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兒：傳情的紅娘和偷竊的丫鬟

紅樓夢裡有不少小丫鬟，雖不起眼，甚至出場不久就因各種原因又離場，但她們的出現，不僅推動了故事情節發展，也讓我們通過這些大家族中小人物的悲歡，看到了眾生之相。賈寶玉房裡的小丫鬟墜兒，便是最好的例子。

墜兒雖然出場不多，但很多讀者因為兩件小事，都記住了她。一件是幫賈芸和小紅傳情，無意中做了紅娘。一件是偷了平兒的蝦須鐲，被晴雯趕了出去。她做的這兩件事有一個共同點，都是私下進行，這也暗示了墜兒的為人。

在男女授受不親的古代，私相授受是不被禮法允許和接受的，即古代的男女之間，是不允許自由戀愛的，不像我們今天，你有情我有意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因此，當小紅看上了賈芸，而賈芸也有意於小紅時，紅娘的角色就必不可少。更何況在重禮的賈府之中，一個主子房裡的丫鬟，與一個賈府旁支子孫的戀愛，若沒有紅娘穿針引線，從中傳話遞物，是不可能作成的。

墜兒開始並不知芸紅戀情，從其與賈芸和小紅的對話可知，她雖然伶俐，但對自己做了紅娘並不知情，對她來說，她除了幫忙傳話，並沒有做什麽，卻無意間幫助芸紅二人傳遞互換了手帕這件最重要的信物，甚至說，她只是為了得到謝禮，才樂意為二人傳話。

如果沒有墜兒，賈芸和小紅雖是遇到時四目相對，早已各自有意，但一個怡紅院的粗使丫鬟，與賈芸這樣的男子是難以找到機會近距離接觸的，即便一見鍾情，要互換信物，也是難上加難。一旦被人發現，不僅清譽受損，甚至還會丟了工作，連帶著父母都會受牽連。

而墜兒正好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除了墜兒這樣的小丫鬟，換成他人，也許小紅不會放心，由此可見墜兒和小紅私交不錯，對小紅來說，墜兒是值得信任的，不然也不會有滴翠亭秘密談話一事了。

誰也沒想到，這麽一個伶俐的小紅娘，在眾人蘆雪庵聯詩一回，竟然做了小偷，偷去了平兒的一隻鐲子。也是奇了，她沒有兩隻都拿走，而是隻順走了一隻，偏偏還被人看見了，很快便水落石出。因襲人不在家，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晴雯，一氣之下把她攆了出去。

我們都知道，在怡紅院當差，是多少女孩的夢想，柳五兒就巴望著要進去服侍呢，小紅也有過想頭，甚至嘗試過讓寶玉注意她，然而寶玉卻不認識她，但卻偏偏知道墜兒，且認為她是個伶俐人。墜兒能進怡紅院，想來靠的不是關係，而是她的伶俐勁兒。

在寶玉身邊這麽好的工作，雖然是小丫鬟，月錢也不少，平時若再得些賞賜，又有錢又有面，好好的路不走，墜兒偏偏手不老實，走了小偷小摸這條路，結果被趕出去，丟了工作丟了面子，想想也是可惜的。

怡紅院待遇不錯，在主子跟前也混了個臉熟，為何墜兒放著這麽好的工作不要，偏偏要做小偷呢？從她母親領她出去，我們大概能看出一些端倪。

墜兒媽是個不知禮的媳婦，墜兒被攆，她還想著分辨兩句，臨走也不知讓墜兒磕頭，可知墜兒雖則伶俐，家庭教養上怕是差了許多的，久而久之，養成了小偷小摸愛佔便宜的壞習慣就很正常了。

就如金榮的母親一般，兒子在學堂學了什麽她毫不關心，她關心的是兒子巴結上了薛大爺，一年能拿回家不少銀子。由此可見家教的重要性。

我甚至猜想，墜兒偷鐲，必非首犯。也許此前她曾將所竊之物，拿回去給了她母親收著，母親誇她是個好孩子，要給她留著做嫁妝，甚至還鼓勵她，那府裡的好東西多著呢，人都能撈幾把，我們為什麽不能？隻莫落人眼裡就是。

墜兒哪裡想到，為人莫伸手，伸手必被捉。膽子越來越大，連怡紅院之外都開始惦記的她，最終被人發現並趕出。這其中，墜兒媽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為人父母者，如果不能在孩子犯錯時給予正確的引導，而是自以為得了小利，甚至縱容和鼓勵孩子一次次犯錯，時間久了，孩子便把那錯當成了對，也就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最終毀了一生。

墜兒的名字也有意思，諧音罪兒，即她犯了偷竊之罪，是身上有罪之人。在賈府這樣的大家族中，她不是第一個，在她之前就有一個偷玉的良兒，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只要被發現，她們就不可能被原諒。因為手不乾淨，從根源是一個人的人品有問題。賈府不可能用這樣的人，寶玉的房裡更是留不得這樣的人。

作者：夕四少，本文為少讀紅樓原創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