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電子產品顏色戰爭：從顏色的生機，到名稱的生動

提出了「設計十誡」的設計大師 Dieter Rams 在博朗工作了四十餘年，除了博朗之外，英國家居品牌 Vitsoe 是 Dieter Rams 工作過的第二家公司。在博朗，Dieter Rams 留下了大量經典永流傳的電子產品，比如如今看到也會覺得心生歡喜的咖啡機和留聲機等等。

而在 Vitsoe，Dieter Rams 也有一件無視歲月變遷，並歷久彌新的設計作品：620 Chair Programme。這套可單買可拚接的沙發至今仍在發售，而被稱為貴賓休息室標杆的香港機場國泰航空玉衡堂，就大量採用了這款 620 Chair Programme。當知名設計師李劍葉經過這裡時，也會忍不住發一條微博稱讚一下這款沙發：

滿滿的 old-new money 調調，每次看到都想搬一個回家。

▲ Dieter Rams 設計的 620 Chair Programme 沙發

傳世的設計大師往往能賦予平淡事物以不朽的美感，Dieter Rams 設計的咖啡機收音機計算機甚至是沙發，Karim Rashid 設計的垃圾桶，深澤直人設計的 CD 唱盤都是如此。從錘子離職來到了阿里巴巴的李劍葉此前依靠錘子 T1 這款手機幫助前司拿到了 IF 金獎，證明了自己在工業設計領域的含金量。來到阿里之後，他也交出了首款作品：天貓精靈方糖魔岩灰版本。

作為一款並非全新發布的產品，新版本的最大看點，其實就是全新的設計，確切的說，是它背後的顏色哲學。

一款 89 元，還送智能燈泡和智能插座的智能音箱，為什麽要談設計感？

和 Karim Rashid 一樣，李劍葉其實也設計過得獎的垃圾桶；設計師們並不執拗於目標的售價，往往更願意讓作品經得住時間和用戶的考驗，給歲月以文明。所以，即便是阿里旗下最便宜的智能音箱，雙十一期間賣 89 元還送智能燈泡和智能插座的產品，天貓精靈方糖也值得設計師為此付出更多的心血和思考。

《論語》裡面有句話說，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意思就是質樸勝過了文飾就會粗野，文飾勝過了質樸就會虛浮。雖然原話說的是做人的道理，不過很明顯，工業設計和產品研發也很講究這個。李劍葉就非常認同這個觀點。

尤其是在平價智能音箱上，設計師很容易因為它的低價，就放棄設計追求，讓其陷入廉價感的陷阱。也就是「質勝文則野」。《論語》那兩句話後面，是「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所以，如何做一款「文質彬彬」的產品，就是留給李劍葉的命題了。

因此，答案就是魔岩灰版天貓精靈方糖中的灰色和橙色的撞色。灰色來自岩石的灰，也代表海上的夜。而橙色不光是水果色，對應的則是日出的橙。真個個產品的設計靈感來自黎明瞬間的饋贈，凝固星球活力時刻的色彩，岩石的灰記錄著洗禮的痕，最終形成「太陽的橙刺破了海上的夜」的感覺。

李劍葉和阿里表示，配色的名稱和當年的名震歌壇的魔岩三傑息息相關，突出含蓄深邃也不媚俗的感覺。不過當年這三人的歌曲，在當時的年代，透露著一種「超越灰色城市的蓬勃夢想」的意向，反倒是這樣的理念，更為契合新產品的隱隱生機。

當天貓精靈方糖的外觀已然定型，留給李劍葉的太空，就只剩下顏色。

▲ Dieter Rams 設計的計算機，後來被蘋果借鑒

你說的黑不是黑，你說的白是什麽白？

實際上，在李劍葉的設計作品史上，對於顏色的選用，頗為審慎。

其中一個突出的特點就是，產品的顏色，往往不限於平淡的黑白灰，還著重從生活以及環境中尋找富有生機的顏色。這種顏色哲學在當時錘子的旗艦機當中顯現不多，反而是走量的堅果系當中表現得更明顯。當然，現在錘子全系手機都改用堅果命名了。

▲ 堅果 Pro 細紅線版

比如，關於堅果 Pro 的配色，李劍葉也專門在《孤獨的奧德賽》一文當中給了解釋：

策略上來說，我們希望酒紅色可以讓內斂的外形更有激動人心的觀感。紅銅色是更為特別的一個顏色，最近幾年紅銅、黃銅是在家居用品設計中頗時髦的材料，我們就嘗試在手機手機上使用紅銅作為細節處的材質處理，和大面積黑色對比中，複古優雅的紅銅色顯得非常迷人。

