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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蓓 編輯|王畢強
新冠疫情衝擊全球股市，讓各大富豪和科技公司損失慘重。
據不完全統計，世界500名最富有的人在股市總共損失了9500億美元。“股神”巴菲特是這場股市災難的最大受害者，淨資產減少了96億美元，全球千億美元富豪現在只剩亞馬遜創始人貝索斯一人。
上周美股第四次熔斷後，蘋果、微軟、谷歌母公司Alphabet、亞馬遜這四大科技巨頭的股價均跌入熊市，市值總計蒸發逾1兆美元。其中，微軟受到的打擊最大，市值損失約4052億美元；蘋果市值減少了約3718億美元；Alphabet市值減少了3111億美元；亞馬遜市值減少了2394億美元。
相較於富豪和巨頭們動輒以億元計量的損失，經常被戲稱為“韭菜”的股民，他們的日子顯然也不好過。
“沒進賭場前和進了賭場後，絕對是兩個人。”這是常紅兩個月股市履歷的經驗之談。
春節後，幾天之內連續幾個漲停、進账幾萬元，讓他迅速從“價值投資者”變成“賭徒”，完全忘了自己是一個股市新手。“那哪是炒股票，就是買大小。每天跟自己較勁，跟大盤較勁，後來就殺紅了眼，買入和賣出的決定只在幾秒之間做出，經常買完就後悔，只有在關機的那一刻，理智才回來。”
巔峰時期賺來的錢還給股市後，常紅又貼進去2萬多元，算是第一筆學費，把他從賭場拉了回來。
這筆錢，對於很多人來說，並不算多。社交媒體隨處都能看到“爆倉”“債”“絕望”的字樣。人們用不同數額的代價，換回了那些最簡單的經驗和教訓。
2020年3月份，“見證歷史”成了每個普通人放在嘴邊的高頻詞匯。3月9日，美股狂瀉2000多點，觸發熔斷，次日“股神”巴菲特在接受採訪時稱，“我活了89年，也沒見過這種場面。”這句話，在現在看來是說的過早了。
油價暴跌疊加疫情擴散，此前只在1997年觸發過一次的美股熔斷，在10天內發生了4次。全球股市經歷了巨幅震蕩，十幾個國家的熔斷機制相繼因暴跌而被觸發。
中國的A股市場也不能置身事外，但振幅相對較小，“或成全球資金避險港”“黃金底”的輿論響起。很多人選擇一往無前地衝進去，“日賺鬥金”和損失慘重的故事每天都在發生。
“交易就是‘在推土機前面撿鋼鏰’，不要試圖抓住下落的飛刀。”這是交銀國際董事總經理洪灝在最近的一次採訪中給投資者的奉勸，他曾經被彭博新聞社評為“中國最精準的策略師”。
投資圈流行一種說法：“這個世界最大的公平在於：當一個人的財富大於自己認知的時候，這個社會有100種方法收割你，直到你的認知和財富相匹配為止。”現在被通俗地解釋為，憑運氣賺的錢，早晚會憑本事虧回去。
新手入市連中漲停，覺得自己比巴菲特還牛
股票這件事，以前常紅沒怎麽關注，大盤漲跌只是“割韭菜”“跳樓”這樣調侃的由頭。
去年他陸續認識了一批資深的玩家，加入了一個經常討論投資的群。“跟那種都是散戶的炒股群不是一回事，很多是專業人士，他們經常在群裡說股票，我就感覺有點意思。”以前常紅經常聽人說，投資是一種反人性的東西，這恐怕是股市真正吸引他的地方。他想試試，認為自己可以做到對抗人性，而不是像那些整天被割的“韭菜”一樣，只會聽小道消息，追漲殺跌。
