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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存在感極低的古都,幾乎沒人知道這裡做過都城

文/紅糖小哲

有這麽一座極北之地的城市,雖然城市本身知名度不低,但很少有人知道這裡曾經也是古都之一。這裡的屢毀屢建,見證了肅慎系民族靺鞨、女真、滿洲的歷史。

阿城,東北平原上的一個小城,普通而平凡,即使它也是歷朝歷代都城大家庭中的一員,它依舊默默無聞,既沒有西安洛陽的盛名,也沒有南京杭州的風光,僅有的皇城建築,也被海陵王完顏亮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肅慎系民族的政治中心

距今一萬多年前,今天的阿城地區就已經開始有人類活動,並留下了舊石器時代晚期的文化遺存。到了三千年前,當商周易代完成後,生活在按出虎水畔的肅慎人,已經和中原王朝產生了聯繫,只是僅僅是以遠方朝貢者的身份,向周王室進貢了平時打獵用的箭矢。

直到五百年後,帶著同樣箭矢的大雁墜落於陳國,孔子才講出了這段差點湮沒在歷史長河的掌故。又過了五百年,司馬遷將此事記入了《史記.孔子世家》,古東北人才終於在史籍中露了一次臉,而這個時候,文章的主角——阿城,還只是一片莽莽原野。

在肅慎進貢之後的兩千年中,匈奴,鮮卑等部族先後出現在中原的歷史中,大放異彩。

然後,就沒了音信。

而按出虎水畔的先人們,依舊漁獵樵采,佛系發展。唐朝的時候,因為沒佛系好,卷入了唐與高句麗的鬥爭中,被薛仁貴打爆。在唐玄宗的時候,選擇了依附唐朝,頭頭被賜了個名字叫李獻誠(這個名字很有寓意)。

武則天時代唐朝中衰,肅慎的後裔粟末靺鞨終於修成正果,建國了,名字叫渤海(事實上就沒跟今天的渤海沾過邊),渤海國文化很興盛。然而,被遼國滅掉之後,就沒了音信。

辛苦佛系兩千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沒法子,只能從頭再來。

老話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曾經好歹也輝煌過(雖然啥也沒留下來),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在歷史中,似乎有些說不過去。於是,上天給了肅慎後裔第二次雄起的機會,這次是比粟末靺鞨野得多的黑水靺鞨。

這個時候,這幫子後裔,已經改名叫女真了(遼國避遼興宗耶律宗真諱改叫女直)。

遼國對女真的態度一直不大好,尤其是沒有上遼國戶口的女真人(被稱為生女真),該搶搶該殺殺,一點宗主國的風范都沒有,倒像是來搶劫的。俗話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遼國在按出虎水畔裝了上百年的炸藥,別說導火索,就是提起個火字,都能爆炸。何況還有個早就看遼國不爽的完顏阿骨打。

於是乎,開打。

畢竟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遼國自己各種亂,女真當然就各種超神,趁你病要你命。

差不多快要要了遼國的命的時候,完顏阿骨打決定建國稱帝,首都就在老家,也不用像漢高祖劉邦一樣想家了還得往回折騰,多好。

於是,金上京會寧府,橫空出世。

這時,有點小爆發的金國發現了另一個病人宋朝,還很有錢。

啥也別說了,上吧。

海上之盟?抱歉,簽字的金太祖皇帝已經龍馭上賓了,至於條約嘛?當然無效。

於是,金上京迎來了輝煌時刻,各種中原來的好東西填滿了倉庫,王公貴族的府宅園林相繼落成,鱗次櫛比,巍峨的皇城也告竣工,一時間,上京成了當時東北亞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金國也進入了穩定發展的時期。

金上京的毀棄與沒落

直到三十八年後的一天,海陵王輕飄飄的撂下了一句:

遷都。

他揮一揮衣袖,抹去了一切。準確的說,是燒沒的。

所以,在今天,我們只能憑借勘測和想象,去還原當年上京的輝煌。

但遷都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海陵不遷都,金世宗也會遷都,只不過可能不會遷的如此慘烈而已。至於原因,還是在於上京本身的致命硬傷。

初起的金國,就像是個暴發戶,自身落後的制度導致上層統治者難以治理先進的中原,所以才會出現劉豫張邦昌這號託管式人物,在金國貴族看來,中原不過是給他們提供金錢美女的地方。

等到金國統治階層漢化程度日益加深,這些人也意識到陳舊落後的女真制度已無法適應形勢的需要,為了金國的萬世基業,必須做出改變。

但功勳世家很不滿:“大家一起奮鬥了幾十年得到的大蛋糕,都已經分到手裡了,結果你改完了我們就啥都沒有了,是不是太不地道了,要知道沒有我們,你們完顏家墳頭估計都讓人平沒了。”

這些人在上京都有著自己的關係網,盤根錯節,勢力強大,搞定這些樹大根深的世家,看起來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不過海陵王做到了。

你們樹大根深,那我就挖根嘛,誰怕誰?

