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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主創,踏上《北方一片蒼茫》的魔幻現實旅途


1905電影網專稿 提起FIRST青年影展,熱愛電影的人都不會感到陌生。近年來,FIRST已經逐漸成為發掘新人導演和電影的一塊重要陣地,也成為了眾多華語獨立電影走向市場的開端。不過,有些奇怪的是,每年在FIRST上斬獲最佳影片大獎的電影,卻往往沒有得到與獎項相稱的關注。第九屆的《告別》鮮有人提及,第十屆的《喜喪》剛剛立項,第十一屆的《北方一片蒼茫》也遠遠不像《老獸》《囚》那樣引人矚目。好在經過FIRST的不斷努力,《北方一片蒼茫》在這周五終於要和觀眾見面了。

 


電影《北方一片蒼茫》原名《小寡婦成仙記》,除了在去年FIRST拿到最佳影片外,導演蔡成傑還收獲了最佳導演獎。在今年年初的鹿特丹電影節上,影片也收獲了獨立電影的至高榮譽金虎獎,足見國內外影人對這部電影的認可。

 


影片講述的故事頗具魔幻色彩:主角二好是一位死了三任丈夫的農村“小寡婦”,因為這樣悲慘的經歷,她被人們視為不幸的象徵,遭人唾棄,無處安住,只能拖著聾啞的小叔子在麵包車裡勉強過活。機緣巧合下,眾人眼裡的她突然具有了“神力”。一躍成為人們眼中神仙的她通過招搖撞騙維持生計,卻也真心地希望能夠幫助到人們。然而她卻發現,她永遠無法醫治人心的冷漠和貪婪。終於,她真的“成仙”了。

 


農村向來被內地的電影人視為一片創作沃土。2014年,忻鈺坤用一部《心迷宮》折射出當代農村社會的荒謬和人心的叵測。2017年,鄭大聖《村戲》則剖開了特定歷史時期下的人性灰暗。而在去年FIRST上一鳴驚人的《北方一片蒼茫》則把目光聚焦於農村社會信仰混亂和缺失的現狀。

 

作為央視普法欄目劇的導演,蔡成傑之前便通過他的本職工作積累了大量觀察農村生活的閱歷,在選材上也就更加得心應手。影片採用了類似公路片的敘事結構,將農村的代表性問題用小寡婦一角串聯起來:孤寡老人、女性地位、人口販賣、環境問題,直到宗教信仰。這裡的“蒼茫”起先頗有“迷茫”之意,代表著二好無所適從的生活狀態,而後隨著故事的推移,這種“蒼茫”逐漸從二好身上向外轉移,輻射到劇中所呈現整個農村社會的每一個人身上。

 


從之前的片名《小寡婦成仙記》就可以看出,田天飾演的小寡婦是影片的絕對主角。這是一位堅毅、勇敢的獨立女性,她的隱忍與善良便是她所具有的全部神力。在她掙扎的旅途中,她可以不動聲色地面對指責與詰難,亦能夠不計前嫌的對待所有曾傷害過她的人。這個小寡婦也是機敏而睿智的,在面對自己無力直接解決的問題時,她用她獨到的觀察、巧妙的回旋四兩撥千斤,使得一切豁然開朗。寥寥幾筆,你就會迅速被這個小寡婦折服,這也使她最終的“幻滅”顯得更具感染力。

 


導演蔡成傑在這部影片裡展現了他悲天憫人的情懷。他對二好這個命運悲慘的女性有著過度的同情,讓她能夠從絕望的泥淖中脫離出來,接閱聽人人的敬仰。同時,他又是殘忍的,因為這種“敬仰”隻不過是實用主義下一種功利性的追求。被塑造為神仙的小寡婦隻不過是人們為滿足特定時期物質和精神上的需要而製造的。她代表的,其實是被許多農村人奉為圭臬的封建迷信,也是曾被他們放棄過無數次的信仰。當所謂的神力不斷墜向現實,消失不再的時候,小寡婦便像工具一樣被他們拋棄。

 

