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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永坦錢七虎,為何能站上我國科學技術最高獎台

1月8日上午,2018年度國家科學技術獎勵大會召開。哈爾濱工業大學劉永坦院士、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工程大學錢七虎院士獲2018年度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

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是中國科技界的最高榮譽,人民日報客戶端帶你第一時間走近這兩位最高獎得主。

劉永坦:為國築起“海防長城”

人物小傳:劉永坦,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工程院院士,哈爾濱工業大學教授,著名雷達與信號處理技術專家,對海探測新體制雷達理論和技術奠基人、引領者,1991年和2015年兩次獲得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他率領團隊全面自主創新,實現對海新體制探測理論、技術的重大突破,在工程應用中發揮重要作用。他凝聚了一支專注海防科技創新的“雷達鐵軍”,培養了兩院院士等一大批科技英才,耄耋之年仍奔波在教學、科研一線,繼續為築起“海防長城”貢獻力量。

如果有一件事情,沒有人做成過,也不知能不能做成,你會不會選擇去做?

37年前,在面臨這樣的抉擇時,有一個人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去做,並且堅持把它做成了。他,就是我國雷達技術與信號處理專家、哈爾濱工業大學教授劉永坦。

1月8日,因對我國對海探測新體制雷達研製所做出的開創性貢獻,82歲的劉永坦站上了2018年度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的領獎台上。

面對榮譽,老人始終很謙遜,他說“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教師和科技工作者,在黨和國家的支持下做成了點事。這份榮譽不僅僅屬於我個人,更屬於我的團隊,屬於這個偉大時代所有愛國奉獻的知識分子。”

“中國也必須要發展這樣的新體制雷達”

1981年秋天,45歲的劉永坦心中萌生了一個巨集願——開創和發展中國的新體制雷達。

當然,這個巨集願並非憑空而來,而是源自此前他在英國伯明翰大學學習的一段經歷。

伯明翰大學電子工程系擁有豐富的文獻資料和先進的試驗設備,也聚集著一大批雷達技術的知名專家和學者,劉永坦的導師謝爾曼便是其中之一。

那時謝爾曼正主持一項重大科研項目“民用海態遙感信號處理機”的研製工作,劉永坦有幸參與其中。在這個過程中,他對雷達有了全新的認識,萌發了為國家研究新體制雷達的設想。

“傳統的雷達雖然有‘千里眼’之稱,但也有很多還‘看’不到的地方。”劉永坦說,“因此,西方幾個大國都在致力於研製能夠看得更廣更清的雷達。”

劉永坦所說的這種“超級”雷達就是新體制雷達,它被俄羅斯人稱為“21世紀的雷達”。當今世界的千余種雷達中,新體制雷達不僅代表著現代雷達的一個發展趨勢,而且對航天、航海、漁業、沿海石油開發、海洋氣候預報、海岸經濟區發展、國防等領域也都有重要作用。

隨著研製工作的不斷推進,劉永坦對新體制雷達的認識也逐漸加深,也越來越意識到它的重要性。

“中國必須要發展這樣的新體制雷達!這就是我一定要做的!”劉永坦說。

說乾就乾!回國後,劉永坦立馬開始著手籌備。

可當他提出這個大膽設想時,卻沒有多少人能夠相信和支持。“大家都勸我說雷達領域有很多的事可以乾,為啥偏要乾這個?這樣的研究風險太大、周期太長,很可能把時間和精力都搭進去了卻一事無成。”

的確,這項技術難度太大。對海觀測時,雷達總會面臨到各種各樣的干擾,比如海浪雜波,無線電信號,如何從中提取出微弱的目標信號是世界級難題。20世紀70年代中期,國內曾經對這種新體制雷達技術進行過嘗試,但最終未獲成果。國外也還沒有人做成功過。

但是劉永坦仍舊不改初衷,他堅信新體制雷達技術是完全有可能實現的。

“這項技術對我們國防和經濟發展有重大意義,我們如果不去研究掌握,等別的國家發展了,我們再去跟人家,那肯定是要落在別人後面的。”