在當時堅果 Pro 產品宣傳影片的最後，是一道駛離行星飛向宇宙深處的紅色亮光。而在堅果 Pro 2 產品宣傳影片的開始，也是這道紅色的亮光。隻不過在二代產品裡面，紅色的位置由邊框倒角變成了中框腰線。

▲ 堅果 Pro 2

在李劍葉的非消費電子產品設計作品中，最為知名的是「愛你五百年」戒指，鍍金層也不是普通的黃金，而是更具特色更為內斂的玫瑰金。

▲ 李劍葉設計的愛你五百年戒指

顏色命名的緣由

顯然，過往李劍葉的作品，已經有一些一以貫之的理念了，比如更具質感，來源於生活的顏色選取，不同顏色的對比和撞色，從早期的堅果手機，到最近的天貓精靈魔岩灰，這是獨屬於李劍葉的設計風格。

早期錘子手機還沒有被市場所教育，各種理念都非常理想主義。在堅果手機文青版上，李劍葉嘗試過很多在電子產品上獨一無二的色彩。比如：遠洲鼠、落栗、蘇芳、石竹、枯草、柳煤竹茶、錆青磁、鳩羽紫（對應上圖，從左至右）。

這些顏色都是初見隻道是尋常，細細觀察體會，就會感覺出比普通黑白紅藍更多的久處不厭之感。

這些聽起來很文青的顏色，都是出自日本傳統色，這是一個龐大複雜的，離工業化和資訊化有些距離的色彩系統，因而，在數字時代有著別樣的魅力。

這些顏色，解釋起來也是趣味十足。

錆びる在日文中是生鏽了的意思。錆青磁也就是生鏽了的青瓷色，稍稍有些發灰的青瓷色。

蘇芳這個顏色，來自於蘇木中提取出的紅色染料的顏色，蘇木又有蘇枋的別稱，流傳到日本之後就寫作了蘇芳。

…

關於堅果文青版配色更多的解釋，可以去知乎看一下。至於日本傳統色更為完備的介紹，則可以前往 https://irocore.com/ 查看。

而在消費電子更發達，但文化歷史更短，尤其是幾乎沒有傳統文化可以追溯的美國，就很難誕生出類似於「柳煤竹茶、錆青磁、鳩羽紫」這樣的名字。反而他們容易走另外一個極端，比如 Google 推出的 Pixel 系列手機，同樣採用了撞色設計，用到了命名是 Very Silver 、 Quite Black 以及 Really Blue，中文直接翻譯「非常銀」、「相當黑」和「真的藍」，或者簡單一點「很銀」，「夠黑」和「真藍」。這樣的命名不知道是不是對業界花哨的顏色名稱進行的一種反諷。

最新的 iPhone XR 可供選擇的色彩也是非常豐富，不過命名起來就很平淡了，除了珊瑚色之外，就是紅色、白色、黃色…

亦中亦洋的華為在P20 Pro 新配色上，則是用到了極光閃蝶和珠光貝母的不明覺厲名稱，雖然也是取材於大自然，不過很明顯沒有極光色那麽好理解，但怎麽說呢，聽起來就高端大氣上等級。

▲ Mate20 Pro 翡冷翠配色

產品上進步明顯的華為在配色命名上的真正神來之筆，應該就是最新的 Mate20 Pro 上的翡冷翠。雖然說翡冷翠是徐志摩給佛羅倫薩翻譯的別稱，是個地名，但是中文自有通感一說，這個名字不光文藝，也符合真機冷豔翠綠的質感。

至於開頭提到的魔岩灰，則是一語雙關，一方面有岩石灰色的直譯感，另一方面，來源於魔岩三傑，又有敘事感和歷史感。

一個比較明顯的趨勢是，隨著材料技術和生產工藝的進步，漸變色和撞色的設計，會越來越普遍。脫離於工業化顏色，取材於生活和自然顏色，這些更親近人、更具內涵和生機的顏色也會越來越受設計師們所鍾愛，至於如何拿捏「文」和「質」的關係，就看各家設計師的功力了。另一方面，在顏色命名上，取材於自然和生活，也給命名帶來了更多的靈感和意象。

劉學文

在命運的塑料大棚裡，每棵被噴了過多農藥的白菜心中，都曾經有一個成為無公害有機蔬菜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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