《北方一片蒼茫》具有鮮明的作者風格。從影像角度上,蔡成傑絕對可稱得上是做出了不落窠臼的嘗試。4:3畫幅,黑白攝影交織彩色,大篇幅的定機位長鏡頭,很少會有新導演敢在自己的處女作裡就做出如此勇敢卻違背主流的選擇。這種獨特的影像為影片賦予了一種靜謐而悠然的詩意,使電影如一幅傳統的中國工筆畫被不緊不慢地展開。它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影像原生態的本色,卻也從某種程度上抗拒觀眾深入創作者所構建的世界,提供了一種強烈的間離效果。

 


一方面,複刻現實的影像是導演蔡成傑用以營造真實感的重要手段。但他在追求真實感的過程中又不僅僅停留在這種紀錄式的拍攝方法上,在冷靜克制的鏡頭下,他更大膽加入許多有力量的場景段落。剛剛開場,一段第一人稱視角的強暴戲便沉重到令人啞然。從爆炸中死裡逃學生的二好像植物人一樣躺在火炕上,沒有任何行動能力的她只能從內心裡發出呼喊,而這些微弱的聲音也只有畫面之外的觀眾聽得到。體態已經發福的中年男人一聲不吭慢慢逼近並脫下了二好身上的所有衣物,最終只剩下兩人身體縫隙間的陽光有節律的閃爍著。如果說《嘉年華》中,孟小文和張新新被專家“檢查”時代入感極強的主觀鏡頭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控訴,那麽《北方一片蒼茫》裡毫不避諱的被強暴段落則是把絕望的情緒從銀幕上滲透了出來。這也使影片對冷漠、混亂的人際關係的描寫變得更加觸目驚心。

 


“荒誕”是《北方一片蒼茫》主題表達的又一利器。影片有別於大量農村題材電影的最大特點,就是在劇作上使用了大量具有當代農村風土人情的超現實和宗教情節。這些類型化的元素使影片脫離了原本過慢的剪輯頻率所造成的節奏上的遲滯感,大幅提高了影片敘事環節的可看性。《哭聲》中國村隼與黃政民的跳大神對決令人拍案叫絕,年初的《暴裂無聲》中亦有死去的小男孩為主角指明方向,而在這部影片裡,導演蔡成傑也大膽地將曲折離奇的鬼怪附身、死人回魂、動物通靈、薩滿驅邪加入到自己的故事裡面,在雪地白狐、院落碎鏡、飄浮羽毛等意象的配合下,漸漸模糊了現實與幻境的界限。二好不受控地遭遇這些怪力亂神的事件,卻又不得不反向依靠脫離現實的力量來解決現實問題。在這裡,荒誕與現實構成了一枚硬幣的兩面,使得影片在魔幻中反射出現實的殘酷。

 


與此同時,影片的風格雖然趨於冷峻,但卻不乏令人忍俊不禁的時刻。影片的拍攝地位於蒙冀遼三省交界處的河北平泉市,而導演又啟用了大量當地的素人演員。這些演員們從未受過專業訓練,以不經雕琢的自然表演帶出了非常具有北方特色的黑色幽默。這種調性與耿軍導演在金馬獲得最佳影片提名的《輕鬆+愉快》如出一轍。蔡成傑導演能夠得心應手地借生動的語料為載體,把志怪的情節靈動地演繹出來,又夾雜著對現實的戲謔與調侃,顯示了其高超的語言掌控力。

 

整體來看,《北方一片蒼茫》有著“初生牛犢不怕虎”一般的銳氣,它一針見血地暴露出農村社會凋敝而墮落的現實。同時,它又對生存在中國社會最底層的人民充滿著真真切切的人文關懷。在表達上,它以冰冷而寫實的筆觸,氣定神閑地白描出一副農村生活圖景,而它勇敢加入的魔幻情節,更使影片的意境從逼仄變得開闊起來。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年輕導演不再追求商業價值的最大化,而是選擇腳踏實地,把目光回歸到現實題材上,奉獻了層出不窮的精彩作品。這一次,蔡成傑用任性的作者化表達,呈現出現實題材作品的又一種可能。儘管它在編導演上充滿了不成熟和各種各樣的瑕疵,但它仍然是這個7月院線電影中最獨特的一部。如果你願意跟隨主創,走入這片神秘的蒼茫之境,相信你一定會收獲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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