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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人們眼中的“文盲”,為了150隻瀕危動物護林21年

2019年9月5日6時46分,微弱的晨光被雨霧削減了大半。枝頭一陣晃動,卻不見猿的影子。“嗚呼~”蔡叔輕聲模仿著長臂猿的叫聲,仿佛就是朋友之間的呼喚。我們屏息,靜靜地聽著,仿佛連心跳都漏了一秒。“嗚~”阿嬤(長臂猿雌性)回應了一聲,晃著樹枝向我們蕩來。蔡叔像看到老朋友一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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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叔總是知道阿公和阿嬤下一步會怎麽走,而且能夠最快地在密不透風的竹林中走出一條我們的“路”,以契合它們的移動方向。但是長臂猿是在樹冠層攀緣而行,我們在沒有路的樹林子裡跟隨,這難易程度,可謂天壤之別。蔡叔負責在前面開路,拿著他的大砍刀,削去擋住路的植株,大多是繁殖力極強的竹子和藤條。不僅行進速度要快,而且眼睛要時刻盯著阿公阿嬤的動靜,假如不是因緣參加了這次跟猿行動,我是沒法想象要實現跟猿是一件多麽艱苦的事情。

在傈僳族的古老傳說裡,大山裡的“黑猴”(長臂猿)是開天辟地的創世祖先,有著神靈一樣的地位。而蔡芝洪的孩提時光也日日有猿鳴相伴。“高黎貢山就當我們的老母親一樣,我小的時候天天都有幾群長臂猿在房子後面的林子裡唱歌,我真的不希望等我的小孫子他們長大了,連長臂猿是什麽都不知道。那就太可惜了。” 是的,蔡叔所守護的天行長臂猿剛被確立為新種,就面臨著不足150隻的極度瀕危狀況,長臂猿保護工作迫在眉睫。毫不誇張地說,沒有蔡叔,跟猿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實現的事情,而我們也就不可能獲得那麽多天行長臂猿的一手資料。

1970年,蔡叔出生在能攀山、善打獵著稱的傈僳族家庭,他的家鄉,雲南省保山市潞江鎮的芭蕉箐(今芒合村沙田組)坐落在怒江西岸,背倚巍峨在雲霧之間的高黎貢山,那是野生動物的樂園,也宛如他孩童時代的後花園。他是父母的長子,1992年結婚成家,陸續成了兩個年輕人的父親及三個孩子的祖父。在成為護林員之前,蔡叔是一名糧農。由於時代的原因,他沒上過學,是人們眼中得“文盲”。在野生動物保護意識尚未普及的年代,雖然也沒少跟著老輩人進山打獵,但狩獵“打公留母”、伐木“砍彎留直”的質樸生態觀卻深深地印在他的心裡。

這裡是生物多樣性保護具有全球意義的關鍵區域,以棲息著天行長臂猿、白尾稍虹雉、怒江金絲猴、大樹杜鵑、滇桐等特有或珍稀物種聞名遐邇。1983年,高黎貢山自然保護區成立,保護範圍覆蓋高黎貢山中南段(保山市騰衝縣、隆陽區和怒江州瀘水縣)。1986年成為國家級自然 保護區。

因其對山情林情的熟悉,保護區希望他能加入護林隊伍,為保護家鄉的自然資源工作。於是,1998年,蔡叔應召成為高黎貢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一名護林員,從此開啟了他與自然保護,特別是長臂猿保護,二十餘年的不解之緣。

初當護林員的幾年裡,保護區對於周邊的村民來說還是個非常陌生的概念。平日裡有說有笑的“阿洪老表”一夜之間穿上迷彩服就成了阻止大家進林子伐木、采藥、下套子的護林員,各種矛盾層出不窮。當著面、背地裡,說壞話、嚼舌頭的不在少數。

面對這種局面,蔡叔充分利用了他多年來在寨子裡建立起來的人緣和威信,對於巡護時遇到的進山村民,都像嘮家常一樣地勸說和宣傳,據老輩人總結的“生態現象”,解釋森林對水土保持的意義、自嘲偷捕盜獵的下場——“我要是不乾護林員現在怕是在監獄裡蹲著了。”他幽默風趣地處理方式讓村民們聽得明明白白,開始心甘情願地配合保護區工作。

做了幾年的護林員後,蔡叔家面臨著不小的生活壓力。巡護工作佔用了不少務農時間,家中妻子、孩子又先後住院做手術,家裡的花費用雲南話來說是“相當惱火”。同時,獵戶打獵不再僅僅為了填飽肚子,而是為了將獵物賣給野生動物黑市交易,從而狠狠地賺一筆。