一場填補國內空白、從零起步的攻堅戰

這注定是一場填補國內空白、從零起步的攻堅戰。

首先要過的一道關是爭取國家的經費支持。

1982年初春,劉永坦專程趕赴北京,向當時的航天工業部預研部門長官匯報,詳實地介紹了當時發達國家新體制雷達發展的動態,並暢談了自己的大膽設想。

那一年裡劉永坦頻繁往返於北京和哈爾濱之間,給各個主管部門的長官和專家進行講解。

劉永坦說:“真的是有相當多的時間在往北京跑,一年大概有200多天都是在外面。”

最終,在劉永坦的努力爭取下,新體制雷達研製項目獲得了航天工業部經費支持,得以立項。

得到支持後,劉永坦立即組織團隊進行了細致的策劃和準備,擬定出了一份20多萬字的《新體制雷達的總體方案論證報告》。

接下來的戰鬥更加艱苦卓絕。

除了基本思路外,劉永坦根本找不到多少資料,更沒有相關的技術可供借鑒。

一切從零開始。設計—試驗—失敗—總結—再試驗……反反覆複

經過團隊800多個日日夜夜的努力、數千次實驗、數萬個測試數據的獲取,新體制雷達的主要關鍵技術獲得了突破,從預研項目被正式列為國家科技應用與基礎研究項目。

劉永坦團隊在獲得理論突破後,很多人覺得他們完全可以“見好就收”了

但是,劉永坦認為僅僅“紙上談兵”是不夠的,國家真正需要的是有實際意義的實用化新體制雷達。“這些理論成果倘若不能變成真正的應用,那無疑就像是一把沒有開刃的寶劍,好看卻不中用,這對國家來說是一種巨大的浪費和損失。”

於是,他又帶領團隊繼續奮戰。

1989年,中國第一個新體制雷達站建成。

1990年,完成中國首次對海遠程目標探測試驗。

1991年,榮獲國家科技進步獎一等獎。

2011年,成功研製出國際領先的新體制對海遠程探測雷達。

2015年,再次獲得國家科技進步獎一等獎。

……

37年間,在劉永坦和團隊成員們的堅持不懈的努力突破下,中國的新體制雷達終於從夢想成為現實,使中國成為世界上少數幾個擁有該技術的國家。

“我們團隊的隊員儘管清貧,卻乾得有勁、覺得光榮”

在接受採訪時,劉永坦一再強調,新體制雷達研製成功離不開國家支持和團隊協作,是大家的集體智慧結晶。

在這37年間,當劉永坦一次又一次做出為大義舍小利的決定時,團隊成員們從來都是義無反顧地全力支持和配合。

團隊骨乾許榮慶、張寧、權太范、鄧維波、於長軍、馬子龍、張慶祥等人都表示:劉老師藝高膽大,又善於團結大家一起協力突破,我們跟著劉老師乾有信心。

的確,劉永坦敢於迎難而上、挑戰自我的氣魄,在困境中勇往直前、毫不退縮的決心早已潤物細無聲般深深植根於團隊每一個成員的心中。

“這些家在哈爾濱的團隊成員,每一次去外場常常要乾兩三個月才能回去休整幾天。”劉永坦說,“能為國家的強大作貢獻是我們最大的動力和使命。國家把這麽重要的項目交給我們做,這是我們最大的榮耀,所以我們團隊的隊員儘管清貧,卻乾得有勁、覺得光榮。”

如今,劉永坦的團隊已從最初的6人突破課題組發展成了三十人的大團隊。儘管已經斬獲諸多大獎,但團隊前進的腳步仍在繼續。

劉永坦說:“接下來我們希望能把現有的新體制雷達能進行小型化,使得它的應用更加靈活、廣泛。”

錢七虎:矢志鑄盾 專業報國

人物小傳:錢七虎,1937年10月出生,江蘇昆山人,防護工程專家,中國工程院首屆院士,陸軍工程大學教授。60余載從事防護工程研究和人才培養工作,建立了我國現代防護工程理論體系,解決了核武器空中、觸地、鑽地爆炸以及新型鑽地彈侵徹爆炸等若乾工程防護關鍵技術難題,完成了我國防護工程領域的時代跨越。

為國家鑄牢“地下鋼鐵長城”

錢七虎的公眾知名度不高,可在防護工程領域,這是一個令人高山仰止的名字。

奮鬥一甲子、報國六十年。高中畢業時,錢七虎放棄直接選派到蘇聯學習的機會,響應國家號召,到新成立的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讀書。畢業後留蘇深造,學成回國,一頭扎進防護工程領域。