2019年12月，他入手了人生中第一隻股票，那家公司的股票被大資本增持，他從中看到了機會。買的很少，幾千塊錢，沒幾天，在每股漲了不到1塊錢時，他就清倉了。年底正是每家公司的忙點，他沒有過多的精力，股票就被放在一邊。“頂多看看大盤，看看論壇和群裡的聊天，看看市盈率、估值這些是怎麽回事，這才發現居然還有市盈率4000多倍的公司，太神奇了。”闖入一個陌生的世界，一切都讓常紅感覺到新鮮和刺激。
股票空倉的那段時間，常紅買了一些ETF基金，滬深300、中證500，“行情不錯，基本上每天收益都是正的，有時候一天能賺好幾百。”從來沒碰過基金、股票的他看到账戶不斷增加的數字，第一個想法是，“這比放銀行可強多了”。
行情好的時候，確實會給人這種錯覺，把錢放在銀行是一種浪費，甚至有點蠢，高收益伴隨高風險這件事，很容易被忽略，到處是喊人“上車”的號子和對車下人的嘲笑。有意思的是，越是剛“上車”的人，嘲笑的聲音往往越大，在這個過程中，收益被放大，風險被忽略。
常紅不認為自己跟這些跟風者一樣，他選擇大舉加倉的契機，完全是理性判斷的結果，靠的是眼光。
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從疫情早期買口罩這一件小事就能看出來。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一口氣買了幾十隻N95口罩放在家裡，後來全城都在為口罩著急奔走時，周圍的人數次對他豎起大拇指。
春節後開盤，股市如市場所料大幅下跌，常紅覺得，機會來了。幾天不能出門的日子，給了他充足的時間泡在電腦前，研究股市和自己的投資策略。投資群裡每天都在談論口罩、呼吸機、無紡布等相關的板塊和個股，他鎖定了幾隻不錯的“目標”，躍躍欲試。在朋友圈還在轉發各種暴跌的截圖的時候，他已經把倉加滿，靜待反彈。
原本常紅判斷這種下跌的趨勢會持續兩三天，但反彈來得比他預想的更快。“連續幾天，我買的這幾隻股票都每天一個漲停板，你想象一下那是什麽感覺。”直到現在，那種興奮和激動回憶起來還很真切。
“就像一個剛進賭場的人，一開始就連續贏了好幾把。”他這樣形容當時的心態，“完全飄了。”
這僅僅是開始。
幾乎是在最高點，他覺得“差不多了”，便把那幾隻股票全部賣出。第二天，這幾隻股票就開始下跌，“拋在最高點”是一個股民最輝煌的履歷之一，這讓他很快丟掉了剛開始的謹慎和小心，毫不遲疑地在低點重倉買入幾乎涵蓋口罩全產業鏈的幾隻股票，然後看著這些股票一路高歌猛進，很快完成了股民的另一個夢想清單，“抄在最低點”。這一輪下來，大幾萬元快速進账。
“每股從20塊漲到60塊，連群裡那些專業資深的投資者都覺得我這波操作簡直神了。我當時想，這不就是被耽誤的股神嘛。”
從那以後，账戶裡的錢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日日奔波的血汗，而僅僅是作戰用的武器，炒股則是用這些武器證明自己的一場遊戲。他堅信自己是高手玩家，高手就應該有更輝煌的戰績，於是，他開始頻繁操作。
“原本我準備了一整套倉位管理的標準，給自己設置了倉位比例、結構、賣出買入的點位等等，但是自從那一筆猛賺之後，這些全忘了。最後演變到哪種地步呢?本來已經知道是漲到心理預期的點位，下一刻可能有風險，但就是不服，就想賺最後一個銅板。現在想起來可能很好笑，但當時真覺得自己能比巴菲特還牛。”
從2月3日到3月末一個多月的時間裡，他持有過的個股超過60隻，交易次數170次，也就是說，他幾乎每天都在買賣交易。冷靜下來後，他都覺得自己瘋了，完全成了賭徒。
結果是，2月份他虧掉2%左右，3月份又虧掉7%，從贏到虧，十幾萬，就這麽蕩然無存。
