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飛電器破產重整這8個月：生產全面中斷，康佳追半年修正果
澎湃新聞記者 姚曉嵐
河南老牌家電廠商新飛電器找到新東家。
6月29日上午10時，河南新飛電器/家電/製冷器具有限公司100%股權拍賣落槌，康佳以4.55億元的價格競買成功。此次拍賣僅有兩個報價，第一個報價是4.5億元底價。
接近新飛電器方面人士稱，康佳作為國內知名家電企業，對新飛進行重整投資展示出其戰略布局、擴大產能、提高市場佔有率和競爭力的堅定決心，彰顯了保護民族企業品牌、振興實體經濟的責任情懷。
康佳集團方面表示，將保留新飛品牌，力爭實現新飛品牌的再次騰飛和民族品牌的發展壯大。
接近新飛電器方面的人士稱，接下來，康佳會按照重整計劃規定的付款進度，進行拍賣價款的支付，也會逐步和新飛進行工作上的對接，逐步接管新飛的日常工作，盡快恢復生產。新飛的債務已經按照重整計劃的規定進行處理，重整投資人的義務是支付對價，之前的債務嚴格按照重整計劃的規定進行清償。
從2017年10月底決定破產重整算起，這場歷時近8個月的重整大戲塵埃落定。
一代家電巨頭走入破產重整
“新飛廣告做得好，不如新飛冰箱好。”
一句曾經耳熟能詳的廣告語，代表著新飛電器昔日的輝煌：國內冷櫃第二大品牌、冰箱四大品牌。
此前，新飛重整管理人北京市金杜律師事務所方面在接受澎湃新聞記者採訪時就表示，不論誰來買，都是衝著新飛的品牌來的，將來肯定圍繞新飛冰箱、冷櫃等製冷器具的主業，恢復生產經營和銷售。
新飛前身為河南省新鄉市無線電設備廠，當時這家企業是隸屬於原國家四機部管轄的小型地方軍工企業。後新飛轉產電冰箱，1988年，新鄉電冰箱廠的銷售收入、實現利稅和人均創利稅均位居新鄉市之首，成為新鄉市的明星企業。
1991年，河南新飛電器集團成立，3年後改製為河南新飛電器（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員工內部持股比例佔17.04%，國有資產股權比例佔82.96%。此前有知情人士告訴澎湃新聞記者，這3年間，新飛以平均每年40%的速度高速增長，曾一度進入中國最有價值品牌前十位。
1994年，新飛集團與新加坡出資方豐隆集團合資成立新飛電器，新飛一度迎來一個快速發展期。1996年，新飛冰箱銷售量突破120萬台，利潤總額首次突破3億元大關。
澎湃新聞記者此前從新飛中高層人士處了解到，在如日中天之際，由於沒能及時從“產品經營”轉向“品牌經營”，且拒絕上市，遲遲未能“多元化”的新飛，在巔峰時期開始埋下隱患。
1996年至2000年，新飛冰箱的銷售量從1996年的120萬台增長到2000年的160萬台，然而銷售額卻一直徘徊不前，利潤率也從1996年的16%逐漸跌到2000的6%以下。
2001年，在當時的經營管理團隊人員更新，將原來的垂直式管理模式改變為扁平化的管理模式，由之前的“權力壟斷”變為放權給團隊，並推行激勵機制後，2002年新飛的行業排序首次由第三躍居第二，2003至2004年，新飛又連續穩居行業第二把交椅，2004年新飛再次實現歷史突破，冰箱銷量突破200萬台，達到210萬台，同比增長21%，創歷史最高紀錄。
然而在2006年，大批來自新加坡的管理人員空降到新飛後，管理人員的迅速膨脹導致決策流程變得更加繁瑣，效率變得低下。公司內部國內國外兩種文化起了衝突。
不過，受益於家電下鄉補貼政策，冰箱行業仍在高速增長。
新飛電器曾經在2010年達到過歷史頂峰，冰箱年銷售550萬台，冷櫃銷售80萬台，年銷售額過50億元，並帶來了巨大的無形資產。
