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 1997 任天堂未來遊戲設計大賽

編者按：你是否心懷夢想，對興趣的喜愛最終轉變為前行的動力。讓我們一起看看本文主角如何因為年少時對任天堂遊戲的熱愛，最終踏將創新創意作為自己的職業發展之路。

伴隨著 1997 年的到來，在新年假日即將告終之際，14 歲的尤利烏斯·哈珀極度渴望得到一台任天堂 N64 遊戲機。

10 年前他曾收到一台 NES 作為禮物，在那之後，他就想入手一台功能更加強大的家用主機。「那會兒，任天堂已經很久沒在 NES 上推出新遊戲了，」哈珀說，「我為這個遊戲機買的最後一款卡帶遊戲是《耀西（Yoshi）》解謎遊戲，這款遊戲是在超任遊戲機上市之後才推出的。我當時真的把紅白機的機能發揮到極致了。」

為了得到 N64，哈珀在各種場合用盡各種借口懇求父母，但都被拒絕了。他們無所謂 N64 有著何等先進的畫面效果或者製作精良的遊戲，畢竟他們的兒子早已有了一台絕佳的遊戲機，所以根本沒必要添置一台新的主機。哈珀之前想要買一台超級任天堂遊戲機的想法也同樣因此落空。

雪上加霜的是，《任天堂力量（Nintendo Power）》這本雜誌每個月都在提醒哈珀：他已經跟不上時代的發展了。雖然設備落後，但哈珀對任天堂的熱情並沒有消退，他認真閱讀了每一期雜誌，每次讀完都會大開眼界，在驚訝的同時又帶有絲絲絕望。「那時候（任天堂 64 遊戲機上的）畫面效果是相當革新的，」他說道，「每次看到那些畫面，我就會想「看那些畫面多美啊，可惜我都得不到」，那種感覺真是太難受了。」

那時，哈珀希望自己的父母只是騙騙他，只是不想讓他知道，這樣他們就可以在聖誕節給他一個驚喜。但事實證明，這一切不過是哈珀的空想。他不得不另想辦法摸上最新的 N64 搖桿。

「有與沒有只在一瞬之間，」哈珀說，「要想得到這台遊戲機，我就得自己動腦子搞一台。」

動腦的遊戲

97 年《任天堂力量》三月刊有兩篇特色文章，一篇是《恐龍獵人》的攻略，另一篇是對任天堂 N64 遊戲《地球冒險》的悲慘命運的淺析。在翻閱這本雜誌後，哈珀發現，自己終於有機會得到這台備受追捧的遊戲機了。這本雜誌主辦了一場名叫「設計未來遊戲（Design the Game of the Future）」的比賽，鼓勵讀者設想一個能在 2064 年風靡全球的遊戲機、遊戲或角色。

大獎得主將會為自己的學校贏得一台電腦，獲得一次到任天堂美國總部參觀的機會以及一台屬於自己的 N64 遊戲機。哈珀並沒有信心贏得所有獎品，但是他覺得或許還是能入圍前 10 的，畢竟 10 強選手都能獲得任天堂 N64 遊戲機作為獎品。

「當時這個想法在我腦子裡一閃而過，我可是一個科技宅，」哈珀說道。「我非常喜歡《星際爭霸戰：下一代》，花了不少功夫在網上研究各種相關科技。雖然那會兒我才七年級，但我已經對磁共振成像這類科技的原理略知一二了。」

通過結合《星際爭霸戰：下一代》中喬迪·拉福吉（Geordi La Forge）的標誌性眼部護具以及他對當時醫療技術的一些基本理解，哈珀很快就構想出了一種新的遊戲機，他設想的這款遊戲機能戴在玩家頭部，通過小型遊戲光碟把角色動作直接傳輸到大腦中去。他說：「基本上就是一台解碼大腦信號的電腦，我的直覺告訴我在 2064 年之前，遊戲公司肯定能造出這樣的遊戲機。」

在匆匆寫下他的絕佳想法，草草畫了幾張原型藍圖後，哈珀正式把他設計的設備稱為「任天堂虛擬夢境遊戲機（The Nintendo Virtual Dream Machine）」。