於是,遷都開始。

海陵王是個很絕的人,為了不讓上京成為日後反對他的人搞事情的策源地,他做了兩件事:第一,把太祖太宗的陵寢遷到了今天的北京大房山;第二,將上京一把火燒光。

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落得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從文化角度上講,我是極其反感海陵王的,這個人破壞性太強,還把能燒的都燒光了。不過,作為保存較好的唯一一處金代都城遺址,皇城午門及宮殿建築遺址還是在的,城牆的遺址也在,依稀記得小時候我見過一條溝,大人說這就是以前上京的護城河。

除此之外,上京地處偏僻,距離南方邊境太過遙遠(舉個栗子,徐州到哈爾濱,坐高鐵需要九個半小時,一千八百多公里,而徐州到淮河一線尚有二百公里,合計差不多有兩千公里,具體可參考下面的地圖),不利於統治中原的北宋故地;環境上,上京地寒水冷,不利於農耕經濟發展,海陵王就是用上京地寒水冷養不活荷花的理由打開了遷都的潘多拉魔盒。

三十八年的首都時光,恍如曇花一現,從此,再無上京。

金世宗雖然恢復了上京的政治地位,但往昔的風光早已遠去,剩下的,只有幾座宗廟,一片焦土。

金國滅亡後,上京地區女真人大量南遷,女真繁衍了千年的故地,從此變得地曠人稀,耕地荒蕪。

在元朝初年,上京地區屬開原路。元仁宗皇慶元年(1312年),元朝於開原路中又分出了水達達路,上京故地遂歸水達達路所屬。元順帝至正十一年(1351年),原上京會寧府故址被設立為鎮寧州。

到了明代,明成祖永樂四年(1406年)在上京故地建肥河衛。明英宗正統年間又建兀失衛(亦稱阿失衛、阿實衛)。明後期,上京故地一帶生活著女真棟鄂部的一支,因這支女真族稱翁鄂洛,所以在清初,上京故地被稱為翁鄂洛城。

滿洲後院與近代新生

順治元年(1644年),清軍入關之後,清朝統治重心南移,東北搖身一變成了清朝的後院,為了鞏固後院,清廷先後設定了奉天、吉林、黑龍江三將軍,各自統領兵馬,看家護院,在老大入關打中原的時候留在家裡鎮場子。

跟上京打交道最多的,當屬吉林將軍了。

吉林將軍最開始的駐地在寧古塔(今黑龍江省牡丹江市寧安市),清朝皇帝們動不動就來一句:“發配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這些被發配的人,旅途的終點便是這裡。

然後各種稱呼駐地變遷什麽的就不多說了。

重點來了。

雍正四年(1726年)鎮守寧古塔等處地方將軍在金代上京會寧府故址,置阿勒楚喀協領衙門,設副都統銜協領一員,撥兵駐防。

雍正七年(1729年),協領衙門移駐新城(今黑龍江省哈爾濱市阿城區),新城仍名阿勒楚喀。

清代之阿勒楚喀城即今之哈爾濱阿城區,始建於雍正七年(1729年)。阿勒楚喀系滿語“嘎拉哈”的“支兒”,引伸為“耳”,因阿什河水彎彎曲曲,狀似人耳,故此河得名阿勒楚喀,城名隨河名,亦稱阿勒楚喀。

阿勒楚喀城最開始是個木頭城,因為城牆用木板建的。史載城牆周長745丈(相當於2310米),城高7尺(大約兩米一七),城壕深8尺(大約兩米四八),廣1丈(約三米)。

相信看完這組數據,大家心裡應該有了一個城池的大致形象,與其說這是個城池,倒不如說是個超級大院,然而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該有的樣子還是有的。

乾隆四十年(1775年),因阿勒楚喀木城損毀嚴重,所以又重修了一遍(由此可知模型木牆保存期限約為46年)。

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在西崗子修建了伊斯蘭教清真寺(這個清真寺目前還在,門前建了一個小廣場,小時候還經常跑到這裡玩)。

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改為土城(模型牆終於換成了真牆)。

同治元年(1862年)在城東南角建文廟(目前正在重建ing)。

同治五年(1867年),馬國良(渾號馬傻子)率農民起義軍攻進阿勒楚喀城,城池遭到嚴重破壞。

同治七年(1869年),副都統海瑛擴建舊城。將舊城南、西、北三面向外拓建,街市原在衙署城外,這次城區擴建,才將街市圈入城內(城市一詞到這裡才算是實至名歸)。

光緒二十年(1894年),法國傳教士在北門裡建了一座天主堂。

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英國傳教士在西崗子又建了一座福音堂。

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阿勒楚喀城被俄軍侵佔(俗稱“跑毛子”),城池再次遭到嚴重破壞。

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副都統達桂主持重修城池。

據記載,當時城中的南北大街長4.5裡(即今之延川大街),東西大街長2裡(即今之解放大街)。城高8尺,壕深6尺。在城內十字街北和老西門外各修地橋一座,四街分築水溝,皆流入阿勒楚喀河。在城內,還先後修建了3座牌樓。

宣統元年(1909年)阿城設縣,縣衙駐地在阿勒楚喀城,縣名即阿勒楚喀城名之簡化。

19世紀後期,在中東鐵路建設的大潮中,大量人口聚集到離阿城不遠的哈爾濱,最終使哈爾濱成為近代東北的大城市。

如今的阿城,雖然城區不算大,但卻沒有大城市的喧囂與浮華;東北菜色鮮味濃,頗為可口;上京遺址安然的靜臥在南郊的田野中,任由時間流淌,歲月洗禮。當年毀於大火之中的皇家寺院寶勝寺如今已是香火旺盛,殿宇巍峨。

每逢端午節,人們晨起踏青,沿著當年的南北大街和東西大街的十字路口向西,一路市肆攤販,遍布街道兩側,到了高峰之時,街上人上人海,好不熱鬧。現在想想,古人講“仕宦而至將相,富貴而歸故鄉”,也許也是出於對故園山水的懷念之情吧。

還是家鄉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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