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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連傑的香港奇幻泛舟

金像獎在香港電影中的地位可謂舉足輕重。

這個初衷是為了推動香港本地影業發展,及鼓勵每年在港產片中表現突出的影人所創立的獎項。

近年因為合拍片的開放,越來越多內地影人也有機會摸到金像獎的小金人了。

比如最佳女主角更試過連續四年被內地女演員捧走,但最佳男主角似乎成為金像獎最後的倔強,從未沒有頒給過內地男演員。

但如果仔細看歷屆金像影帝,其實有半個內地男演員拿過獎。

——李連傑

就是憑《投名狀》摘下小金人的李連傑。

為什麽說半個呢?

因為要李連傑的身份比較複雜,內地出生成長,但他事業巔峰在香港,並且在香港長期發展演藝事業還是最黃金的那個時代。

但李連傑並沒有拿過香港身份證,後來更放棄了中國國籍轉投美國後再到新加坡2009)。

但觀眾更多願意把李連傑當成香港演員,畢竟他電影生涯中最輝煌的一頁是在香港寫下的,所以當年金像獎毫不吝嗇的把影帝給了第一次出席的李連傑,想必其中含有不少表彰他過往為港片做出貢獻的性質。

從北京去香港發展的男演員不少,於榮光、趙文卓、吳京比比皆是,但真正大紅大紫的人卻只有李連傑一個。

在北漂眾多的今天,30年前李連傑這位反其道而行的港漂是怎麽樣在香港打出名堂來的呢?

影片:李連傑動作集錦

觸動李連傑 - Deep Blue Music One

李連傑第一次和電影接觸就是因為香港,1974年11歲的李連傑要去美國表演國術,當時的中國要出國是需要在香港轉機的。

回程時李連傑在香港新光戲院表演時有個叫傅奇的老演員招待李連傑一行人看了李小龍的《精武門》。

當時傅奇就看中李連傑,還特地為他寫了一個“三毛流浪記動作版”的劇本,但李連傑那時還得比賽,學校不放人拍電影。

後來拖了幾個年,在港方堅持要求外借李連傑來拍電影的情況下,最後促成左派香港導演張鑫炎與其合作的《少林寺》。

李連傑主演的《少林寺》上映後在內地以1毛的票價收了1億多的票房,在香港1616萬港幣票房更是打破了功夫片歷史最高紀錄。

當年內地還是計劃經濟時期,無論是主角李連傑還是其他配角,通通一塊錢片酬,而演死屍的香港人則是50元一天。

李連傑後來回憶張鑫炎拍戲如果覺得李連傑表現的好就獎勵他演死屍,因為死屍是香港人價格50元一天。

這是李連傑第一次感覺到內地人與香港人的差距。

《少林寺》票房高,電影公司當然不會放過這塊肥豬肉,連著開拍《少林小子》、《南北少林》,其中《南北少林》因為和邵氏合作,導演由張鑫炎換成另一位香港導演劉家良。

到了《南北少林》矛盾就徹底爆發了,在李連傑的自述中提到首先是李連傑本人開拍前就已經不想拍第三部但又必須要拍。

其次是片酬,眼見同組的香港影人拿高工資,演了三部賣座電影李連傑依然拿幾塊錢補貼,而且這時已經有其他電影公司拿著幾百萬支票找他拍戲。但國家不準,因為你是國家培養出來的人才,怎麽能夠給資本家拍戲呢?

《南北少林》德語版海報

還有就是劉家良的作風,香港人隨性的工作態度和規規矩矩的內地人形成強烈反差,在《少年王晶闖江湖》中王晶是這樣描述的。

“在跟他相處的過程中,我聽到不少關於他的經歷,在當運動員時的辛酸,不可不知,他拍《少林寺》、《少林小子》、《南北少林》時,因是國家體委的人,每天只有一塊錢人民幣工資,但打到天昏地暗,渾身是傷。試過清晨六點已在冰冷的城下準備好拍戲,導演十二點才出現,帶著美女在城牆上看了又看,就宣布今天不拍了。”

結束“少林三部曲”後,李連傑自導自演的《中華英雄》票房口碑雙失利,最後攜同懷孕妻子跑到美國教國術去了。

在美國時李連傑認識了羅維合作拍攝《龍在天涯》,羅維何許人也?

就是拍攝《唐山大兄》讓李小龍一炮而紅的導演,他本人更是以“李小龍恩師”自居,雖然李小龍並不承認。

《龍在天涯》品質實在一般,但卻改變了李連傑的一生。女主角利智後來成為李連傑妻子,回香港宣傳電影認識了徐克和羅維的兒子羅大衛。

李連傑有一位非常信任的乾媽叫趙學群(後被證實為騙子),在《志雲飯局》中李連傑提到打算去香港發展前他乾媽在邀請他拍電影的名單上圈了嘉禾和徐克兩個字,最後促成《黃飛鴻》的合作。

《黃飛鴻》是徐克極具代表性的作品,《美國往事》(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而《黃飛鴻》英文片名則是“Once Upon a time in China”,《黃飛鴻》其實就是徐克版《美國往事》。徐克在黃飛鴻這個真實歷史人物上添加許多戲劇性改編以借古諷今的方式展現他對整個中國看法和反思。