主辦方要求參賽選手把他們的想法繪製成簡單的圖片用作《任天堂力量》雜誌封面。「想要贏得比賽你不一定非得是個大藝術家」主辦方如是說。哈珀下定決心從參賽選手中脫穎而出，他得到父親的允許後使用家裡的電腦，使用了 CorelDraw（一款平面設計軟體）來設計。此前，哈珀曾經用矢量影像編輯器來為卡片遊戲《Pogs》設計過自己的卡片，所以他確信自己能製作出一個符合未來概念的遊戲機模型。

在經過一個星期的重新設計和改良後，哈珀畫出了適當的封面圖，他小聲祈禱著拿起「任天堂虛擬夢境遊戲機」的策劃案投入了郵箱中。

冠軍誕生

6 月即將到來，哈珀幾乎把比賽的事拋諸腦後，他在拉梅薩中學的初中生活也即將告一段落。他對即將到來的暑假和高中生活非常期待。一天早上，當他在科學課上為解剖青蛙而倍感惡心時，突然被叫到校長的辦公室。他抓破了腦袋，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幹了什麽壞事什麽驚動了校長。進入校長辦公室後，校長羅謝爾·尼爾微笑著歡迎了他，並且告訴哈珀他們需要他幫忙修一下圖書館大廳的電腦。

「我跟這些玩意打交道慣了，」哈珀說道。「以前也有老師讓我幫他們重啟電腦或者格式化軟盤等等，但校長從沒勞煩過我。」哈珀是個熱心腸的人，什麽時候都願意搭把手，所以他跟著校長來到了圖書館，看看他到底能為學校做些什麽。

進入圖書館後，哈珀看到一群穿著正式的人在一旁，房間兩邊是當地的記者，他們揮舞著手中的攝影機，閃光燈從各個方向撲面而來。哈珀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他覺得自己被叫到那裡做的工作遠比他想的要重要。萬一他沒能修好任何東西呢？「我根本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他說。「我一直在想，『這也太奇怪了，在這種情況下我根本沒辦法乾活！』」

哈珀坐在電腦前滿臉疑惑，被這突然其來的關注弄得不知所措。就在這時，校長告訴他，他被《任天堂力量》雜誌選為未來遊戲設計大賽的冠軍。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校長，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消息。電腦螢幕上則顯是一條來自《任天堂力量》雜誌總編輯蓋爾·蒂爾登（Gail Tilden）的資訊，證明了校長說的話。

哈珀說：「那時候我才恍然大悟，我想：『對！就是那場比賽！』然後一直在腦海裡回憶各種細節。」

依然沉浸在喜悅與激動之中的哈珀得知，眼前的這台電腦正是他為學校贏得的當時最先進的電腦。他還聽說，在接下來的幾周內會有人帶他從家鄉聖克拉拉市飛往華盛頓蕾德蒙特的任天堂美國總部。不過這些事兒突然變得沒那麽重要，因為這時一名來自任天堂的代表慢步向哈珀走來，遞給他一件《任天堂力量》雜誌的特製 T 恤，以及一台全新的任天堂 N64 遊戲機。這一切讓他難以置信。

雖然拉梅薩中學嚴格要求學生在校穿校服，校長還是允許當天哈珀穿上《任天堂力量》雜誌的新 T 恤。任天堂的一名攝影師跟隨哈珀回到教室，在那裡拍了幾張哈珀被同學包圍祝賀的照片。媒體離開教學樓後，哈珀還在享受著那份屬於自己的榮耀。

「或許你也發現了，我在學校裡可沒那麽受歡迎，因為我就是個電腦迷，」他說道。「我幫老師修電腦也不會告訴任何人。所以當他們給我這件T恤，還允許我在學校穿上一整天時，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學校裡的大人物。所有的老師都覺得很震驚，並一直批評我不穿校服。我當然知道當時做的事確實有點讓人討厭，對我在學校裡的地位也沒多大幫助。」

雖然他的同學們可能會對他的行為感到厭煩，他的朋友和家人卻非常震驚。大家都知道哈珀天資聰穎，但沒有人能想到他想象力如此豐富。

「這讓身為中學生的我自信心大漲，這件事讓我明白，我的想法是有價值的。只要我肯努力，就能帶來巨大的影響。」哈珀說道，「當你沉迷某些傻乎乎的東西，別人通常會嗤之以鼻。但這場比賽徹徹底底改變了我的這個想法。我的身邊沒什麽人像我這般癡迷任天堂遊戲，我可是任天堂的骨灰粉絲，但是這些來自華盛頓的大人們，這些任天堂的員工們讓我覺得自己的癡迷是值得的。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奇特。」

