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馮：告別尤文 再見青春

撰文/樂正昶

“周六的比賽將是我在尤文的最後一場比賽。”

無論在發布會上說出這句話時的布馮，表現得多麽坦然，這一刻，終究是代表了一個時代的落幕。

歐冠，布馮夢回千轉的榮耀

當我們把目光重新放回距離現在並不遙遠的一個月前，仍然會對歐洲足壇賽場上此起彼伏的逆轉好戲感到震撼：利物浦和曼城殺得難解難分，巴薩倒在紅狼將士的血性廝殺中。而站在伯納烏球場內的尤文圖斯，雖然最終沒能闖過衛冕冠軍這一關，但這場比賽的進程同樣令人如夢似幻。

以致於當我們在時間過去一個多月之後，再一次看到這場比賽中布馮聲嘶力竭的怒吼畫面，仍然能夠身臨其境般的感受到現場那劍拔弩張的時刻。那是比賽常規時間鄰近結束時，當值主裁果斷判罰給主隊皇馬一個點球。對此判罰，布馮怒不可赦。他抱著皮球衝向了主裁，用帶著手套的手指凶狠的指責主裁奧利弗。

這一行為毫無疑問讓他得到了紅牌，隨後主隊皇馬點球命中，尤文就此結束了又一年的歐冠征途。

很難理解布馮在當下的舉動。即便是差一點就能夠完成逆轉的事實，似乎可以提供一種動因。但縱觀布馮在漫長的歲月生涯，錯失逆轉的時刻，或者與冠軍失之交臂，對布馮來說，其實並不少見。那為何在這一次，布馮表現得如此過激？

“我們都有自己的優點和缺點，有時會顯得有些誇張，有時也會犯錯，但這就是生活，這證明你還活著，這也是我當初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原因。”

幾天后，這位已經年過40的中年男人，在面對記者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他道歉了，為自己的行為道歉。爭議就此消失，事實上，人們本就不會對他有過多的批判，畢竟在他過去20多年的職業生涯中，溫和，善良，鼓舞人心，這些正能量的詞匯才是印在他那件不變的一號戰袍上的標簽。

他依然會是人們回想起綠茵常青樹時脫口而出的“小將布馮”，也依然會是意大利足壇永垂青史的豐碑，他所獲得的榮耀已經足夠讓他登堂入室，他的拯救和寬慰更是曾經鼓舞了這個位於地中海的美麗國家許多年。

出道便是巔峰

如果統計出道即巔峰的球星，布馮絕對可以入選榜單。從1997年第一次代表帕爾馬在意甲登場起，布馮就一次次成為球隊的英雄。在帕爾馬效力的幾年間，他迅速從一個新人成長為球隊最可靠的保障，一座意大利杯、一座意大利超級杯，在那個意甲群雄並起的小世界杯時代，並不是那麽輕易就可獲得。不僅如此，他還幫助帕爾馬拿下了1998-99賽季的歐洲聯盟杯，這段帕爾馬百年歷史上的巔峰時刻，是詮釋這支昔日“意甲七姐妹”迷人光彩的最好注腳。

隨後，布馮以超五千萬歐的天價轉會尤文圖斯。15年過去了，這依然是門將位置上的身價極限。在通貨膨脹如此明顯的今日，能夠保持轉會身價如此之長，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卻也充分說明了當時尤文渴望得到布馮之迫切。

感恩賞識的布馮，在加盟尤文的第一個賽季，就幫助尤文從羅馬城奪回意甲聯賽的冠軍頭銜。儘管錯過了世紀之交的歐洲杯，但此時的布馮已經成為世界足壇最出色的門將之一。他的到來，幫助尤文找回了王者霸氣。在隨後的2002-03賽季，尤文衛冕意甲冠軍，並拿下意大利杯。在歐冠中，布馮幫助尤文殺入歐冠決賽，對手是AC米蘭。這是他第一次站在歐冠決賽的舞台上，他的努力幫助尤文守住了120分鐘不失球，他的努力也撲出了西多夫和卡拉澤的點球，但最終無法拯救隊友三次罰失點球。

歐冠失利的尤文依然統治者意大利足壇，直到2006年。在這期間，布馮參加了2002年世界杯和2004年歐洲杯。韓日世界杯遭遇韓國，布馮撲出安貞煥的點球，但在裁判面對，布馮也拯救不了意大利。兩年後在葡萄牙，意大利小組失利，門線上的布馮，拯救不了全隊的低迷。

