說鄰村的幾個同齡人在北京做程序員,每個月的薪水有1萬多元,而他們的學歷和李少龍一樣。

隨著數字經濟的發展,僅軟體外包行業國內每年人才缺口就達幾十萬,且不論大量公司普遍需要IT人才。其中的大量崗位,並不需要底層開發能力,而是“插之即用”的應用型人員。

“我以前從沒想過自己還能編程。”李少龍說。隨著計算機語言和開發框架的升級,沒有數學、英語的零基礎人員也可以學IT。

李少龍即將從一個為期10個月的IT培訓班畢業,他正在準備簡歷,預期月薪是1.4萬元。這名河北保定農村的青年,在忐忑地期待今後的“碼農”生涯。

當新東方烹飪、藍翔挖掘機等職業技能培訓讓眾多低學歷人員實現高收入後,隨著產業升級,IT職業培訓讓更多新生代農民工在人生進階之路上彎道超車,這個行業也成為迅速發展的教育賽道。

零基礎“轉碼”

李少龍的培訓班同學王垚鑫境況相差不多,他之前在河南一家電子廠裡,每天工作12個小時。“下了班以後往床上一躺,太舒服了,根本不想動,一會兒就睡著了。”

抱著必須改變的心態,他們決定“轉碼”。“轉碼”是指轉行做程序員。社交平台上,“轉碼”的討論帖不在少數。這些帖子裡,不少來自法學、商科、工科的職場人都已“轉碼”或在“轉碼”的路上。

高薪是最大的誘惑。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0年,全國城鎮非私營部門中,信息傳輸、軟體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就業人員平均工資達177544元。這也是自2016年以來,IT行業連續5年排名平均工資之首。

“我行嗎?”這是郝斌(化名)“轉碼”前最大的疑問,他此前在一家裝修公司工作,雖然懂一點室內設計,但崗位是銷售,“收入低,前景差”。

李少龍、王垚鑫、郝斌最終下定決心,最主要是因為身邊榜樣的示範。

郝斌的一個堂哥率先“轉碼”成功,從山西的農村老家來到北京,目前在中國銀行總行上班。郝斌目前在北京一家IT公司工作,月薪2萬多元,管理一支5人團隊。

李少龍、王垚鑫的同學中,有的以前是小區保安、網咖網管、超市理貨員,年齡最小的16歲,學歷最低的初中畢業,最高不過大專畢業,大學生鳳毛麟角。

“轉碼”給了這些年輕人身份躍遷的機會。“程序員是城市白領,在辦公大樓裡當白領掙一萬塊錢和在飯店裡當廚師掙一萬塊錢,意義是不同的。”郝斌說。

人社部發布的《北京市外來新生代農民工監測報告》顯示,2020年北京新生代農民工佔比達50.1%,從事信息傳輸、軟體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的新生代農民工佔比大幅提高。

而零基礎學編程變得可能,取決於兩大趨勢。一方面,一份第三方報告顯示,95後新生代農民工中,80.5%的人擁有高職或高中學歷,幾乎很少人再像他們的父輩一樣,隻讀過小學,這讓他們具備學習的基礎能力和素質。另一方面,JavaScript、Ruby、Go等新型計算機語言已十分簡便。

“比如Java語言出現於上世紀90年代,Go語言是2016年後才普遍使用,中間20多年的進化,讓新型語言十分簡便,以前上千行代碼現在只需要寫幾行。”積雲教育北京校區校長宋雲星說。積雲教育成立於2016年,總部位於北京,絕大多數學員都是低齡低學歷的IT零基礎人員。

更重要的是,這些“轉碼”人員的定位是應用型人才。“他們不需要學會底層開發,而是在現有底層基礎之上做開發,開源技術、數據庫代碼積累讓這項工作變得容易。”他說。

“人生最後一次校園學習”

低齡、低學歷的小鎮青年是一群特殊的學生,他們已經在中考、高考中失利,學習能力差、文化底子薄。所以,他們自學“轉碼”的可能性較低,需要經過再教育。

這是一段艱苦的求學過程。王垚鑫告訴21世紀經濟報導,他每天的學習從早上7點半一直到晚上9點,除了早晚自習,上午、下午各有兩節主講課和兩節自習課。學習沒有捷徑,IT培訓的最主要“功課”就是寫代碼。

“大部分同學都是人生中最後一次校園學習了,所以學習動力還是很足的。”王垚鑫說。他的一位同學,以前是一個網咖網管,來的時候已經30多歲了,為了跟得上學習,晚自習9點結束後在宿舍裡繼續練。

