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澳洲：回不去的中國留學生，出不來的澳洲龍蝦

山火、強降雨和新冠病毒疫情，澳洲這個夏天可謂是“冰火兩重天”。

去年9月以來，澳大利亞山火持續數月，過火面積已達1200萬公頃。澳大利亞國立大學一項調查發現，大約75%澳民眾受到持續數月的山火影響。

“這次的情況比較嚴重，那段時間的天空是灰蒙蒙的，空氣質量很差，讓人身心都感覺很壓抑。開車外出在郊外公路上偶爾能夠看見考拉和袋鼠的屍體……”2月20日，在雪梨留學的劉佳接受時代財經採訪時依然對當時的情景記憶猶新。

但對於劉佳來說，影響最大的不是山火，而是因為新冠病毒疫情，禁令持續延宕，使她無法返回澳洲上課。“本來已經改簽了機票，沒想到禁令時間又延長了，而且還不知什麽時候解除，我只能把機票退了。”

2019年底爆發的新型冠狀肺炎疫情，中國並不是唯一的戰場。截至2月22日24時，澳洲已有21例確診病例，其中包括兩名從“鑽石公主”號上撤離的乘客。

據澳媒報導，澳大利亞政府2月20日發布新規，針對“過去14天內曾在中國大陸停留人士”的入境禁令，將從2月22日起再延長一周，直至2020年2月29日。如此一來，原本為期21天的禁令，將延長到至少1個月。

出乎意料的是，2月21日，澳洲宣布對非湖北省的11年級和12年級的留學生取消旅遊禁令。澳大利亞總理斯科特·莫裡森表示，政府正在商議減輕大學損失的舉措，預計需要幾周時間。

但是按照澳洲政府飄忽不定的性格，是否真的能夠回去還是打一個問號。

幾萬元買了一堆“DVD網課”，或考慮休學

中國春節恰逢南半球的澳洲暑假。屆時，大多數中國留學生都會選擇回國，然後在2月中旬回到澳大利亞。

今年，這一慣例卻被突如其來的疫情打斷了。

2月1日，澳大利亞總理莫裡森在新聞發布會上表示，即日起澳大利亞將禁止所有在2月1日以後從中國飛抵澳洲的民眾入境。禁令宣布後第二天，74名中國學生在澳大利亞機場被扣留，引發了中國使館和各學校的抗議。

“我本來購買了2月3日回澳的機票，沒想到2月1日發布了禁令。有個同學比我早兩天回去，但2月1日一到雪梨機場就被遣返，而且機票還要自費！”突然發布的禁令讓劉佳不知所措。

劉佳是95後，大學畢業後申請考上了雪梨大學的建築設計專業。今年春節前，她回安徽老家過年。

然而14天時間未到，2月13日，莫裡森再次官方宣傳：原定為期14天旅行禁令，延長一周，至2月22日之後是否繼續要根據每周疫情評估而定。

政策一直在朝令夕改，在谘詢完澳洲各個部門後仍得不到統一答覆，這讓劉佳等一眾留澳學生更加忐忑不安。

《澳大利亞人》報、澳大利亞八大名校聯盟（Group of Eight ）以及雪梨科技大學和墨爾本皇家理工大學進行的聯合調查顯示，在這10所學校注冊就讀第一學期課程的10.9萬名中國學生中，還有超過60%的學生如今依然留在中國。

對於將國際學生作為重要收入來源的澳大利亞各大高校而言，這個禁令意味著風險：如果這6.5萬多名學生由於遲遲無法上課而取消第一學期課程，這10所學校將面臨12億澳元的損失。

國際教育是澳大利亞第三大出口產業，僅次於鐵礦石和煤炭出口。2018年，國際學生為澳大利亞創造了320億澳元的收入，其中三分之一來自數量多達16萬名的中國留學生。

面對政府禁令，澳大利亞各所大學也做出了各種應對措施。例如雪梨大學將提供校外繼續學習的方式，且將開學時間從2月24日延遲到3月30日。

但這並不能緩解留學生的焦慮。“一兩個星期的線上課程我還能接受。但網課對我們建築設計專業來說沒有意義，還是希望禁令早日解除，讓我能趕在延遲開學日期前回去學習。”劉佳告訴時代財經。

