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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馮地模

（1）甘為盜匪，結夥上梁山

生辰綱取了，這些盜匪們在窩藏贓物銷聲斂跡上面，看起來蠢笨到家，被做公的偵查出蛛絲馬跡順藤摸瓜，差點全軍覆沒人財兩空，唯一兩條腿三十六計走為上，還是咱山東深山老林遠處的水泊梁山可以藏匿，白白辛苦一場。

可見得晁天王差能，吳學究少智，赤發鬼與阮家兄弟空有膽量也是枉然，替人作嫁衣裳而已，已經充分暗示了晁蓋可悲的前途命運，怎麽蹦躂最終不會好到哪兒去的。

從這一夥人看，也都歪瓜裂棗參差不齊，還標榜北斗七星數呢。

赤發鬼劉唐形象怪異，行為不軌夜裡睡在靈官殿被管理治安的兵馬都頭拿住，還不會說話，不當你是賊人才怪。幸好那人與晁保正有交，路過到莊討杯水酒喝，晁急中生智講劉唐是多年未見面的外甥，才得脫厄。

劉唐不服氣，還要追趕前去以命相搏，討要晁蓋贈與的十兩雪花銀子，小不忍則亂大謀，與他報與大哥的這場生辰綱富貴，算得丟掉西瓜去撿芝麻，純屬莽漢行徑。

阮家兄弟武藝還高水性最強，也是打魚兼做私商的家夥，不畏官家不畏官司，從來我行我素敢打敢殺稱王稱霸幾個，人家不來招惹便手癢癢，吳用專門到駐地石碣村邀請入夥恭喜發財，還不歡天喜地？

看立地太歲小二吧，瞘兜眼（眼睛凹陷於臉，眼珠子摳落眼眶）兩眉豎起，略綽口（下唇比上唇長大，謂之地包天），四面連拳，胸前一帶蓋膽黃毛，背上兩枝橫生板肋。胳膊有千百斤力氣，眼睛射幾萬道寒光——不嚇死老百姓？天生的剪徑盜匪人才，小五小七以及白日鼠等也好不了多少。

晁蓋和吳學究或許嚇兒童不著，入雲龍公孫勝身長八尺，倒是道貌堂堂生動古怪，八字眉杏子眼睛，只是裝扮道具頗為尷尬。頭綰兩枚蓬松雙丫髻，身穿一領巴山短褐袍，腰系雜色彩絲條，背上松紋古銅劍，白肉腳襯著多耳麻鞋，綿囊手拿著鱉殼扇子——如此奇形怪狀人物群體，無論怎樣裝扮都引不起官軍搬運隊伍的高度警惕，令人噓唏。

（阮氏三兄弟）

公孫勝來起什麽作用呢？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大概用不上，湊個人頭還是行的，北斗七星六星還是不行，楊志的金銀擔子糊裡糊塗沒了，人生又遭遇一次致命的最後打擊，算是逼成梁山的一份子吧，失敗的偶然包含著因素的許多必然，也是小說情節人物的需要，怨不得誰。

處事不穩把風不嚴是晁蓋破綻之一，先是三都緝捕使臣何濤帶捕快半夜三更床上捉獲白勝，一繩子綁緊，劈頭喝問你們黃泥崗做得好事，不招不認是你嘴巴硬氣，做公的繞屋尋贓，見床下地面凹凸不平，掘開三尺取出大包金銀，白日鼠也嚇得面如土色戰戰兢兢，解押到濟州城衙門大廳見官。

饒你鋼筋鐵骨英雄好漢，三笞兩捶不願意違背道義，也打熬抵賴不過最後不得不招供，竹筒倒豆子，乾乾脆脆。這麽，其他幾個兄弟夥包括晁蓋都危險之中，好在公事耽誤在鄆城縣做押司（文職公務員吧）的孝義黑宋江手裡，也是個隻認江湖不顧朝廷法紀的家夥，讓這夥本來該死的盜賊幸免，也是水泊梁山需要壯大的有生力量，現在，還不到歸天殞命的時間。

（公孫勝）

宋江不動聲色幫助了這群江湖客，積累下人情，為自己以後上山打下伏筆，所謂北斗七星出道還沒有到達光輝的頂點，命不該絕。

晁蓋的作用，就是轟動朝野大案之後，帶人上水泊梁山主持前期工作，利用江湖威望人脈招兵買馬招賢納士確立山寨規模，設立聚義廳豎立替天行道的杏黃旗幟，帶領眾兄弟劫富濟貧打出一些地盤糧食和赫赫聲名，割據山東一隅稱王稱霸大碗吃肉喝酒，數金分銀快活個大半輩子，足矣。

