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報4月28日訊 2016年下半年，12歲的小女孩運運被診斷出白血病。讓很多人意想不到的是，擁有運運撫養權的親生父親在孩子患病一年多時，以籌錢為借口不見了，而那個曾被運運「疏遠」的繼父，卻擔起了照顧她的重任。為了給運運籌錢治病，剛剛和運運媽媽再婚四年的他賣房賣地，四處借款，甚至把自己的親哥哥都拉出來做了「借款擔保人」。
運運的繼父叫楊長禮，40歲，是一位春秋靠幾畝地種田、冬夏進城打工的農民。可就是這樣一位普通的農民，卻在孩子患病期間，憑一己之力，為運運籌款數十萬元。他還和運運的媽媽一起在醫院細緻入微地照顧著運運。一份跨越血緣的愛，在哈爾濱市第一醫院血液腫瘤研究所的兒科病房裡，滋養，蔓延開來……
日前，這對「非親父女」的故事被拍客「捕捉」，並發布在網路上。記者也隨後採訪了他們。
離開還是留下
是一道艱難的選擇題
23日，記者聯繫楊長禮時，他正匆匆地往尚志市老街基鄉趕，打算處理欠款的事,他說第二天會回到醫院幫妻子祁明秀照顧運運。
「半年前我給運運借了5萬元錢,約定暫時隻還利息，可現在對方擔心我們還不上，說半年利息不要了，只想馬上要回本金，但那錢早給運運治病用了。」楊長禮說，實在沒辦法，他央求自己的二哥做「擔保人」，畢竟二哥家的生活比他家好一點兒，可以打消對方的疑慮。「我這次回去，就是辦這事兒。」
據祁明秀介紹，從運運生病到現在，兩年半的時間，楊長禮已經為運運籌款幾十萬元了。他父母蓋的、分給他和他二哥各一半的「連體房」，也被他央求著賣給了二哥，「加上賣地的錢，二哥一共給我們二十多萬，都用來給運運治病了。」
「二哥家在農村條件很好嗎？」
「一般吧。」
「一下子拿出來那麼多錢，又給你們做擔保，他情願嗎？」
「當然不願意，畢竟這孩子和我沒有任何血緣。可是二哥被我磨得實在沒辦法，也只能幫我了，誰讓他是我哥呢。」24日，在哈爾濱市第一醫院血液腫瘤研究所的病房走廊，楊長禮苦笑著對記者說。
他和祁明秀是再婚，彼此都有自己的孩子。而且，到現在運運的撫養權還在孩子的父親那裡。很多人都不理解，楊長禮這樣救繼女，難道是因為他們感情很好嗎？可楊長禮卻說，在那之前，運運一年都沒去過他家幾次，即使去了，跟他也很疏遠。
「那當時你是怎麼想的？」記者問道。「說實話，我也糾結過，也想過離開。」楊長禮坦言。他說，運運有病後，最初是祁明秀和孩子的父親一起照顧，後來孩子的父親說回去籌錢就再沒有回來，祁明秀給他打電話，問他怎辦，「我知道她想聽我說『那就治唄』，可我是成年人，上有老下有小，給一個白血病孩子治病，我能想像到家庭生活會遭遇怎樣的改變。我對祁明秀說，你讓我好好想想吧，我要是去醫院，那就是我和你一起分擔，我要是不去就表示咱倆要分開」。這個決定，楊長禮想了一周。「說實話，來醫院的路上我也沒最終下定決心。只是覺得，如果我不救這個女孩，她就會死。那她的死是不是和我也會有關係呢？不管救不救，我和孩子媽媽夫妻一場，總要來看看，拿點兒錢表達一下心意。」那天，楊長禮帶了6000元錢，是他打零工一個多月的收入。
說心裡「不平衡」他卻舉債陪她一路對抗著病魔
現在，運運還管楊長禮叫「大爺」。「這樣挺好，我不在意她叫我什麼。她有自己的父親。」楊長禮說，他算不上把運運當成了親生女兒，「如果我是她親生父親，可以用自己的命換她的命，但現在，這個我做不到。」
可是運運媽媽卻說，兩年半來，運運的醫療費已經超過100萬，除去農合報銷部分實際花費有七八十萬，這些錢的籌措，一部分來自她的娘家，另一部分則是楊長禮和他的親朋借的。而運運的生父，已經一年多未露面了，一共隻給了3萬多元。