任天堂的啟發

初中生涯圓滿結束，暑假開始。一兩星期後，哈珀和家人便搭乘飛機來到了了任天堂美國總部。雖然總部離加州並不遠，但是一窺任天堂內部就如同進到威利旺卡的巧克力工廠參觀一般神秘。沒有幾個小孩進去過，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其中的奧秘。

到達陰雨蒙蒙的西雅圖後，他們一家馬上被送到了任天堂美國總部的長期駐地雷德蒙德。為期兩天的短期旅行第一站便是參觀一座坐落在總部大樓內的小型博物館。哈珀驚豔於那些多年前的卡片、顏色豔麗的玩具以及幾十年來的經典遊戲硬體。他非常了解任天堂，但是眼前展現出的卻是一段全新的歷史。「能看到這些想法的進化史非常讓人驚訝，」哈珀說道。「從中能看到任天堂這家公司的發展歷程。」

「就好像發現了一個新世界。我根本無法相信他們的工作就是玩遊戲、熱愛遊戲、了解玩家需求，然後製作遊戲。」哈珀這樣說道，「這些人就像是把夢想付諸實現。他們把自己對遊戲的熱愛，對影像、編劇的熱愛當作自己職業，沒有人羞辱忽視他們，他們是生活中的成功者。親眼目睹這一切完全改變了我對未來的看法。」

在他開始為期一天的《任天堂力量》雜誌「榮譽編輯」工作前，任天堂允許哈珀測試了一款計劃在未來幾個月內發行的遊戲：《007 黃金眼》。第一次看到《黃金眼》的測試卡帶，哈珀覺得奇怪與驚訝，測試卡帶比普通卡帶高了一倍，還有一些奇怪的內部結構。由於哈珀以前沒怎麽玩過第一人稱射擊遊戲，哈珀很快就被任天堂員工擊倒。在遊玩《星際火狐 64》時，他的表現要更好一些。一篇報導稱哈珀很快被編輯保羅擊倒，哈珀堅信他才是贏家。「那篇文章瞎說，明明是我虐了他們，」哈珀笑著說。

哈珀此次任天堂美國總部之旅還有別的目的。《任天堂力量》計劃在第 100 期雜誌上詳細報導他的獲獎作品以及他的此次參觀，雜誌將於 9 月郵寄到讀者手上。哈珀回答網上問題、瀏覽即將出版的攻略時都被拍了下來。哈珀的大部分時間都跟藝術總監吉姆·洛根呆在一起，她來幫助哈珀重新設計雜誌封面。

哈珀說，《任天堂力量》雜誌的員工們都非常和藹可親、平易近人，但洛根是第一位讓哈珀覺得自己是團隊一份子的人。「我剛到那會兒，很多人都非常關注我，」哈珀說道。「我有點緊張，感到渾身不自在，因為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我不知道該做些啥。吉姆則走過來，整個參觀過程中都引領著我。」

洛根把哈珀當作自己一個相識已久的摯友，對他 「任天堂虛擬夢境遊戲機」的想法非常感興趣。哈珀描述說，「她說話沒有居高臨下的口氣，也不會問愚蠢的問題。」她那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的態度給我帶來了深深的影響，」哈珀說道。「我是一個覺得自己不管在什麽方面都不是特別突出的傻小子，但我確實設計出了那台遊戲機。我非常榮幸能把我的設計和吉姆的專業技能結合起來。這件事讓我明白，我應該對自己多一點認同，多一點自信。我覺得，對於任何孩子還說，你能給他們的最珍貴禮物就是讓他們感到自信。」

在這樣一瞬間，因為受到一群志趣相投和創造力非凡的人啟發，哈珀突然覺得自己有望找到一份適合他的工作。

實現夢想

童話般的任天堂總部之旅剛開始，哈珀便揮手告別。他在《任天堂力量》雜誌社為期兩天的「任期」也到此結束。他不確定自己的未來會是什麽樣，但他變得更加積極樂觀，他覺得自己能做成一些大事。他置身事外，等待自己的事跡刊登在即將發行的第100期雜誌上。