“很多人買個幾百塊的衣服，還貨比三家，挑三揀四，但是到投資這種時候，卻一分鐘都不想耽誤，看一個股票不到三分鐘就投入幾十萬、幾百萬，甚至幾千萬資金。甚至有人在重金買入一個公司的時候，連公司的主營業務是什麽，董事長叫什麽，大股東是誰都不知道，就敢下手。”這是常紅後來在論壇上看到的一段話，覺得簡直就是那段期間自己的真實寫照。還好，他錢少，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
其實在第一次虧了幾千塊後，他就已經開始清醒。一個金融圈的人勸他“穩一點，不要操作太頻繁”。常紅聽從了勸告，沒有在下跌的時候立刻拋掉，但是好像已經晚了。
“就看著账戶的錢每天都少幾千，還有一天虧了一萬多，我實在扛不住了，賣!但剛拋了沒多久，那隻股票就立馬開始漲。我在群裡跟他們開玩笑，是不是被莊家盯上了，怎麽買什麽什麽虧，還不如跟普通散戶一樣追漲殺跌。”
但這次，他並沒有再次回到賭桌，而是謹慎操作，看財報、看估值、看分析。美股幾次熔斷後，A股也進入上躥下跳的行情，他基本清空了倉位，開始總結、反思和觀望，等待機會。
“股市的複雜程度不進來根本想象不到。”他說，“不過選擇這個時機進入股市，雖然看起來驚險，其實也挺好。過來人告訴我，經此一役，以後我就基本刀槍不入了。”此時的常紅，看起來波瀾不驚。
老玩家美股、A股雙殺，“或許到了可以貪婪的時候”
跟常紅不同，江飛在30多歲年紀的人中算是投資老炮，資產的分布大概是：80%在A股（包括股票和基金），其他的20%分別在美股和虛擬貨幣（比特幣等）。
其實他在美股開戶比A股還早，但是因為出入資金比較麻煩，所以账戶裡的資金數額並不是很大，相對於A股來說。
2008、2009年，他因為工作的關係開始熟悉和了解美股，2012年，在美國一家知名券商開立了账戶。
“開戶的過程比較麻煩，要提交很多資料，但是也是相對的，因為當時A股還需要去櫃台辦理開戶手續。”他回憶，美股開戶用了很長時間，長到他自己都快忘了。
第一筆錢，他打進账戶1萬美金。“美股就是出入資金比較麻煩，因為中國在這方面的限制比較多，所以那時大家都像做賊一樣，用旅遊、教育等等各種理由把錢打到美股账戶，所以如果是資金量特別大的話，炒美股就有很多市場外的風險。而且從美股账戶把錢拿到國內，正常情況至少也要一周的時間，要是著急用錢根本指望不上。”江飛說，這就是他美股資金量相對於A股不多的原因。
少數炒美股的人，剛開始會盯盤，“凌晨四五點睡覺，屋子裡保持絕對安靜，窗簾完全遮光”。不少人在論壇上給出類似的攻略，但絕大多數人無法長期過那樣的生活。因為時差的原因，美國的交易時間是中國的夜晚，日夜顛倒，對於一般人來講太不現實。
“不是像專業操盤手那樣高頻交易的話沒必要，大多數的投資機會不會只有幾小時。”江飛一般會晚上十點左右或者第二天一早看一會兒美股的盤面，操作的頻率也不高。
“很奇怪,美股可以隨時交易，但跟A股比較就會發現，換手率其實沒那麽高，反而中國A股市場就像是賭場一樣，大家一直在不停地玩。”
20%，是他給自己設置的盈虧線，幾年來，基本上漲幅到達這個點位他就會“跑”，絕不貪婪。他買的股票，下跌20%的時候少，但即便跌到那個點位，他也會觀察一下，如果覺得只是回調，那就會繼續等待。如今，他的美股資產早已翻了數倍，但他再也沒有追加或取出账戶的資金。
在全世界都在驚詫於美股短期內數次熔斷，國內大喊“技術性熊市”時，江飛並不這麽認為。
