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高危產婦強行生子，醫生們用盡辦法仍沒能救活她……

「我最後也很無奈，覺得自己一心赴救只能救她身體的疾病，但救不了她的心靈。」

在去年引起過舉國關注的世界首例肺動脈高壓肺移植產婦吳夢死了。4月1日，家屬發布了她的死訊。

對於她的死因，曾為她實施肺移植手術的無錫市人民醫院副院長陳靜瑜在微博中介紹：

吳夢術後享受了很短暫的母子快樂時光，但肺移植術後免疫抑製容易誘發感染，所以受者必須遵守醫囑加強隨訪，但吳夢是位極度「做」而「自信」的女人。她對醫生抗感染用藥不信任，覺得術後花費多（客觀上第一次肺移植費用多，許多費用無法報銷），她拒絕必須的用藥治療，導致雙肺反覆感染，誘發慢性排斥，她甚至不遵醫囑不吃排異葯，請精神科醫生會診有性格分裂，她在我決定二次移植時寫給我的信中也覺得只有神能救她，而不是醫生。我最後也很無奈，覺得自己一心赴救只能救她身體的疾病，但救不了她的心靈。

舉國關注的產婦

吳夢懷孕時已經42歲了，但高齡並不是她妊娠的主要危險因素，先天性心臟病合併重度肺動脈高壓、且為疤痕子宮，她還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這給醫院和醫生帶來了巨大壓力。

江蘇省人民醫院婦幼心血管內科副主任醫師劉燕榮告訴「醫學界」，WHO制定的妊娠禁忌症中，肺動脈高壓禁忌等級IV級，屬最高級別，在國內外的指南中也都明確列為妊娠禁忌。

但在吳夢的堅持下，無錫市人民醫院「頂著巨大風險，多科協作，歷盡艱辛，終於幫助這位孕婦成功分娩，並且在產後12天為她進行了雙肺移植和心臟修補手術。」（無錫市人民醫院官網《全力攻堅！為了拯救妊娠合併肺動脈高壓母子生命》）

為吳夢成功實施產後雙肺移植+房間隔缺損修補術後，雖然完成了一項世界首例手術，但陳靜瑜醫生並沒有成功的喜悅。2018年8月8日，他在微博發表長文《沉重揪心的世界首例產婦肺移植》。

轉危為安後，吳夢及家屬為無錫市人民醫院送來錦旗。

圖片來自醫院官網

陳靜瑜的文章意在「警示更多的肺動脈高壓患者，不要讓悲劇發生」，但他在文中表達的「吳夢『以愛的名義』要生孩子，實際上確實是以愛的名義綁架了醫院、綁架了醫生」的觀點，引起了業內熱烈討論，媒體紛紛跟進報導。

「此類疾病在中國妊娠後常常母子雙亡，去年在江蘇某地肺動脈高壓孕婦產後我們團隊用ECMO搶救，產後ECMO維持了42天放棄。」陳靜瑜在《沉重揪心的世界首例產婦肺移植》一文中寫道，「在我寫這短文的時候又一例肺動脈高壓產婦產後去世.........」

死亡率30%-50%

「我們搶救過很多嚴重的妊娠心衰、妊娠合併心律失常患者，搶救成功率很高，但是對於妊娠合併肺動脈高壓，很多時候我們束手無策，經歷的孕產婦死亡多是肺動脈高壓患者。」劉燕榮醫生在一篇關於肺動脈高壓孕產婦的科普文章中寫道。

《中華危重症急救醫學》2017年5月第29卷第5期，刊登了一篇《重度肺動脈高壓產婦剖宮產圍手術期發生肺動脈高壓危象的術前危險因素分析》的文章，作者是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安貞醫院麻醉中心的醫生。

文中介紹：

肺動脈高壓（PAH）的特點為肺動脈壁慢性增生變厚，肺血管阻力逐漸增大，加重右心後負荷，最終導致右心功能衰竭。重度PAH患者妊娠期間的病情變化可能導致循環衰竭，孕產婦的病死率升高。肺動脈高壓危象（PHC）是各種原因誘發的肺血管阻力急速升高，肺動脈壓力接近或超越主動脈壓力，導致右心功能急性衰竭的臨床危象。PHC是造成妊娠合併重度PAH患者圍手術期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這篇文章採用回顧性分析方法，選擇2008年—2016年間在安貞醫院行剖宮產術的152例妊娠合併重度PAH產婦為研究對象，，排除10例全麻下同期行心臟手術患者、4例全麻下行剖宮產術患者，最終共138 例患者納入分析。結果顯示：本研究中重度PAH產婦PHC病死率為12.32%（17/138），發生PHC患者的病死率高達62.96%。

而在國外報導中，PAH孕產婦病死率高達30—50%，這也是指南中將其列為妊娠禁忌症的主要原因。

在我國，很多患者是懷孕後才被查出肺動脈高壓，終止妊娠是最佳選擇。所以劉燕榮主任建議：「發現孕婦心電圖異常，最好做個心臟彩超，高危的孕婦基本都能通過彩超篩查出來，如果孕婦忽視，醫生也沒意識到，等到孕中晚期就很尷尬了，這時候選擇繼續妊娠或引產風險同樣都很大。」

在那篇科普文章中，劉燕榮醫生舉了四個病例：兩例產婦死亡，一例終止妊娠保住了孕婦生命，一例擴張型心肌病孕婦孕七個月時胎死腹中，並發生嚴重心衰、肺動脈高壓，情況危急，最終引產成功。

孩子出生即險象環生

肺動脈高壓孕婦很難堅持到足月生產，越往後風險越大。吳夢在距孕28周還有兩天時，做了剖宮產術，出生了一個1150g的極早產男嬰。

孩子一出生就面臨著一系列生存挑戰。

根據無錫市人民醫院官網信息，由於母親患有嚴重基礎疾病，宮內環境不良，孩子出生後不久就出現呼吸困難、且進行性加重。經歷了藉助氣管插管有創呼吸機、無創呼吸機、高流量鼻導管吸氧等技術，38天后才擺脫了呼吸輔助支持。

治療小組先後通過臍靜脈置管、PICC置管等途徑，保證點滴通道的順暢，最大限度減少患兒的痛苦，降低感染髮生的風險。32周後才達到經口餵養，期間還乾預了甲狀腺功能低下、貧血、低蛋白血症、開放的PDA等一系列棘手問題。

對於吳夢母子的成功救治，無錫市人民醫院在官網的文章中用「難以複製的生命奇蹟」來描述。並在最後寫道：「醫務人員為救死扶傷而殫精竭慮，願醫患共同尊重生命、尊重科學，讓生命更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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