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話題丨防虐童，“幼兒園統一安裝監控”沒啥用

文 | 劉文昭

今天，人大代表張寶豔“所有幼兒園統一安裝監控，打造透明校園”的建議，引發網友關注。一些教師覺得，安裝監控是對自己的不信任，也會侵犯自己和孩子的隱私，但也很多家長認為，有了監控，教師就不敢虐童了，教師反對是做賊心虛。

反對實時監控，不是老師們矯情

近幾年，虐童事件頻發。孩子在幼兒園的安全狀況，是家長們的痛點。安裝監控，實時查看孩子和老師，成了很多家長的心願。如果有老師反對，常常會被扣上一頂“做賊心虛”的帽子，這就把問題想簡單了。

學校和老師反對實時監控，並非沒有道理：老師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下，想說的不敢說，想做的不敢做，會影響教學質量；一些家長過分關注孩子，一旦孩子表現不如預期，就直接打電話過來，也會干擾教學節奏。

要知道，規訓與懲罰，是任何學齡階段教育都涉及的命題，如果老師沒有一定的自主權，又如何教育兒童？

更重要的是，如果實時監控開放給所有家長，這意味著任何觀看的人都可以截圖或錄下視頻，孩子和教師的隱私根本無法保證。這樣的工作環境，又怎麽吸引優秀人才加入？

據美國的幼教工作者介紹，美國的一些幼兒園也有監控，但為了保護隱私，家長不能隨時隨地查看監控，想看的話，可以申請到辦公室對著顯示屏看，但一般只有15分鐘的許可。

與熱情的代表相比，教育部門對監控就謹慎得多。今年2月，教育部在其官網公開了一批針對全國人大代表建議的答覆。就“關於規範幼兒園視頻監控，提升學前教育服務水準的建議”，教育部是這樣答覆的，“幼兒園安全防護是一項社會系統性工程，與社會環境、人員素質等因素密切相關，複雜度高、專業性強，視頻監控只是幼兒園安全防護體系的具體措施之一，考慮到視頻監控本身有安全隱患和監管風險，學界對幼兒園視頻監控安裝位置和覆蓋範圍、視頻監控的使用和管理等方面還有不同意見，我們正在組織專家對幼兒園安裝視頻監控的相關問題進行研究。”

即使安了監控，也無法杜絕虐童事件

也許有人會說，就算不能實時監控，幼兒園也要有監控，一旦孩子有異樣，也可以隨時調閱。如果隱私保護完善，這樣的監控當然可以有，但想以此消滅虐童，就未免太樂觀了。

以2017年攜程親子園虐童事件為例，這個幼兒園是有監控的，但為何多名教師還是肆無忌憚的虐待兒童呢？

答案或許是，一些老師知道在孩子沒有異樣的時候，大多數家長是不會主動調監控看的，孩子懼怕老師，被虐待輕易也不敢跟父母訴說，監控內容又只能儲存一段時間。為了讓孩子聽話，一些幼教敢“冒險”用極端手段管教孩子。

即使有的家長經常看監控，可監控總有死角，攝影頭也不可能安到廁所裡。就算攝影頭遍布幼兒園，老師一句“大家都不要和XXX小朋友玩”，孩子必然受到孤立，監控又怎麽防止這樣的心理虐待？

其實，有教育界人士指出，與監控相比，家長多和孩子溝通，送孩子的時候送到門口，觀察教室內師幼互動的情況，多和老師、其他家長交流等，都能更好的了解孩子在幼兒園的情況。

防虐童不靠監控，靠什麽？

我國虐童案頻發的原因已經有了很多討論——幼師缺口大，選拔門檻低，工資微薄，沒有經過專業的學習和培訓，“當他們發現小孩子並非是他們想象的非常天真可愛的樣子，又沒有解決的辦法，就只能簡單粗暴地選擇非正常處理方式。”

其實，讓兒童安全健康成長，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英國為例，一百多年前，也有“霧都孤兒”式的悲劇，經過政府、社會、家庭、教育機構多年的共同努力，才逐漸形成的一個相對完善的、以市場所需主導的幼兒教育體系。

在英國，很多家長對在幼兒園安裝監控設備感到不可思議，認為這會破壞家長和教師之間的信任。當然，這份信任不是憑空而來，它是由專業的人員選拔機制、高額的政府財政投入和嚴格的監管共同打造的。

在英國，是否有愛心、是否擅長與孩子進行互動，是幼兒教師開始職業生涯前非常關鍵的考核標準，幼兒園在正式錄用一名幼師前，必須對她和兒童互動的能力進行考察。任何幼兒園50%以上員工必須獲得英國政府承認的相關幼兒師資培訓和資質認證，以確保幼兒園能提供兒童所需的生活和成長環境。高度的專業性，也讓幼兒教師成了有了明晰的職業發展路徑。

與高標準的入職要求相匹配的，是高於全英平均薪酬的工資待遇。據《財經網》報導，英國幼兒園教師的平均年薪為2.7萬－3萬英鎊，與大學講師的工資基本持平，高於倫敦以外城市的普通白領工資。管理崗位的員工年薪甚至能夠達到4萬英鎊。

為了讓幼教有精力照顧兒童，英國衛生部嚴格規定了一名幼教可看護的幼兒人數——2歲以下幼兒3人；2歲到3歲幼兒4人；3歲到5歲幼兒8人。而幼兒園任何違法法規的行為一經發現，都會受到相應的懲罰。

此外，英國政府在學前教育上也非常慷慨。其在學前教育方面的支出已高達每年70億英鎊，位居世界第一。

安了監控，一些家長可能會“安心些”。可如果沒有其他條件的改善，就算幼兒園監控遍地，恐怕也止不住虐童事件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