“美國的股票、中國的房地產、日本的債券是全球最核心的資產，既然如此，就不會跌得太厲害。美股歷來熊短牛長，這一輪跟A股相比，其實跌幅並沒有那麽誇張，只是前期漲的太多了，你看蘋果的股票才跌到2019年的水準。”
江飛回憶起2015年、2016年時，自己的A股账戶每天幾個跌停，一天平均虧10萬元，連續好幾天，幾十萬元很快化為泡影，“與之相比，美股這實在算不上什麽。”
他認為，這輪下跌對於炒美股的人來講，不是一件壞事，“前期漲得大家心裡都沒底，現在很多人反而可以放心買。”他身邊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抄底，“美股的估值也並沒有很高，跌完這一輪可能還會接著漲。”
對於他自己來說，主要精力還是在A股，因為“方便”。2020年至今，他的A股收益還保持在10%，春節過後到現在，也不賠。
“今年大盤也隻下跌了10%左右，而去年大家普遍賺了30%，所以現在只是把去年賺到手的錢退回去些。”在他看來，到目前為止的操作也還算比較滿意，“交易沒那麽頻繁，因為我的資金量稍微大些，所以每天漲跌額也比較大，一跌跌三五萬，第二天可能又漲回兩三萬，所以還好。”但他認為，現在已經是可以貪婪一點的時候了。
有的人，早已經開始貪婪，“加杠杆-爆倉”的消息已經傳來。
一家國內大型投資交流交易平台上，有人記錄下這一過程。
“3月9號，我投資生涯第二次爆倉。3月12號，第三次爆倉。3月17日，第四次爆倉。3月18日，第五次爆倉。”
“如果**再跌4%，**證券就會開始強平，具體怎麽強平，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等爆倉了，**上就又多了一個高杠杆的‘反面教材’”（編者注：此處隱去個股、平台和券商名稱）。
這位投資者列出了自己能想的辦法，“今天從支付寶、微信裡扣出6萬，到4月15日有一筆5萬的理財到期，但11萬遠遠不夠，杯水車薪。實在不行，還有農業銀行、杭州銀行、寧波銀行的65萬‘違規資金’，如果還不夠，還有平安普惠……銀行的錢，可以靠工資慢慢還，但如果**爆倉了就什麽都沒有了……下次大家想上高杠杆的時候，想想我現在的慘狀。如果這次我**證券沒爆倉，我一定把這個帖子列印出來，貼在電腦上警醒自己。”
偶爾，江飛也會“賭”，炒股的時候加3倍、5倍杠杆，贏也刺激，虧也刺激。
“一般不加（杠杆），就算是看好決定玩，也不會把全部身家拿去，隻拿出自己賠得起的一部分。”這是他的原則。
中年白領辭職炒股，去年賺了50%，今年虧了20%
即便是江飛這樣的老手，也不會辭去工作全職炒股，但是這件事錢進做出來了。
今年37歲的錢進進入股市更早，大概在2008年大學剛畢業的時候。
“那時候我的一個老師，總來北京，我們經常見面吃飯，他就給我講股票的事。”有一句話他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老師跟他說，投資未來是必備技能，“現在是挺好的機會。”在老師的強推下，他跑到國信證券的一家營業所去開戶。
剛開始是跟著老師買，虧了一年多，好在剛工作工資也少，股本只有幾千塊。
此後的幾年，他從一個普通職員做到某頭部電商的項目經理，收入也跳到年薪40萬元。在這期間，就像大部分人一樣，炒股就是生活的極小的一部分，直到2019年3月份，他辭去工作開始專職炒股。
在這家頭部電商任產品經理不久，因為業績不達標，讓錢進這個在職場摸爬滾打的“老”人不想再繼續，“互聯網是年輕人的世界，到了我們現在這個年齡段，很難再繼續，也看不到什麽未來。”對於職業前景，他開始悲觀。