學歷高低不妨礙學生最終都能學會編程,但不同學歷的學生學習能力不同,有的快有的慢,因此需要分層教學。”宋雲星告訴21世紀經濟報導。

據介紹,針對高學歷專業人群的培訓班型短至半年,且學員只在周末上課。但針對高中學歷、有工作閱歷人群的零基礎班普遍要全日製學習12個月,不到18歲的中學生則需要學習2-3年。

為了打牢基礎,李少龍告訴21世紀經濟報導,積雲教育每個月都有考試。多次考試不及格,可能會被淘汰。宋雲星告訴21世紀經濟報導,積雲教育學員的淘汰率約0.7%。

“培訓機構管理得非常嚴格,甚至讓很多早早輟學的學員都不適應。”李少龍說,比如他們被封閉式管理、就寢紀律嚴格,被子要疊成“豆腐塊”。那些低齡、低學歷學生過早離開學校,是一般人眼中的“差生”,甚至心智尚不成熟。因此,宿舍和個人衛生、起居習慣、思想品德等都是對他們培訓的一部分。

至於學習的內容,是技能培訓和企業實訓的緊密結合。宋雲星介紹,“教師全部具有程序員工作經驗,培養目標、標準、積分製管理、KPI考核也都來自企業。”

王垚鑫和李少龍已經進入培訓的最後階段,區別於日常學習,這被稱作項目製實訓,教學內容都是企業的真實業務,學員們組成團隊,模擬項目操作。

“轉碼”之後如何發展

很多人都會提出同樣的問題:工作以後,這些零基礎“轉碼”程序員的後勁如何?

郝斌告訴21世紀經濟報導,“我不認為自己的能力比計算機大學生差,甚至上手比大學生還快。”

“程序員這個工作最難的階段就是上手的第一個月,如果順利度過試用期,絕大多數人都可以適應這個工作。”郝斌說。

但不容否認的是,郝斌及身邊很多低學歷程序員,都在通過網絡本科或自考等途徑提升學歷。“真要做到技術大牛,以及獲得職位晉升,還是需要學歷。”他說。

龐大的人才缺口讓他們不難在北京找到月薪1萬元以上的工作。“這個行業存在二八定律,即20%的人員進入互聯網大廠,但80%的人員在大量中小微企業工作,薪資差別並不巨大。”郝斌說,他此前曾在快手工作,後來隨領導跳槽到了現在的一家不知名公司,“過幾年可能還會為了漲薪而跳槽”。

不過,越來越多的程序員在離開北京。宋雲星介紹,積雲教育2020年前畢業的學員幾乎全部留在北京就業,但近年有30%左右學員前往南方一二線城市就業。

這給了這些城市產業超車的機會。2021年2月,鄭州市推出大數據人才培養“碼農計劃”,用3年左右時間儲備10萬名有專業技術水準和實踐操作經驗的人才。

在這些新一線城市,“碼農”同樣有1萬元以上的月薪,且生活成本和壓力遠小於北京。王垚鑫告訴記者,他計劃在北京工作3年後回到老家鄭州,“因為我將要訂婚,未婚妻在鄭州”。李少龍則告訴記者,“過幾年希望去雄安新區發展。”

“轉碼”的巨大機會催生了相當規模的IT職業培訓市場。這個市場裡,既有達內科技、傳智教育、火星時代、積雲教育等專業IT職業培訓機構,也有拉勾網、獵豹移動等跨界到數字化人才解決方案的玩家。

但大學生和在職人士一直是IT職業培訓的主要用戶,低齡低學歷人員IT培訓是一個細分賽道。比如,傳智教育於2017年開始運營主要面向高中畢業生的業務,累計畢業生只有1000餘人。積雲教育每年的招生人數也只有6000多人。

對培訓機構來說,兩類學員帶來的成本結構迥異。低齡低學歷學員的就業是剛需,要求機構既要確保教學質量這條紅線,也要在面試等就業培訓環節投入成本,機構的行銷投入相對限縮。不過,一旦學員順利高薪就業,就可以帶來口碑效應。

“零基礎學IT後高薪就業,很難通過簡單的廣告說服用戶,因此口碑傳播格外重要。”宋雲星說,積雲教育的一個案例是,河南一個村子裡同一個大家族的68名年輕人,通過口口相傳相繼入學。

巨大的人才缺口和產業紅利,讓“碼農”的供需兩方一拍即合。

比如,鄭州市提出共建一批現代產業學院和高水準實訓基地,積雲教育在鄭州開設了校區,在讀學員人數已經超過北京總部,近期又在太原開設了新校區。

可以預見,今後還會有更多新生代農民工“轉碼”,抓住數字經濟的人才紅利,實現身份的逆襲。

本期編輯 黎雨桐 實習生 黃菁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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