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奪夏威夷：美國第一次感受到了日本對太平洋的想象

1893 年，停泊在夏威夷的日本巡洋艦“浪速”號（左，排水量 3709 噸）和美國海軍軍艦波士頓（排水量3189 噸）（右），“浪速”號的到來讓日本海軍在夏威夷的軍力瞬間超過美國海軍，抵港後，艦長東鄉平八郎對夏威夷群島各主要島嶼逐一視察，安撫日本僑民，所到之處日本僑民一片歡呼

文｜陳悅

1891年1月21日，卡拉卡瓦國王在訪問美國的途中，於舊金山（Sanfuranshisuko）突然病逝，7天之後的1月29日，卡拉卡瓦國王的妹妹、在音樂和文學方面造詣頗深的利留卡拉尼（Liliuokalani）接替王位，成為夏威夷王國的首位女王。上任之後，利留卡拉尼延續了卡拉卡國王試圖加強王權的政策，並試圖推翻1887年制定的限制王權的《刺刀憲法》（因王室在刺刀逼迫下被迫承認而得名），而此舉進一步激怒了夏威夷王國中的親美派人物。1893年1月15日，由薩斯敦長官的名為安全委員會的組織正式發難。1月16日，安全委員會宣布推翻王國，直接廢除王權，成立安全委員會長官的夏威夷臨時政府。

夏威夷王國發生的政變，猶如一場突然而生的海嘯，影響力同時衝向太平洋的東西兩岸，在美國國內對這場政變持高度關注的同時，出乎美國意料的是，太平洋西岸不起眼的小國日本，竟然對夏威夷事務如此熱衷。

1893年1月17日夏威夷女王被廢黜，夏威夷臨時政府取代夏威夷王國後不久，一艘飄揚著旭日旗的軍艦十分突兀地進入了這場風暴的中心，剛好在進行遠洋練習的日本海軍的二等鐵甲艦“金剛”（排水量2250噸）成為事變後第一艘到達夏威夷的日本軍艦，延至2月23日，由日本本土派出的巡洋艦“浪速”號（排水量3709噸）也抵達了夏威夷，而當時停泊在夏威夷的美國海軍艦艇僅有巡洋艦“波士頓”（排水量3189噸）和兩艘炮艇，日本海軍在夏威夷的軍力瞬間超過了美國海軍。

美國自南北戰爭後，自恃有太平洋、大西洋天塹屏障，對海軍建設持縮減態度，海軍軍力幾乎萎縮殆盡，直到19世紀80年代才開始重新重視海軍，進行海軍的“重建”。此時的美國海軍實際上尚虛弱不堪，在役鐵甲艦數量為零，新造的新式巡洋艦的數量也隻8艘，軍力上實際並比不過日本海軍。突然強勢到來的日本海軍，令美國海軍多少感到有些尷尬，更讓美國乃至夏威夷臨時政府意想不到的是，日本軍艦此來的態度還十分傲慢。

由“浪速”艦長東鄉平八郎為隊長的這支日本海軍駐夏威夷小分隊，以保護在夏威夷的日本僑民為公開任務。按照國際慣例，軍艦到達外國港口，應行鳴禮炮等致敬禮節，然而“浪速”“金剛”來到夏威夷，僅向在港的美國等外國軍艦行禮，而對夏威夷臨時政府則視之如無物，理由是日本並不承認夏威夷臨時政府。

抵港後，東鄉平八郎對夏威夷群島各主要島嶼逐一視察，安撫日本僑民，所到之處日本僑民一片歡呼。期間，曾發生一名獲罪在獄的日本僑民從監獄逃脫，泅渡到“浪速”艦避難的事件，面對夏威夷臨時政府索回囚犯的要求，東鄉平八郎態度強硬，一度與臨時政府相持不下。

夏威夷事變後，日本海軍的突然出現，可能第一次讓美國人感受到了日本對於太平洋的想象力。1893年，夏威夷臨時政府請求美國直接兼並夏威夷，時任美國總統克里夫蘭顧慮再三而未作批準，在此背景下，為求臨時政府的合法性，1894年7月4日夏威夷新憲法頒布，宣布成立由親美派白人統治的夏威夷共和國。

在此期間，日本軍艦原本始終在港駐泊，並實現了駐防軍艦的輪換。1894年3月21日，巡洋艦“高千穗”抵達夏威夷接替，繼續在港觀察局勢，保護日本利益。不過，幾個月之後朝鮮事變爆發，為聚集力量對中國開戰，“高千穗”在6月間匆匆撤回日本，夏威夷這才沒有了日本軍艦。

時至1895年甲午戰爭結束之後，憑借對中國的戰爭勝利，日本不僅國力大增，而且國際地位也發生變化，儼然成了東亞的霸主，躋身於世界列強之林。此時，對於已經成為夏威夷共和國的夏威夷群島，日本再次投去關注的目光。處在太平洋十字路口的夏威夷群島，對於奉行擴張國策的日本來說，是一把通向大洋彼岸的重要鎖鑰。

鑒於夏威夷共和國事實上把持在親美的白人政治勢力手中，在夏威夷的日本僑民並無法真正躋身政壇，日本開始尋找干涉、插足的機會。1897年2月27日，運送移民的日本商船“神州丸”抵達夏威夷，夏威夷共和國政府以移民攜帶的現金數量超標、健康不符合標準等理由，對日本移民的到來開始設阻，此後日本移民船“佐倉丸”“畿內丸”也都遇到了類似對待，夏威夷共和國開始事實上拒絕繼續接納日本移民，抑製日本在夏威夷群島社會的影響。

對此事件，日本政府立刻大做文章，派遣巡洋艦“浪速”於5月5日駛抵夏威夷駐泊，同時由日本駐夏威夷公使島村久向夏威夷共和國政府交涉，展開“炮艦外交”，以拒絕日本移民入境違反既往的條約為由，向夏威夷政府興師問罪。

就在日本和夏威夷共和國進行緊張的外交談判時，1898年美西戰爭爆發，美國在南美洲、太平洋兩個方向上和西班牙開戰，羽翼漸豐的美國海軍展現了其迅速增長的戰力，也由此揭開美國強力推進海外擴張的巨幕。當年5月1日，杜威少將指揮的美國亞洲艦隊在菲律賓馬尼拉灣全殲西班牙亞洲艦隊，美國在太平洋擴張的前沿推進到了菲律賓群島。挾美西戰爭之威，7月7日美國總統麥金萊簽署法案，同意夏威夷共和國並入美國。當月的27日，日本在夏威夷的興師問罪草草收場，夏威夷共和國向日本支付75000元賠款了結紛爭。半個月之後，1898年8月12日，夏威夷共和國和美國代表在夏威夷檀香山舊王宮前舉行儀式，宣告夏威夷共和國結束，所屬群島全部並入美國，成為美國的新領土。

接近半個世紀後，日本挑起太平洋戰爭，其針對美國的第一戰，目標就是夏威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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