辭職前兩個月，他看到網上很多“專業人士”對未來中國股市向好的分析，然後開始加倉，隨後，A股開始了一小波行情。那是一筆不錯的收益，奠定了他不著急出去工作，在家全職炒股的勇氣，在想好下一步怎麽規劃之前。
這一想，就是一年多。
家裡有老人幫忙帶孩子，一日三餐也不用操心。每天早飯後，錢進就坐在電腦前，看新聞、盯盤面；12點左右吃午飯，下午接著看盤；收盤後，下午三四點鍾，帶孩子出去玩一會，說是帶出去玩，其實大多是孩子自己玩，他隻負責安全即可；回來以後看會手機，吃晚飯，飯後再回到電腦前複盤一到兩個小時。
這就是錢進一天的生活，對他來說，專職炒股比上班要自在得多。他住在北京北五環外的昌平區，不用每天起早擠地鐵，不用中午在外面叫又貴又油膩的外賣，不用晚上加班到深夜，不用失去周末。
“我以前在那家公司加班是常態，就算沒什麽事，大家也都會耗到八九點鍾，忙的時候12點都夠嗆。”錢進受夠了那種比“996”還累的日子，尤其是跟現在對比後，他覺得那種生活完全不適合中年人，再過幾年更吃不消。“現在連衣服都省了，頂多去超市買買東西。”現在他幾乎每天都穿的很休閑，出門就隨手抓一件，不必挑選、搭配。
但是家裡人不這麽想。從老人，到妻子，都激烈地反對，很長一段時間，家裡雞飛狗跳，吵鬧、冷戰。有一次妻子狠狠地對他說，“你廢了！”妻子也是上班族，在她看來，炒股本身就是一件不靠譜的事，何況是不找工作在家全職炒。
“所有人都跟我說中國股市不能玩，就是一個坑散戶、‘割韭菜’的地方，沒一個能賺錢的。那是他們不懂。”雖然不太愛說話，但錢進是個很有主意的人，他不管不顧，把所有精力和資金都放在股市上，硬是堅持了一年。
2019年年底，錢進大概算了一下，辭職專職炒股至少賺了50%，雖然沒透露具體數字，但“至少比上班強很多”。按照他此前的年薪，不到一年的時間，他炒股賺了超過40萬元。
這恐怕是他遲遲沒有想再找工作的原因，比上班舒服，錢還賺得更多，同時具備這兩個條件並不容易，股市就是其中之一，在當時的錢進看來。
春節前，他是滿倉的狀態，對今年的股市充滿信心，準備迎接好采頭。但是隨著疫情的影響不斷蔓延，這個預期變得悲觀。“沒有特別多的想法，覺得下跌是正常的，早晚能漲起來。”隨後的一個月，他的損失從20%降到10%。
他坦白講，账戶資金跌去20%的時候，超過了他的預期，說完全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但並沒有到焦躁的程度。
“暴跌只有在牛市才會出現。”這點他很堅定，“這麽大的交易量，裡面肯定有人賠有人賺，當然肯定賺錢的人很少，但肯定是有規律的。我是產品經理出身，就喜歡琢磨規律，當然我現在還沒琢磨出來。”他相信“網紅股評家”李大霄，他覺得對趨勢的分析，李大霄說的很多都有道理。
按照錢進的說法，辭職專職炒股並不是他的本意，他的收益目前並不穩定，只是沒有更合適的工作機會。身邊的很多朋友被降薪、裁員、投簡歷後石沉大海，這讓他更沒有動力去找工作。
其間他曾經跟朋友斷斷續續合作過幾個小項目，也商量過是不是要加盟個餐飲連鎖店，最後都不了了之。
“最起碼要比炒股賺的多吧，如果出去的話。”他正在考慮另一種出路，“如果我能把我的股票账戶做的足夠好，券商自然會找來，就有機會被聘請當交易員。交易記錄、資產變化這些情況，他們在後台都能看到。也可以跟人合夥做私募基金，當然這需要更多的資金，現在還不行。”但從他的話裡，可以感覺到他認為這是大概率會發生的事，只是時間問題。
