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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RA全球關店、拉夏貝爾巨虧,快時尚為什麽不香了?

文 | AI財經社 邵藍潔

編輯 | 孫靜

7月1日開始,淘寶店店主Lily設置了一個自動答覆,“親,因為國內專櫃全部撤櫃的關係,現在只能日本代購,代購周期10-15天,遇到節假日和清關等問題或有延長,請理解”。

Lily的淘寶店開了五六年,主要從上海各大商場代購日本森系風格的服裝品牌EarthMusic & Ecology,這家品牌創立於1999年,曾經是日本國內女裝第一品牌,一年賣出256億日元。不過在中國市場堅持了八九年後,疫情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EarthMusic & Ecology近日宣布,“隨著疫情在全球蔓延,對全球經濟,特別是零售業造成了極大衝擊。現經母公司股東大會慎重討論,決定重組業務,暫時退出中國市場。”同時退出的還有同集團的Samansa Mos2。

疫情加速了快時尚品牌的集體危機。商場門可羅雀,很多品牌不得不選擇“自我了斷“。2020年以來,就有Old Navy、Esprit、Earth Music & Ecology、Samansa Mos2、Superdry等品牌先後敗走中國。

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兩年前從快時尚轉行到體育用品零售公司的袁元發現,“最近到公司面試的人,有不少是原本在MUJI工作的員工,他們所在的門市被直接down(關)掉了。”

不止中國,類似敗退、收縮的趨勢是全球性的。比如作為快時尚代表的ZARA,其母公司Inditex集團不久前宣布,未來將關閉1000-1200家實體店,這個數字將佔到它門市總數的16%。

快時尚似乎進入集體水逆期。

圖/視覺中國

關店潮背後:國際快時尚節節敗退

其實這個鍋不能全讓疫情背,畢竟Old Navy在2019年11月就宣布了要撤店的消息。

作為GAP集團旗下的子品牌,Old Navy進入中國六年時間,一直按照正常節奏開店。一名Old Navy北京門市的店長向AI財經社透露,“關店挺突然的,中國區的老大也是突然收到的通知,那會重慶門市剛剛開業一個多月。”

該店長推斷,關店與不賺錢有關。“Old Navy在中國經常打折,而且折扣很低,三到五折。2019年中,中國團隊意識到這個問題,把折扣調回到七折,但當月門市的銷售很慘,虧損厲害。因為消費者習慣了折扣,都等著打折才買。”

有關定價的兩難他一直想不通,“Old Navy在美國也經常打折,賣得還挺好。”

本土化是國際快時尚在中國發展中的一個靈魂拷問。先後在H&M和ZARA工作過的業內人士陳朝陽認為,國際快時尚品牌的強項是全球供應鏈,但這也帶來了產品上的劣勢,因為是全球戰略,所有產品都一樣,不會給某一個國家特別的政策。

以GAP為例,其定位是年輕人群,但是中國的年輕人正在經歷消費升級,同80後相比,90後、95後在審美上更加追求個性化。“GAP和Old Navy缺點是設計上沒有優勢,主打美國休閑風。但過於休閑,所有的牛仔褲都是直筒,連九分褲都沒有,所有的襯衫,清一色格子。同樣去年退出中國的美國品牌AA,主打的是歐洲沙灘風,以現在的審美看,產品也沒有什麽競爭力。”

“現在說被拋棄還早,至少是慢慢淪為二線品牌吧。”在陳朝陽看來,消費升級直接將一波快時尚的“前浪”拍在沙灘上,正如當年H&M和ZARA進入中國時將美特斯邦威和森馬拍在沙灘上。同國際快時尚品牌相比,當下湧現出很多設計師品牌,性價比也高,分流了部分消費群體。

除了本土化的通病外,快時尚的低潮也疊加了各品牌自身的痛點。H&M在2014年之後降幅明顯,一是跟產品有直接關係,品控不穩定,產品設計上也給消費者一種萬年不換款的感覺;二是電商動作太慢,物流和售後服務體驗較差。

相比之下,ZARA做電商更早,產品設計更新較快,讓顧客一進店就能看到新款。但ZARA子品牌的發展態勢仍不理想,“除了Massimo Dutti定位中高端、走精品品牌路線,其他品牌比如Bershka、Stradivarius、Oysho設計均是跟ZARA差不多的風格,定位不夠清晰。”陳朝陽分析。

據其透露,ZARA是在2015年開始嘗試品牌集群的新模式。在跟商業地產的業主進行談判時,ZARA會跟業主談周邊商鋪,想帶其他子品牌進來,這些子品牌主要針對的是25歲以下人群,這個群體可能正在讀書或者剛參加工作,當年穿著時尚的還不多。但隨著群體需求變化,子品牌產品線不再符合中國市場口味,根源還是不夠本土化的頑疾。

日系服裝品牌在國內則一直比較尷尬:在優衣庫之前,日系服裝的存在感並不強,伊都錦Itokin、好儷姿Honeys不敵H&M和ZARA,逐漸從市場淡出,而大眾最為熟悉的MUJI,其實其家居用品類才是銷售大頭兒。