上世紀70年代,當人們歡呼慶賀核彈爆炸成功之時,一群身著防護服的科研人員衝進爆炸現場,年輕的錢七虎就在其中。他進行的核彈爆炸防護工程研究,開創了我國核生化防護工程這一嶄新學科。

世間萬物,相生相克,有矛必有盾。防護工程被譽為一個國家的“地下鋼鐵長城”,如何鑄就堅不可摧的“盾牌”,成為錢七虎畢生鑽研的課題。

上世紀70年代初,錢七虎受命為空軍設計飛機洞庫門。當時,飛機洞庫防護門的相關設計計算均採用手算的方式,計算精度差,效率低。為設計出能抵抗核爆炸衝擊波的機庫大門,他在國內率先引入了有限元計算法,解決了大型防護門變形控制等難題。

當時,有限元計算法剛剛興起,沒人指點,錢七虎自己翻譯整理出了十多萬字的外文資料。為了縮短防護門的啟閉時間,他還創造性地提出了使用氣動式升降門方案。面對厚重的大型防護門,起初試驗一次次宣告失敗,他一次次帶領團隊總結經驗,迎難而上。為盡快完成任務,2年多中,他經常就睡在辦公室,終於成功設計出當時跨度最大,抗力最高的機庫大門。

“矛”與“盾”在對抗中不斷更新。隨著偵察手段的不斷更新、高技術武器與精確製導武器的相繼湧現,防護工程常常“藏不了、抗不住”,應對挑戰,錢七虎帶領團隊開展抗深鑽地武器防護的系統研究,並創造性地提出了建設深地下防護工程的總體構想。

經過10多年的研究,他和團隊構建了破碎區受限內摩擦模型,研究了地衝擊誘發工程性地震的不可逆運動等規律,為抗鑽地核武器防護工程的設計與建設提供了理論依據,為我國戰略工程安全裝上“金鐘罩”。

近年來,錢七虎又提出了核廢物深地下處置、國家能源儲備方案等重大建議,得到了相關管理部門的采納。

防護工程建設離不開理論體系的支撐。80年代,錢七虎在國內首次發表了防護系統工程論文,開創了國防與人防工程軟科學研究領域。90年代以來,他又帶領團隊完成了“防護結構概率設計理論研究”等研究,不僅為我國現代防護工程理論體系奠定了基礎,還將我國這一學科推向了國際先進水準。

時時刻刻想著專業對國家建設有什麽用

不單是國防工程,錢七虎把科研應用延伸到國家經濟社會發展各個方面。

珠海機場要擴建,雄踞三灶島南端的炮台山成為天然障礙。1992年12月28日,珠海三灶島。那一刻,全國人民都在靜靜地關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大爆破,爆破的主持者就是錢七虎。

“雖然我很有信心,但也免不了有些忐忑。爆破要求一次性把半座山搬到海裡面去,還要確保山外不遠處村莊的房屋不倒塌,這對精度、力度要求極高。”錢七虎說。

挑戰前所未有。此前,炮台山爆破是沒人敢啃的難題,為此,錢七虎甚至立下了軍令狀。炮台山爆破被稱為“天下第一爆”,在吹響珠海特區改革發展新號角的同時,也開辟了我國爆破技術新的應用領域。而在這背後,是他7次深入珠海調研,無數個日夜與技術人員反覆討論設計方案。

“關心國家的建設發展,是一名科學家必須具備的情懷和擔當。”錢七虎說。

港珠澳大橋有長約6公里的海底隧道,其中海底沉管對接是工程施工中的難題。錢七虎綜合考慮洋流、浪湧、沉降等各方面因素,提出合理化建議方案,幫助管道順利完成對接。

“錢老師做科研非常敏銳,時時刻刻想著自己的專業能在國家建設中起到什麽作用,並能提出前瞻性理念和思想。”錢七虎學生、陸軍工程大學教授陳志龍說。

上世紀90年代,錢七虎預見了未來城市的發展要充分開發利用地下空間的趨勢,並著手開展了相關研究,主持了中國工程院的谘詢課題,在課題成果的基礎上組織撰寫了我國第一部關於城市地下空間開發利用方面的專著。而今,他先後參與組織編制與主持評審了全國20多個重點設防城市的地下空間規劃,一些理念在中國未來之城——雄安的建設中被采納。