宋江來了，心機比他深謀略較他強政治目光更遠大，整體管理水準籠絡人氣的能力更出色，有人妨礙其發揮，就到了晁蓋運星暗淡人物退位的時候。

被曾頭市史文恭一箭致命，是個說得過去的場面理由，也是在他感覺權利被空洞化的命運脫逃時刻。

（宋江）

（2）坐觀虎鬥，慫恿大火拚

犯下彌天大罪亡命草莽，是不得不去梁山的理由，那裡是罪犯躲藏的淵藪。兄弟夥白勝已經被逮入大牢，供出他們遲早事情，不要指望人肉軀體的老鼠能熬刑，官府的牢獄就是按照陰山冥城閻王殿十八層地獄設定，也不是四十八或者八十四套刑法，而是四百八十八套，沒有人能夠囫圇著雙腳邁步出來。

阮氏三雄分了錢財富貴樂滋滋回石碣村了，晁蓋對面前沒有來得及散場的劉唐、吳用、公孫勝驚慌，還不知哩，性命只在咫尺休了。三十六計走為上，好漢們懂得不吃眼前虧道理，幸好距離水泊梁山不遠，上去入夥就是。那時的水泊梁山沒有發達，上下不過三四個頭領七八百嘍囉兵，在方圓幾百裡橫行微有影響。

這些人並非善類，做盜為匪倒也爽快，加上犯下朝廷彌天大罪，天高皇帝遠梁山避禍才是萬全之策，就擔心那裡的頭領白衣秀士王倫出名的小肚雞腸，不肯收留。

（吳用）

詩雲：

無道之時多有盜，英雄進退兩俱難。

只因秀士據山寨，買盜恍如似買官。

不去不行，逃亡還得趁早。

晁蓋身無牽掛，並不戀棧莊園房舍田地這些身外之物，與莊客吃罷分手酒食，裝幾擔財物攜了隨身武器，點一把火焰焚燒整個莊園，喚一聲兄弟夥昂首闊步頭也不回向水泊梁山進發就是。

倒也是爽快利索之人，算是乾大事情不眨眼睛皮的沒奢遮漢子。不及幾步，雷橫朱仝率領的官軍到達，這兩個人對朝廷和職守三心二意，為江湖義氣有心向匪，明裡呐喊暗裡縱虎，落得做個人情將來見面，晁蓋們走得不緊不慢從容，可見當時國家法度綱紀廢弛，公務員公然玩忽職守為私可見一斑。

（白衣秀士王倫）

匯合三阮前幾個人還與追趕前來的何濤官軍在石碣村幹了一仗，水泊裡面官軍哪裡是阮氏兄弟並船戶漁夫的對手，水戰火燒，敗個落花流水抱頭鼠竄，北斗剩下的六星算是為上梁山聚義，加上生辰綱一起奉上了一份非常厚實的見面禮吧。

可是，這個白衣秀士果然心胸狹窄見識有限，開始高興是因為他們順便攜來生辰綱的富貴，作為見面禮實在感覺厚重，於是殺豬宰羊你兄弟我哥子大吹大擂宴席款待。聞知晁天王一行智取生辰綱文武雙全之後續故事，殺了官兵放了何濤這些來如此了得，還留下朝廷不會善罷甘休後遺症，臉上變了顏色，口裡支支吾吾推諉心裡好生不然，大大咧咧性格的晁天王偏沒有看出端倪，還歡喜，王頭領如此錯愛，此恩不可忘報。

只有玲瓏心思的吳學究瞧出究竟，感覺蹊蹺所以冷笑，我們誠信待人，可是人家未必如期望的單純熱情，晁蓋哥哥久走江湖卻沒有學會接人待物的察言觀色，謬誤千里，這個王倫別有心思盤算耶。

另外兩個梁山頭領宋遷、杜萬莽漢子沒理會，旁邊那個坐得第四交椅的豹子頭林衝不是省油的燈盞，早有滿腹委屈羞辱，兼本事了得，吳用算定他與王倫遲早有一場大鬧，只要不攆我等離開，鬧熱的戲劇冷眼相觀就是。不過，望灶坑裡面多添把柴火，才能有你死我活的火拚搏殺，看我吳用變有為，小生略放片言火上澆油教他們天翻地覆，可坐收漁人之利也。