圖/視覺中國

陳朝陽分析,MUJI服裝缺少設計,多是棉麻基本款,雖然質量可以,但是價格下不來,消費者覺得“不值”,所以MUJI在中國會出現銷售下滑;相比之下,優衣庫算是近年來比較穩的日系品牌,其他快時尚品牌只能穿一季,而優衣庫基本款居多,使用壽命更久,且產品不斷降價。

風向交替:運動潮牌搶走風頭

擁有14億人口的中國市場是最具消費潛力、也最多變的地方,但沒人搞的清楚消費者到底喜歡什麽。

在過去的幾年裡,曾經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進入中國市場的快時尚品牌,一個個悄悄敗退。本土化只是問題之一,畢竟國內的快時尚品牌拉夏貝爾、美特斯邦威過得也不好。

7月1日,拉夏貝爾的股票被戴上了ST的帽子。拉夏貝爾曾被稱為“中國版ZARA”,2017年9月登陸A股,是國內首家A+H股上市的服裝企業。在品牌策略上,拉夏貝爾瘋狂開店,並仿效ZARA搞了一堆子品牌,多時接近20個。

但消費者就是不買账。高峰時期的拉夏貝爾,市值遠超百億;但現在其市值已不足20億元。2019年,在營業收入下降24.66%的同時,拉夏貝爾淨虧損高達21.66億元。這一業績也牽連到著名投行高盛。作為其股東之一,高盛一把暴虧2億。

圖/視覺中國

同樣風光不再的還有都市麗人。這個曾由“國民女神”林志玲代言的“中國版維秘”,2020年上半年預計虧損不少於1.2億元,而去年同期為盈利3550萬元。都市麗人的危機苗頭最早出現在2015年,高速擴張和產品定位失敗,導致庫存大量積壓。

當女性消費者在內衣選擇上更加追求實用、舒適和性價比時,優衣庫等品牌紛紛推出無鋼圈實用內衣,而主打快時尚性感的都市麗人依舊固步自封在鋼圈系列產品中,結果便是2018年庫存超過10億元。

2019年都市麗人決定轉型,第一步便是換掉代言人林志玲,簽約“國民閨女”關曉彤,在產品上轉向實用、功能和性價比,希望能夠取悅年輕消費者。

在中國消費市場上,服裝可能是競爭最激烈的領域。不僅有線下上百萬家實體門市的此消彼長,還有線上無限空間、無限品牌的混戰。而從消費者端來看,買衣服可能就是一件隨機的事情。

作為資深從業者,陳朝陽認為,對快時尚服裝造成影響的,除了公司自身的產業模式,比如供應鏈周期夠不夠快,還有其他品類的衝擊,比如運動行業。

如果說2008年至2013年是快時尚品牌快速擴張的井噴時期,這段時間正好是運動用品業的低潮期。在2008年以後,運動用品被廣泛提及的兩個痛點是——庫存太高,產品太老。

在痛苦的清庫存過後,國內體育品牌從2014年下半年開始觸底回升。從上市體育公司財報來看,2012年-2014年,李寧分別虧損19.8億元、 3.9億元、7.8億元,2015年扭虧為盈,結束了連續3年的虧損,實現盈利1400萬元,此後一路高歌,2019年淨利潤為14.99億元,同比增長109.6%。安踏的復甦更早一點,也因此佔得先機,坐上了國內體育品牌老大的位置。2019安踏的營收增長了40.8%,達到339.3億。

2015年體育品牌反彈之時,快時尚的風頭過去了,開始進入一個緩慢的下降周期,2018年之後,下降趨勢更明顯。TOPSHOP、NEW LOOK、Forever21相繼退出中國市場。

也正是在2018年,體育品牌的“國潮”概念開始興起。李寧在巴黎時裝周的走秀,無意間開啟了另外一種可能,讓品牌站上“國潮”之巔,同時在定位上更加明確——抓住年輕人。安踏則通過海外並購,推進多品牌戰略,在行銷上也開始挑選年輕人喜歡的可口可樂、衛龍辣條、故宮等,做各種跨界IP合作。

圖/視覺中國

廣告符號學家朱迪斯·威廉姆森說過,人們通過他們所消費的東西而被辨認。年輕人永遠喜歡潮流和時尚,誰做的出來,消費者就用錢投票。

ZARA創始人阿曼西奧·奧特加當年的成功離不開一點啟發:永遠跟著潮流走。他本人會親自站到街頭,觀察女性的穿著打扮和流行趨勢,據說ZARA的設計師們沿襲了這一傳統,經常走上街頭尋找靈感。

“一些核心的潮流圈層人覺得安踏這兩年的產品有很大的提升,也是願意嘗試購買我們的其他產品。”安踏運動生活部相關負責人表示。

據陳朝陽觀察,運動戶外品牌對快時尚有直接的影響,如果消費者只是用戶,運動時使用這個產品,這種定位不會影響其平時購買其他品牌衣服;如果是作為消費者,看中運動服裝的高性價比、舒適度、時尚度,肯定會影響快時尚的銷量。“不幸的是,從整個行業來看,後者的佔比比前者要高,這就造成很大的衝擊。”

快時尚也許沒做錯了什麽,只是潮流的方向變了。比如北京東直門來福士一層入口處的顯眼門面,此前曾是快時尚之王ZARA的領地,如今則換成了lululemon——一個來自加拿大的瑜伽運動服裝品牌,也可以說,一個新崛起的時尚潮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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