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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裡最耐人尋味的一對婆媳關係

現代人說婆媳關係是一個無解的命題,婆婆和媳婦是天敵。擺在每一個男人面前的一道 亙古難題就是:媽和媳婦同時掉進水裡,先救哪一個?自古以來就有惡婆婆,也有刁媳婦。

在《紅樓夢》裡的婆媳關係也是錯綜複雜。例如夏金桂與薛姨媽,婆婆和善而媳婦刁鑽,每天雞爭鵝鬥,家宅不寧;王熙鳳與邢夫人,勢如水火,彼此不容;李紈與王夫人雖沒有大矛盾,但疏離得如同陌路人;說起來關係最和睦的一對婆媳應該是賈母和王夫人。

在日常生活中,賈母知道王夫人不善言辭但孝心可嘉,也不予苛責; 王夫人也相當考慮賈母的感受。例如清虛觀打醮,王夫人本來是不好熱鬧的,聽說賈母高興,便打發人去到園裡告訴:“有要逛的,隻管初一跟了老太太逛去。”

王夫人對於賈母的愛好了如指掌,在不經意的小事上也照顧周全。例如每天按例各房要孝敬賈母菜品,王夫人笑道:“今日我吃齋沒有別的。那些面筋豆腐老太太又不大甚愛吃,隻揀了一樣椒油蓴齏醬來。”賈母笑道:“這樣正好,正想這個吃。”可是相比較而言,邢夫人一房就太不盡心了,送過來的東西賈母根本就不想吃。這就是做事情走心和不走心的區別。

王夫人為鳳姐找人參配藥,賈母送了來雖然都是上好的,但年代久遠沒有效力。最後還是寶釵解了燃眉之急。王夫人照顧賈母的感受,隻說是老太太拿來的。

賈母和王夫人這對婆媳看起來溫馨而又融洽,但是賈母對於王夫人就百分之百滿意嗎?王夫人對於賈母就毫無原則地孝順嗎?卻也不盡然。

例如賈母就曾經當眾說過:“你姨娘可憐見的,不大說話,和木頭似的,在公婆跟前就不大顯好。鳳兒嘴乖,怎麽怨得人疼他。”說起來賈母更喜歡聰明伶俐口角鋒芒的王熙鳳,偏偏王夫人不善言辭,性格內斂不事張揚,行事低調,但是賈母知道王夫人宅心仁厚,也就不予苛責了。

在賈赦強娶鴛鴦一事上,賈母雷霆大怒,殃及池魚,因見王夫人在旁,便向王夫人道:“你們原來都是哄我的!外頭孝敬,暗地裡盤算我。有好東西也來要,有好人也要,剩了這麽個毛丫頭,見我待他好了,你們自然氣不過,弄開了他,好擺弄我!”王夫人忙站起來,不敢還一言。

王夫人與賈母觀點發生強烈衝突的,也是王夫人態度最堅持,最強硬的一件事就是驅逐晴雯。

晴雯是賈母送給寶玉使喚的丫頭,雖然賈母一直認為晴雯還不錯,但聽了王夫人的解釋,賈母還是予以支持:“原來這樣,如此更好了。襲人本來從小兒不言不語,我隻說他是沒嘴的葫蘆。既是你深知,豈有大錯誤的。而且你這不明說與寶玉的主意更好。”

賈母對於王夫人的態度,與邢夫人對待鳳姐的態度,雖然都屬於婆媳關係,但是卻截然不同。例如秋桐之於賈璉鳳姐一事,鳳姐欲將其趕出去,秋桐報告了邢夫人,邢夫人便呵斥了賈璉和鳳姐一頓。賈母對於兒媳婦更多的是體諒和理解;而邢夫人對於兒媳婦則是強權和乾預。

這說明在不是原則問題上,王夫人對待賈母都很遷就孝順;賈母做事情也很尊重王夫人的意見。兩個人雖然有思想不一致,觀念有衝突的地方,但大體還是相敬如賓,和睦共處的。

賈母和王夫人的衝突最主要還是性格不同造成的,賈母性格開朗活潑,愛玩愛鬧,喜歡伶俐的,機靈的,會說話的,例如林黛玉、王熙鳳雖然都刁鑽古怪,但賈母就是喜歡。但王夫人恰恰相反,不愛說不愛笑,也不好熱鬧,偏偏也喜歡那些粗粗笨笨的,勤勉踏實不善言辭的人。因此,王夫人在更多的場合不過是迎合賈母的喜好而已,自己卻並不享受這個過程。試想如果賈母身邊沒了鳳姐,只有王夫人的話,該少了多少樂趣啊!

但是賈母和王夫人都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都知道為人行事的禮儀規範,且都心地善良,為人寬厚,因此賈母王夫人的婆媳關係雖然算不上水乳交融,但也大體相敬如賓,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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