楊長禮在老家有個兒子叫小濤，現在讀小學六年級。賣了房子後，他就把兒子安頓在了孩子的奶奶家。有一次，孩子的奶奶告訴楊長禮，小濤說「我爸也不管我了」,這讓他很傷心，因為小濤生活在離異家庭，從小就沒有感受到太多的母愛，而且她和祁明秀再婚，本意也是給孩子一個溫暖的家，沒想到現在孩子感受到的父愛也淡了。「但是我不後悔，我和小濤說，等運運姐姐病好了，爸爸一定好好補償你。我還告訴他，和運運姐姐相比你是幸運的，你可以健康地活著，而運運姐姐的未來誰也說不好，我們只能盡最大的努力幫助她。」楊長禮說。
運運的管床醫生王殿智告訴記者，白血病為標危、中危和高危三種，而運運因為一個「特殊基因」，使她不幸成了高危患者。這樣的高危患者，兩年內複發的幾率很高，但運運家很配合醫生治療，存活的希望越來越高。「這在高危患兒中，是不多見的。」
「只要再堅持兩年，運運就有康復的希望。」楊長禮說。未來，他充滿希望，又不敢承諾，畢竟後續的治療，還得靠高額的醫療費來支撐。
這次運運回到醫院是因為感冒，25日，他們已經返鄉回家。楊長禮也要為下一步的治療再籌錢了。楊長禮坦言，一想到運運的爸爸，有的時候難免心裡有些不平衡。可一看到運運，他又不捨得了。
朝夕相處，讓他和運運之間的感情悄悄地發生著變化。「她有什麼好吃的都想著我，我和她媽拌嘴，她也都是向著我……」回憶起運運第一次給她留好吃的的情景，記者發現楊長禮的眼圈居然有點兒紅了。
從不忍到不捨 醫院走廊多了個坐著睡的人
兩年半的治療，讓運運的身材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現在這個15歲的小姑娘體重達到了110斤。而當年，患病前，她只有60多斤，十分瘦弱。
「當我走進醫院，看到運運面色慘白地躺在病床上，我的心徹底軟了，決定和她媽媽一起照顧她。」楊長禮說。從那以後，他白天打零工掙錢，晚上回到醫院和運運的媽媽輪番照顧運運，每天隻睡三四個小時。「治療初期是最艱難的，第一個月就花費了12萬。孩子在頻繁的腰穿、化療過程中，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楊長禮說，運運治療兩年半，做了18次化療，第一年就做了10次。每次短則三四天、長則一個星期，都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靜點藥物，他和妻子祁明秀需要不眨眼地盯著點滴管，生怕孩子一不小心翻身碰掉針頭，「一是這種葯，如果不慎碰到皮膚，有造成局部組織壞死的危險；二是這種葯很貴，不能浪費。」
楊長禮說，在醫院裡，條件好的會在附近租房居住，他和妻子捨不得花這錢，妻子一般都視情況要麼打地鋪，要麼和孩子擠在一個床上。而楊長禮，因為是繼父，有很多不方便，只能到醫院的走廊裡找地方睡。「血研所的一樓有椅子，我可以靠著睡一會兒；冬天冷，我就到旁邊市一院的急診走廊眯一會兒，樓層高的地方更暖和。」他笑呵呵地分享著自己的「經驗」。
這樣的生活，在運運住院的兩年半裡，一直持續著……
楊長禮打零工是靠力氣掙錢，每天高強度的勞動和嚴重不足的睡眠，以及終日為籌錢著急上火導致內分泌紊亂，讓他在照顧運運不到一年的時候，身體狀況就急轉直下，高血壓、糖尿病、心臟供血迴流有問題。「現在扛一袋水泥，身體都受不了。」地和房子都賣了，能借的親戚都借了個遍，現在又不能從事重體力勞動了，楊長禮只能在網上直播一些運運就診的情況，靠網友打賞，攢一點兒生活費。
運運治療期間，飲食需要格外注意，同時還要保證營養。每次買來好吃的，楊長禮都要留給運運，即使運運吃剩了，留著下頓再吃，楊長禮也捨不得動一口。「其實糖尿病人的飲食也得格外注意，但是他從來都不顧自己。」運運的媽媽祁明秀紅著眼圈說道。
楊長禮說，其實自己也沒想到能堅持照顧運運這麼久，或許最初是不忍，後來是不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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