朋友一上午賺7萬，“小白”跟風進場稱“閉著眼都賺錢”
“開戶，正式進入股市。”3月12日，楚衝給朋友發了這條消息。
他的年紀跟錢進差不多，但是論股齡還處於元年。除了買房以外，工薪階層的楚衝此前做過風險最大的投資也就是在各家互聯網頭部平台買點理財產品。在絕大多數人都多少持有點互聯網金融產品的2019年，他還在擔心一個互聯網巨頭所售的貨幣基金產品是否安全。
股民當中有種說法：炒股的不進樓市，炒樓的不進股市。一直以來，每當股市開始欣欣向榮，賣房炒股就會被談起，但股市低迷的時候，賣股買房的關注度就會相對少些，因為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根據中國房地產市場20年的經驗，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絕對穩妥的選擇。
楚衝之前就信奉樓市，工作後買了3套房，分別位於不同的城市。他認為這是一項買到就賺到、毫無風險的投資，直到此輪地產調控周期到來，他才斷定，房地產可能不會有大的機會了。
“中國就是兩市：樓市和股市。”樓市沒機會，他才對股市開始關注。但是真正讓他按捺不住跑步進場的原因，跟他一個炒股的朋友有關。
他朋友是生意人，前幾年在北京開了一個工廠，生產家居用品。後來因為環保沒辦法達標，生產沒法保障，就把產品生產外包給南方的一家工廠，自己隻留下市場和設計部分，如今，設計的部分也不做了，隻維護一些老客戶。
生意雖然走下坡路，但那位朋友的日子反倒更滋潤了，秘密就是股市。
楚衝說，他朋友的账戶裡有100多萬元，這幾年來主要精力放在炒股上。“去年，賺了40多萬。”對於工薪階層、理財收益最高5%的楚衝來說，這個數字具有足夠的吸引力。而且，炒股的人，非常喜歡勸人炒股，在各個聚會的場合，談的也是股票。楚衝30多歲才想進入股市的決定，恐怕跟這個有關。
他開始在網上關注這方面的信息，只看一些趨勢性的分析，太專業的看不懂。今年春節前，他用愛人的账戶買了幾千塊試水。
“我上班不忙，那幾天幾乎每天都泡在炒股軟體，時不時看一眼，漲了還是跌了，也不是在乎那幾千塊錢，就是緊張，看見漲一點就高興，跌一點就心慌，其實有時候算算也就差幾十塊錢。”跟很多第一次炒股的人一樣，那隻股票不久後就被拋掉，賺了1000多塊，算是初戰告捷，也成了他入市信心的來源和跟別人聊天時隱約提到的“資本”。
落袋為安後，他立刻入手了一套機械鍵盤，價格3000多。
把他推進股市的“最後一根稻草”，是2月20日，A股上演多股漲停的那天，那位朋友告訴他一個上午賺了7萬元。不久後，他就開了戶，在一個不大的券商平台，因為手續費便宜。
從那以後，他跟人聊天的內容，也會不自覺地跑到股市，“現在正是好時候，一起啊。”
“跌了，趕緊追啊，跌就是漲。”
“資金一直在流出，別人跑就是進的時候。”
後來有人問過他，股市怎麽樣，他的回答是，“閉著眼都賺錢。”
近幾天他最新的言論動態是，“現在是猴市，不敢進。”
他並沒有按照此前的理論，在股市跳水的時候越跌越買，開戶已經半月有余，其間美股數次熔斷，A股也隨之震蕩，機會不止一次，但楚衝的账戶仍然是零交易。“太不穩了現在，沒必要冒這個險，畢竟咱們是小散戶，猴市得需要多大的資金量啊，玩兒不起。”
（應採訪對象要求，文中受訪者皆為化名）
香港九龍灣馬來街興發大廈15樓D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