到了2006年，布馮已經是意大利足球的領袖人物。德國的夏天，布馮在七場比賽中僅丟兩球，一次次以精彩的撲救，將原本激烈對抗的攻防戰變成自己的表演舞台。面對內德維德，面對舍普琴科，面對克洛澤，布馮的鎮守令他們絕望，直到決賽中面對齊達內，布馮又一次撲出對手的必進球，他阻止了齊達內近在咫尺的頭球攻門，阻止了法國隊擴大比分，保住了意大利取勝的希望。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不是他自認為是個英雄，而是做了讓人們認為是英雄的事。

意大利隊在德國度過夢幻夏天之後，尤文圖斯卻遭遇了沉重的打擊。眾所周知的問題迫使斑馬軍團被勒令降級，即使是影響力巨大如尤文者，降級的危機也有滅頂之災的風險。在這俱樂部生死存亡的時刻，布馮選擇了堅守，他願意留在這支曾給予自己至高尊嚴的球隊，他願意為這支球隊貢獻所能給予的拯救。

尤文重回巔峰的最大功臣

幫助尤文迅速回歸甲級的布馮，繼續一次次拯救著他所效力的球隊。在聯賽中，意甲此時已經進入大國際時代，元氣大傷的尤文圖斯連陪跑的資格都難以獲得，布馮是此時的斑馬軍團少數幾位棟梁之才。在國家隊，意大利接連在2008歐洲杯和2010世界杯兩屆大賽铩羽而歸。但這兩屆杯賽，布馮曾撲出穆圖的點球，避免了意大利提前從2008歐洲杯小組賽出局；也曾因背傷，無奈的在看台上忍受著國家隊被小組淘汰的心理折磨。

命運總會眷顧勤奮的人，運氣也總是偏向於自強不息的決心。經歷過苦難才懂得在逆境時頑強，體驗過遺憾，才更懂得如何珍惜。

再熬過漫長的重建歲月後，尤文終於在新世紀第二個十年裡重回榮耀。七年以來，這支來自都靈的王者之師至今不曾讓聯賽冠軍旁落。當乙級聯賽出現尤文圖斯的隊名時，人們不會懷疑他們將很快重回頂級，但再大膽的預言家，也很難信口預料到尤文圖斯會在短短幾年後，便建立如此長久而穩定的王朝。

只是，這一切不可思議的榮耀，當加上一個布馮作為締造者，似乎又顯得理所當然。意甲最長時間不失球紀錄、意甲出場次數歷史前三、唯一一個兩次獲得意大利足球先生的球員…這些神奇的數據，都在驗證著布馮的巔峰狀態。毫不誇張的說，是布馮的穩定狀態成就了尤文爭霸歐陸的底氣，是布馮的一次次拯救換來了尤文捧杯的一次次歡呼。

孤獨的“小將布馮”

或許，也正因為如此，站在烏克蘭基輔球場的布馮，站在柏林奧林匹克球場的布馮，站在加的夫千年球場的布馮，看上去才會顯得那麽孤獨。

因為他知道，當他拯救不了球隊時，已經沒有人能拯救得了失望的自己。

如果這麽想，或許我們更能理解布馮為何在本賽季歐戰失利後如此失態，也更能理解他不久前面對記者時所說的道歉。

漫長的征途終會有結束的一天，英雄希望征服的，已經不再只是世界。畢竟，時光流逝的無奈，更是有著難以拯救的傷感。

於是，他一反常態的主動要求參加意大利杯決賽。當他對失利的米蘭門將多納魯馬說出“你還年輕”時，那一刻，想起曾經在帕爾馬時的青蔥歲月，兩鬢斑白的布馮或許已能坦然。

未來在哪？退役？

“15天前，我幾乎已經確定要退役，現在收到了一些心動的報價，我將在未來一周決定是否退役”。

曾經，他一次次推遲退役的時間，包括今天，或許這並不是為了追求什麽，而僅僅只是想要拯救自己，拯救自己日益遲暮的臉龐，和一去不複還的青春。

沒有人能真正贏過時光，但卻能在時光流逝後沉澱幸福。無論是拯救，還是被拯救，當我們順著布馮走過的路，抬眼望去，一定滿是自己過去的影子，和帶不走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