1999年,錢七虎在國內首次提出開發利用城市地下空間的戰略。陳志龍認為,時至今日,那些關於城市地下空間開發、地下快速路、地下物流等理念依然處於世界前沿。

耄耋之年的錢七虎,早已從長官崗位退下來了,但卻比以前更忙碌。作為多個國家重大工程的專家組成員,他積極為決策部門出謀獻策。此外,作為顧問,受邀到工程一線指導項目建設。

“錢院士來了,我們做事情心裡就踏實,有譜了。”一些工程師如是說。由於工程項目所在地常常交通不便,有時還要深入地下數百米,考慮到錢七虎的年齡,身邊一些親人和學生勸他有些事可以推一推,他卻總是說,“現場調查是工程建設的基礎,只要時間能安排得開,就一定去”。

有一次,某研究部門邀請他參加某科研項目論證會,會議前兩天,他因長年鑽坑道落下的老毛病關節炎急性發作,疼得走路都困難。大家覺得項目論證會缺一兩位專家到場影響也不大,勸他把票退了在家休養,但他執意不肯,硬是帶著止疼藥、坐著輪椅參加了項目會。

“作為一名軍隊的科學家,科技強軍、為國鑄盾,是我的畢生追求,也是我的事業所在、幸福所在。”錢七虎的話擲地有聲。

要全心全意地把青年人培養好

在夫人袁暉看來,錢七虎是一個純粹的人,很少考慮個人得失。“有一次,他到清華大學幫著編寫教材,犯了嚴重的痔瘡,椅子上根本坐不住,他就趴在床上趕寫。後來,疼得實在太厲害了,在我的極力勸告下,才勉強去醫院做了手術。”

錢七虎是院士,是軍人,也是一名教師。“他特別愛才,重慶有一位技術能力突出的教師,他非常關注,想起什麽問題,抓起電話一聊就是半個小時,而自己孩子的電話卻記不住。”袁暉說。

“錢老師對學生生活關心很細致,有一年大年初二,他就帶著家人來看望我剛出生的兒子,了解我們有什麽困難。”某研究院高級工程師尹放林說。

從上世紀九十年代起,錢七虎用自己的院士津貼、所有獲獎的獎金設立瑾暉慈善基金,資助貧困失學兒童和孤寡老人。

生活上熱心,學術上嚴謹。提起師從錢七虎的經歷,很多學生都體驗過“痛苦而有收獲的煎熬”。對學生的論文,他總是不厭其煩,逐字逐句推敲。

“寫論文不僅僅是為了拿到學位,科研成果是要運用到實踐中去的,來不得半點馬虎,理論和技術都要經得起實踐檢驗。”錢七虎說。

數十年來,錢七虎甘為人梯,以培養人才為人生樂事,創建了我國防護工程學科和人才培養體系,先後指導博士研究生50餘名,博士後40餘名,幫帶國家級科技人才10餘名,其中,有多名被評為“長江學者”“傑青”“勘察設計大師”。

“近幾年,考慮到錢院士年齡大了,我們提出導師新招收研究生的專業基礎課可以由我們來代上,他當即就把我們罵了回去,教導我們不要搞代師授徒那一套,而要全心全意地把青年人培養好。”陳志龍說。

錢七虎把名利看得很淡。獲獎排名的時候,錢七虎不讓排他在首位,有的根本不讓排上他的名。他甚至宣布:所有他參加的項目,他一律署以技術顧問的身份,不當項目組長,所有報獎,他一律不排名。他指導學生完成的文章,學生要署他的名,他規定:凡是署他名的文章必須經他最後審閱;凡非他執筆的,一律不許署他為第一作者。

2009年,擔任國際岩石力學學會副主席的錢七虎,主動放棄自己被提名的機會,力挺年輕學者馮夏庭出任該學會主席。他給出的理由很簡單:“世界岩石力學研究中心在中國,馮夏庭年輕有能力,有夢想。”

“防護工程要發展,需要年輕人成長,就要把更好的機會留給年輕人。”錢七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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