蔡叔坦言,最難過的時候,“不乾護林員,重新拿起槍進山一趟,輕輕鬆松把老婆孩子的醫療費掙回來”的念頭他不是沒有想過。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去做苦力,劈柴、搬貨,乾最重的活兒,因為“那些動物或大或小都是一條生命,看著它們死在面前,想想都忍不住會流淚。”

2011年,蔡叔負責的沙田組轄區被並入了百花嶺管護站。第二年,長臂猿專家范朋飛的研究團隊選中百花嶺轄區內的板廠設立了天行長臂猿野外研究基地,自此,蔡叔開啟了他的科研監測生涯。起初他跟著鳴叫的線索翻越陡峭的山嶺,在溝谷中跋涉,從日出追到日落,只為一睹長臂猿的真容。歷時四年,完成了兩群長臂猿的習慣化工作後,蔡芝洪徹底扎根在基地,陪著一批又一批科研監測人員把這個沒水沒電沒信號的地方變成了一個能夠長期讓野外工作者容居的小家。如今,基地已經承擔起轄區內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環境的多重科研監測工作。

清晨四點起床劈柴做飯,到長臂猿的過夜樹下等待第一抹晨光升起。一天中,長臂猿跑到哪裡,就要追到哪裡,寸步不離。再高的坡都要爬,再陡的崖都要下,還要在枯葉和泥土之間尋覓長臂猿糞便的痕跡。雨季的時候,長臂猿的活動時間長達十二個小時之久,在樹林中哪怕渾身都被雨水澆透了也要繼續堅持。

這種全天候的行為觀察與記錄,讓科研人員得以透徹地了解天行長臂猿的食性、家庭、基因、發育和健康狀況,為這一極度瀕危的物種制定最切實可行的保護方案。為了精準地測量冠層的溫度和光照,布設在樹冠上的溫度光照計需要蔡叔徒手爬20多米高的大樹才能讀取。

2018年,保護區、中山大學生命科學院與大理白族自治州生物多樣性保護與研究中心(雲山保護)三方籌建了“高黎貢山板廠保護與科研基地”(雲端護猿基地),蔡叔作為最資深的野外向導,始終都是基地的核心人物,是科研監測人員最信賴的野外夥伴。

跟他穿行在林子裡,就仿佛是跟著一只能和山野對話的精靈。他瞄一眼就能看出野生動物行走的通道,從蹄印的深淺、大小說出物種和體量,從葉片上留下齒痕猜出是鼯鼠還是菲氏葉猴……更不消說從糞便推斷食性,從叫聲分析性別和年齡,摸著地面的余溫就知道赤麂或野豬何時離開了睡巢。所以,才會出現《動物來啦》中蔡叔模仿天行長臂猿鳴唱的鏡頭,因為他太熟悉它們的歌聲了。

監測霜背大鼯鼠,他能把鼯鼠安家的樹洞都找到;監測菲氏葉猴,他幾百米外就能聽出猴群移動的方向;監測植被物候,他能說出高黎貢山六種竹子的細微區別,各種喬木的花期果期。為了做長期的行為學監測,蔡叔和其余三名護林員習慣化了一個長臂猿家庭,一直跟蹤至今,源源不斷地為行為生態學科研貢獻一手數據。他參與測量的50個植被樣方,至今都在每月進行物候監測。動植物學者、土壤微生物學者、地質隊、保護組織、電視台……所有的專家、訪客、媒體來到百花嶺都得找蔡叔當向導。

現在,護林員的工資高了,子女也相繼成家,加上參與科研監測的收入,家裡經濟條件不再讓蔡芝洪頭疼,但每個月25天的野外工作實實在在限制了他和家人團聚的日子。而以蔡叔和熊有富大哥為代表的一線巡護人員正是保護工作的基石。他們的故事或許沒有像漫威英雄那樣具有史詩和傳奇色彩,卻在日複一日的堅守中吟唱出動人的旋律。(攝影:李林春、歐陽凱、雲山保護 文字:常悅;部分圖片截自央視《動物來啦》編輯:李石 熊二 )如果你想和他們一起保護野生長臂猿,點擊:【共建雲端護猿基地】,或者微信登錄錢包,騰訊公益,搜索【共建雲端護猿基地】如還有問題請關注公眾號“微言薄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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