不過，隨後就是下坡路。新飛冰箱當時的業績增幅已經降至個位數，直至2011年首現虧損。
澎湃新聞記者獲得的資訊顯示，2011年至2016年，新飛電器的虧損金額分別是5166萬新幣、1.17億新幣、3763萬新幣、6064萬新幣、1.1億新幣、1.3億新幣，6年時間虧損總計5.07億新幣，按照當前的匯率換算，虧損額大約25億元人民幣，負債總額超過22億元。
2017年10月底，因資金鏈斷裂，不能清償到期債務，並且資產不足以清償全部債務，新飛向河南省新鄉中院申請重整。
破產重整一波三折
2017年11月9日，新鄉中院裁定受理新飛電器、新飛家電以及新飛製冷器具（統稱新飛公司）申請重整三案。11月20日，指定北京金杜律師事務所擔任新飛公司的管理人，開展破產重整工作。
重整計劃書披露，在拍賣前，新飛公司已處於資不抵債狀態，根據審計機構出具的《審計報告》，新飛公司淨資產為-11.29億元，已嚴重資不抵債，出資人的出資權益為零。
新飛的大額債權組共計債權人408家，債權總額約為22.68億元；小額債權組共計債權人430家，債權總額0.2億元；稅款債權組共計債權人2家，債權總額為0.08億元。出資人共計2家，分別為佔股90%的豐隆亞洲和佔股10%的新飛集團，均同意重整計劃草案中的出資人權益調整方案。
重整過程也是一波三折。
2018年1月，豐隆亞洲遞交了《重整投資意向書》，報名參與新飛公司重整投資，後繳納了重整投資保證金5000萬元，並向管理人提交了完善後的書面重整方案，其中包括完整的運營資金注入計劃、債務清償計劃，以及後續投資經營計劃。
澎湃新聞記者曾獨家報導，當時，包括康佳集團在內的多家企業，就已主動表達了合作意向。
然而，就在新鄉中院將豐隆亞洲選定為正式重整投資人後，豐隆亞洲因未能按照方案規定與新飛公司及管理人訂立重整投資協定，並履行其在重整投資申報檔案中的承諾，其於4月3日於新加坡證券交易所發布公告，明確其從新飛公司撤資。管理人隨即與備選重整投資人取得聯繫，但在重整計劃草案提交截止日前未能與其就重整投資事宜訂立協定。
重整計劃書指出，上述不可預料的情況，對重整投資人招募造成了實際困難，且重整期間新飛公司的共益債務持續增加造成資產狀況持續惡化。
為此，新飛管理人結合新飛公司實際情況製訂了重整計劃，並得到了新飛債權人表決通過。根據重整計劃的內容，新飛公司原股東權益將被全部調整，並以拍賣方式讓渡給適格重整投資人。新飛公司維持法人主體資格，適格重整投資人將持有新飛公司100%股權。
6月12日，新飛管理人發布公告稱新飛並未“破產清算”，而是“按照重整計劃路線圖，運用股權拍賣形式招募重整投資人，是依據重整計劃進行的公開拍賣，而不是被動的資產司法拍賣”。公告稱，剝離了債務和低效資產的新飛，能輕裝上陣，重現生機。
新飛重整管理人一名工作人員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在新飛公布股權拍賣消息後，有意向的投資人前前後後來洽談過十幾家，由於股權拍賣有要求，競買方必須是注冊在中國境內的家電行業製造商或銷售商，因此這期間來和管理人接觸的意向投資人都是家電行業企業，“投資的體量，就行業而言，確實來的也不是小的企業，當中有國企、上市公司。”
該工作人員表示，不論誰接手了新飛，在支付對價之外，必然有追加的新投資。由於新投資對於新飛所在地新鄉市政府而言是一個招商引資項目，政府也會有一些配套優惠措施頒布，“比如說稅收的減免，這些優惠措施當然會承諾給到給足。相應地，政府對新飛也會有一定要求，比如要求原來新飛的職工要優先錄用，新飛的生產基地不能離開新鄉。”