跟劉佳的學校情況相似，34歲的秦天在塔斯馬尼亞大學讀IT專業。因為大部分留學生無法返回澳洲，塔斯馬尼亞大學也將部分線下課程改為網絡課程。

“很多同學表示擔憂的是，這樣可能會影響他們的移民計劃。移民政策規定線下課程的時長，而線上的課程有可能不被承認，這樣上了等於沒上，白交錢。”秦天說。

除了留學生擔憂，澳洲老師也對禁令可能產生的影響表示不安。一名雪梨大學的講師在接受《衛報》採訪時表示，學校的兼職教師已經感到“恐慌”。

這名講師透露，聘用多少兼職教師要視學生的注冊人數而定，而兼職老師的合約中需要明確學生的人數，“大家都在恐慌”。

秦天也坦言，“他們中有的同學戲稱‘幾萬塊買了一堆DVD（網課）’，因此有的人正在考慮這個學期休學的問題。這樣一來學校方面損失一大筆學費收入不說，連其他商戶的生意都會大受影響，因為中國留學生是當地重要的消費人群。”

澳洲龍蝦滯銷，中餐廳暫停營業

疫情不僅讓留學生們回不去，也讓澳洲的龍蝦出不來。

據悉，西澳大利亞的龍蝦產業主要靠的是出口中國，中國市場佔其6615噸捕撈量的98％左右。

根據以往來看，尤其是過年期間，中國市場對澳洲龍蝦的需求量每天就能達到40-50噸。

然而，因為這場新冠狀病毒引起的災難，澳洲的龍蝦已經停止出口中國。

“目前在全澳各地，龍蝦集體降價。塔州的龍蝦也因無法運往中國轉成了內銷，原來A等級的龍蝦市場價為每隻48澳幣（大約230人民幣），現在只要每隻33澳幣（大約155人民幣）。因為龍蝦賤賣，大家蜂擁而至，以留學生為主力軍。”

由於今年沒回國，留在澳洲的秦天也撿了個“便宜”，吃龍蝦吃到飽，在朋友圈裡曬出的圖片引發好友一致的“羨慕嫉妒恨”。

秦天的朋友圈截圖

除此之外，受到疫情暴擊的澳洲華人區中餐廳也是龍蝦滯銷的原因之一。

據當地媒體《時代報》報導，人們出於對新冠病毒的恐懼，導致中餐廳生意蕭條。墨爾本一家開業30年的知名廣式餐廳“食為先”酒樓，因生意慘淡宣布暫停營業進行“內部裝修”，並有可能不再重新開門。

對此，正在墨爾本探親的麥子接受時代財經的採訪時，語氣裡滿滿地惋惜。“我每次到墨爾本必會去‘食為先’打卡。2月13日是最後一天營業，很多老顧客都去捧場了，我和家人也去了，老闆跟我們說那天是收到疫情消息後人最多的一天。大家都很不捨，但關門也是無奈之舉。”

據悉，鑒於中餐廳和華人商店受疫情的影響甚大，澳大利亞政府和當地組織已發起了呼籲人們去照顧當地中餐館，支持華人社區的活動。

2月17日，澳大利亞總理莫裡森親自到墨爾本最大的華人聚集區Box Hill視察，還在一家名為“頭啖湯”的中餐廳吃了一頓煲仔飯。

“我不是病毒”

90後的自由職業者麥子和先生的家在上海。她的家人早在十幾年前就移民到了墨爾本。因此，她幾乎每年都會去墨爾本住兩三個月，期間兼職做下代購。“快遞運費這個月以來已經加了三次價，運費貴了，我的代購生意也受到一定的影響。”

據了解，受疫情影響，國際班機驟減、空運調整，還有因限制入境禁令導致物流行業人手不足等，這些都是運費上調的原因。

“生意少了，我也樂得清閑。這段時間我和家人都盡量不去人多的地方，一來是怕有傳染危險，二來是總覺得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

麥子告訴時代財經，隨著疫情發展，澳洲出現了一些針對中國人的歧視現象，某些本地人似乎對跟中國有關的一切都有種莫名的“恐懼”。“儘管如此，街上卻幾乎沒有人戴口罩。”對於當地人這種帶有反差的態度，麥子表示很無語。

對於這一點，秦天也有所體會：“我們中國留學生出門一般會戴口罩，可是有的澳洲人認為生病的人才會戴口罩，而且很不友善。”

前幾天，秦天遇到一個流浪漢，他看著秦天就喊“Virus”（病毒），還故意咳嗽，瘋狂大笑。秦天幾個在雪梨的同學都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不過我相信，這種歧視的只是少數缺乏素質的人，我接觸到的大多數澳洲人還是親切友好的，畢竟澳洲是一個文化包容的移民國家。”

一名亞裔男子還穿上了印有“我不是病毒”的T恤，圖片來源：網絡

早前，莫裡森曾在其社交平台上向公眾呼籲不應因疫情歧視華人，“他們是澳大利亞的重要一員。所有澳大利亞人都應該擁抱他們，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支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