事件的發展按照吳用設想的步驟進行。

（林衝）

林衝奔梁山，沒有出示柴大官人的舉薦書信，是憑自己為人立足本事吃飯，想不到王倫這廝耳朵一聽京都八十萬禁軍教頭心裡發麻渾身作怯，是因為自己能耐低微出身淺薄，不得已佔據山頭吃碗刀口舔下血的飯食，一害怕官軍圍剿，二擔心強豪傾詐欺負鳩佔鵲巢，推口林衝走不行，提出要他下山劫商殺人交遞江湖投名狀，也是門檻費，可憐林武師一生正直善良，哪裡會無緣無故這麽乾呢？

為獲得駐足山寨的生存權，放下驕傲自尊不得已做盜匪見習一遭，船漏偏遇旋頭風，將門虎子的青面獸帶著一擔金銀當然好，業藝不相上下，加上兩個人皆處於人生倒霉狀態心情可想而知，豈讓狠狼佔盡餓虎便宜？

拚殺幾天沒有結果，王倫玩起平衡力量的把戲，楊志成為山上客人，勸說多少他就是不願意落草，萬般無奈，好酒菜招待再禮送回家。白衣秀士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林衝已經心頭窩滿悶氣怒氣怨氣，只等待一個機會借口，將前前後後所有的恨氣髒氣倒黴氣洪水般發泄出來，遇神殺神，見佛滅佛，不外一死而謝天下，咱二十年過後依然好漢一條。林衝也不是當年遭人陷害的白虎節堂時候，事到如今，逆來順受不再是性格。

林衝拜訪晁蓋等人，與之親熱對話，涉及白衣秀士的為人及關係不太正面評價，對林教頭一熱捧二浮誇三惋惜，現在山寨屈居第四，還是長官不會識人用人還是別有用心啊，我們只能表示遺憾。

以後下去怎麽得了？可惜水泊梁山個好山水地方，沒有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地盡其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也是機會啊。林衝怨歎，何止是我，你們不也堂堂好漢本領超強，差點吃了王狗日的閉門羹？推口搪塞的話幾乎一模樣。看他今日如何相待，倘若這廝有半句話參差，哼，盡在林衝身上。量這個潑男女，醃臢畜生，終作何用——林教頭怒發衝冠，殺氣飆揚暗咬牙關，要教天下好漢看看王狗日怎個下場。

這麽說來，王倫已經死定。

按照王的行為處事必然邏輯，必定如此這般這等這樣，對幾個投奔者贈銀把酒，來聚義投奔是看得起老王，還有對朝廷貪官的階級立場，奈何山寨窄小，又是一窪之水，臥不得雲霧騰龍，恕我不敢羈留耽誤你們兄弟大好前程，請多走幾步路到旁的大寨子安歇容身，做一番事業驚天動地榮華富貴名揚萬代的對頭。

（王倫，宋遷和杜萬）

劉唐奇怪，怎麽不提送山寨的金銀富貴生辰綱啊，公孫勝扯阮小二袖子悄言，莫扯遠了，教大家看場好戲。王倫拱拱手對晁蓋，得罪，後會有期。林衝怦然跳起，雙眉剔起兩眼圓瞪雙手按刀，你這推脫那借口，與我上山時候一模一樣，是啥道理？還想昧良心貪圖人家財富，真是該死。晁蓋吳用假意相勸，攔住王倫半遮半獻放林衝近身，阮氏兄弟帶住另外兩個頭領宋萬杜遷，眼見晃晃亮刀往白衣秀士胸口一搠，這個王倫鮮血迸濺頓時了账。

算是山野草莽範圍的一次小規模的軍事政治長官權移位，白衣秀士的能力影響人緣和行為方式，都無法做成合格的山寨之主，林衝聰明人，自己頂多武夫鷹揚，人多為王狗多佔強遜色晁蓋北斗七星們多矣，屈居後來吧。

謙虛忍讓後，豹子頭坐上山寨第四把交椅位置，名至實歸。

（林衝殺王倫）

【作者簡介】馮地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重慶市作協、美協、電視協會會員，重慶文學院創作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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