哈珀在瓦倫西亞高中的第一年還是跟以前那樣，默默無聞，名聲沒有多大變化。事實上，很多學生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哈珀。在哈珀朋友圈之外沒幾個人知道，或者記得他那年春天取得的豐功偉績。「高中就是一個全新的社會，」哈珀說，「我剛在高中站穩腳跟，不想招搖惹眼讓大家注意到我。比賽那會我也剛從拉梅薩初中畢業，這場比賽只不過是對初中生涯結束的一次致敬罷了。」

接著，在傳說中的第 100 期《任天堂力量》雜誌即將發行之際，哈珀被告知他的報導將不會出現在那期雜誌上，而是被留到了第 101 期中。

哈珀沒有久等，讀者很快就在《任天堂力量》第 101 期上看到了他的微笑。那天他在學校不知所措的照片和他總部之旅的照片足足佔據了四頁的篇幅。不過，讓他不滿的是雜誌方居然用「J.J.」來稱呼他，這是他父母才會用到的昵稱。哈珀說雖然報導聽上去有些許尷尬，內容也有點誇張，但他還是很滿意最終的文章。這是他成功的證明，記載了他非同凡響的想法。

隨著哈珀一路走過高中和大學的生涯，他對遊戲的熱情變成了對劇情敘述和互動式媒體的喜愛。在南加利福尼亞大學獲得商科學位後，哈珀進入了他覺得比任天堂還要魔幻的迪斯尼工作。哈珀竭盡所能，從廣播到數字策劃再到網絡遊戲，他把自己極具創造力的想法用在了每一個經手的項目之中。

那個興奮地穿梭在《任天堂力量》辦公室裡的 14 歲尤利烏斯·哈珀，如果能看到今天自己的生活肯定會激動不已。

回到未來

2019 年，在迪士尼任職 10 年後，哈珀跳槽到了 Netflix 任職互動內容的創意總監，參與到這個流媒體巨頭的兒童節目製作之中，為世界各地的孩子們打造全新的互動式冒險節目。

在他還是任粉的那會，他想盡了一切辦法，幾乎弄到了每一款任天堂主機。但他現在沒這麽多時間玩遊戲了，不過他若是想玩遊戲，通常會玩他比賽贏得的那台任天堂 N64，那台在悶熱的初中畢業季贏得的遊戲機。「我現在還會玩那台遊戲機，」他非常肯定地說道。「我上周剛用那台遊戲機和我的好基友玩了《任天堂大亂鬥》。我視之為珍寶。」

當被問及如果現在要為 20 年後設計一台遊戲機，他會如何設計時，哈珀說他還是會遵循以前的想法，設計出來的遊戲機跟他的「虛擬夢境遊戲機」別無二致。「我估計基礎設計會跟那台遊戲機保持一致，還是以前那個頭戴式的構想。」他說道，「但也會有一些現代化的改進。顯然，我會把迷你光碟換成數字儲存；不再需要卡帶，一切將會是無線的。內部的設備會更加前衛，比如使用神經網絡根據機器學習算法來解碼大腦中的影像，並發送新的影像信號和感覺。反饋系統也會使用類似於假肢上使用的『意識控制』技術。」

哈珀甚至覺得，玩家們不必等到 2064 年就能玩到這樣的遊戲機。「如果有人真想造出這樣一台遊戲機，我覺得他們是真能做到的。」哈珀說道，「或許這會燒掉大量資金，然後只能玩玩《吃豆人》，但就像每一種技術一樣，這個想法需要由簡到繁一步一步發展。隨著每世代主機的誕生，遊戲的方式都會變得更智能、更快、品質更優良，直到有一天不可能終將成為可能，驚豔四方。」

在網上搜索尤利烏斯·哈珀（Julius Harper），你能找到他那不加修飾的網上簡歷：在各種頗具聲望的工作頭銜和專業經驗之下，獎項那一欄永遠只有一行字，上面寫著他到現在還津津樂道的成就：《任天堂力量》雜誌「未來遊戲設計大賽」冠軍。或許這對於任天堂和《任天堂力量》雜誌發展史上算不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但是對於這個來自加州的小夥子而言，這個經歷改變了他的一生。

翻譯：小權 編輯：Tig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