對於此次處置目標，該工作人員表示，一是保護新飛品牌，二是要嚴格依法合規、以市場化的方式推進破產重整，最重要的是依法保障所有債權人的權益和職工權益。
上述工作人員稱，從保障職工權益角度出發，重整管理人最不希望新飛重整失敗，“如果重整失敗破產清算，職工的經濟補償金會遙遙無期，因為資產處置會變得非常慢，債權人的清償保障更加得不到。本來現在按照我們的測算，它的清償比例已經不高了，如果是破產清算那就更低。對於新飛品牌來說，一旦破產清算，品牌會一文不值。”
新飛公司重整計劃書顯示，截至2018年5月8日，新飛商標及其他知識產權財產價值為0.52億元。此次拍賣的4.5億股權對價中，就包含了對新飛品牌的估值。
隊伍沒散：管理層全部在崗，第一批員工執行年資買斷
隨著康佳的成功競拍，它也將逐步接管新飛的日常工作，盡快恢復生產。
據悉，去年11月，新飛在進入重整程式之後，當時有1800名職工處在在家待業狀態，原因是生產已經停滯，不需要大量工人天天在崗，對這一部分職工當時采取的是付70%的工資，若支付70%工資低於新鄉市最低工資標準，即升高至最低工資標準發放。前述工作人員介紹，整個重整期間員工的工資發放都保持正常。
眼下，新飛重整管理人在新飛重整項目現場主持重整工作。據上述工作人員介紹，目前新飛公司內部所有職能部門還在正常運轉當中。不過，在重整過程中，因為現金流斷裂比較厲害，所以製造生產基本上處於停滯的狀態。除此之外，包括銷售、售後等部門還是在正常運轉，銷售以庫存為主，售後也可正常執行上門維修工作。
據上述重整管理人工作人員介紹，儘管生產全面中斷，但管理團隊全部在崗。目前新飛公司總監級別的管理層一共17人，全部在崗正常上班。管理團隊主要配合重整期間大量資產調查、債權審查、審計和評估，以及意向投資方盡職調查等工作。此外，公司的銷售、售後、採購等職能部門仍在正常運轉。
對於新飛員工，前述工作人員表示，目前在進行重整計劃中關於員工安置方案的工作，6月1日起開始執行員工按照年資買斷，即解除勞動合約關係、按照勞動合約法的規定支付經濟補償金，等到將來重整投資人接手了公司，可以再和已經買斷年資的工人做雙向選擇。這批員工中，即包含了去年11月待業的1800名職工。
接下來需要安置的員工只剩下第二批。目前還有較為核心的幾百名員工，包括核心管理層、核心研發人員、基層員工（保養、保安、維護、售後）等，這幾百名員工將繼續留用，直至重整投資人股權交割，“我理解，新的投資方可能會比較希望他們能在新飛工作，但這要看這些人的想法，到時候是一個雙向選擇的過程，可以選擇拿了補償金走人，也可以選擇和新飛建立新的勞動合約關係。”
對於康佳集團來說，重整新飛，將助力康佳白電做大做強，康佳的冰箱和冷櫃銷量有望在2-3年內進入行業一線行列。
康佳集團總裁周彬表示，雖然近年來新飛電器由於種種原因陷入發展困境，但新飛冰箱在大容積、風冷、變頻等中高端產品的研發能力和產品線齊全程度，都處於國內先進水準，新飛冷櫃研發和製造能力也極具競爭力。而且新飛產品線齊全，行業品牌知名度高，2017年市佔率行業排名第6，品牌價值、研發能力、產能設備、人才隊伍等都對正處在高速發展期的康佳白電具有較大的吸引力。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股權資產，新飛電器名下還有部分土地、房產及建築，也將於7月5日開始拍賣，起拍價1.15億元。
責任編輯：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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