而《黃飛鴻》讓沉寂許久的李連傑再度翻紅,讓李連傑的形象從少林小子一躍成為一代宗師。

《黃飛鴻》3000萬的票房讓嘗到甜頭的嘉禾馬上籌備續集,但這時李連傑和經紀人羅大衛決裂了。

羅大衛是羅維和前妻劉亮華的親兒子,羅大衛當年卻坑了老爸把李連傑挖到嘉禾,皆因劉亮華當年離婚後當了嘉禾大老闆鄒文懷的“紅顏知己”。

隨母親的羅大衛也完全站在嘉禾這邊,同時擔任李連傑經紀人的羅大衛在李連傑和嘉禾發生問題時總是站嘉禾,電影拍完後還拖欠片酬。

李連傑與甄子丹

最後《黃飛鴻2》拍了一半李連傑直接罷拍,期間嘉禾曾提出換人可徐克堅決不同意。

當年和李連傑私交甚好的王晶在自傳中提到嘉禾某些高層的態度“他是大陸仔,可以有足夠能力玩死他”。

這讓李連傑萌生更換經紀人的想法,他想起了認識不久的蔡子明。

蔡子明在荷蘭是做黑幫生意的,之後在胡須勇(張柏芝父親)的慫恿下回流香港開了間富藝電影公司。

據傳,當年劉嘉玲綁架案就是這位大佬主使的。

在蔡子明的協調下《黃飛鴻2》得以繼續拍攝,並解除李連傑和羅大衛的經紀人關係更把李連傑收歸己用。

就在兩人簽約剛不久,1992年4月16日早上蔡子明在富藝電影公司不遠處被兩個假扮成保安的殺手槍殺,頭上被打了9槍,當場死亡,轟動香港一時。

前一天蔡子明和李連傑還在興致勃勃的洽談為他量身定做的《新龍門客棧》,更打算越洋邀請史泰龍合作,連定妝照和海報都拍好了。

有傳是因為蔡子明動了李連傑這顆金蛋才落如此下場,也有人說和李連傑無關是荷蘭仇家的報復。

在《楊瀾訪談錄》中李連傑提到因為這件事,拍《中南海保鏢》時戲內他保護別人,戲外他卻有9個香港警察偽裝成司機、助手來保護他,極具諷刺的展現當時香港娛樂圈的狀況。

蔡子明死後羅大衛還想過報復李連傑一把,告他違約,但嘉禾礙於李連傑知名度越來越高就製止了羅大衛。

在和嘉禾結束合作後,李連傑還和向氏家族的永盛電影公司合作過,其後還自己開起電影公司來。

993年時李連傑第三任經紀人他姐夫在內蒙古發生意外去世了,加上之前羅大衛、蔡子明的重重風波,李連傑在台灣娛樂業大亨楊登魁的勸說和資助下,成立“正東電影公司”。

在正東李連傑不止是演員,為了拍自己想拍的電影還當起監製,更特地改了個新名字,陽字是乾媽給的,中字是請金庸先生填的尾。

正東出品電影出所出現的監製李陽中正是李連傑的本人。

在元奎、許鞍華、劉鎮偉、崔寶珠等人的幫助下,正東創業作《方世玉》,3000萬票房比《黃飛鴻》2900萬還要高,然後接連推出《方世玉2》、《太極張三豐》、《洪熙官》、《精武英雄》這些取材於歷史人物的電影都大獲成功。

《方世玉》(別名《功夫皇帝方世玉》)的成功讓媒體開始稱呼李連傑為“功夫皇帝”,《精武英雄》更是國內外教科書級別的動作片標杆,昆汀·塔倫蒂諾更曾經稱讚戲中單挑虹口道場是電影史上最好的打鬥場面。

當年動作片幾乎就是被李連傑和成龍兩人平分天下,一個宗師代表,一個超級警察。

雖然自組公司後的電影票房都過千萬不算低,但李連傑片酬也隨著知名度水漲船高,除了兩部《方世玉》,其他電影都是1000多萬票房。

與之前《黃飛鴻》、《笑傲江湖》動輒兩三千萬票房有著差距,同期雙周一成的電影票房不時破三四千萬,而且數量上也比李連傑要多。

成龍與李連傑

臨近世紀末時香港電影逐漸呈現禿勢,加上和徐克再度合作的《黑俠》讓李連傑在北美更具市場,李連傑以《致命武器4》一片正式進軍好萊塢,國籍也順便改成美國。

李連傑這一段香港奇幻泛舟也差不多完結了。

2005年李連傑回歸當年他在香港創立的正東拍攝他最後一部動作片《霍元甲》,雖然演員大多數是內地的,但幕後還是當年在香港一起打天下的正東班底。

《霍元甲》中將歷史上的霍元甲和真實的李連傑經歷融合改編以電影的方式呈現出來,總結了李連傑對國術和人生的看法。

時隔多年後香港觀眾對李連傑這份金漆招牌依舊買账,在市道不好的情況了《霍元甲》狂收3000萬票房,還拿下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的影帝。

仔細看李連傑近年的電影履歷,《海洋天堂》是為公益免費出演,《白蛇傳說》、《不二神探》是還當年為還正東出過不少力的崔寶珠人情債,《封神傳奇》那少的可憐的戲份還願出演是看在向氏夫婦當年的提拔,片酬和劇本都不吸引的《花木蘭》是為了女兒而接。

前不久在魯豫的訪問中李連傑還提到《湄公河行動》本是為他量身定製的,但最後他還是推掉。再早些年《極限特工3》范迪塞爾曾經邀請李連傑出演,也被推掉。這些電影如果李連傑選擇出演都會讓他電影事業再攀巔峰,但他看破了。

爛片不是為了斂財,同時再好的劇本都未必能吸引他,電影對他來說已經是副業了。

2004年經歷海嘯後創立壹基金,金像獎稱帝的得獎感言都不忘宣傳壹基金。如果要把李連傑的人生可以分為國術-電影-慈善三段。或許我們以後很難再看到李連傑能在銀幕上再帶來什麽佳作,但後世人評價李連傑時除了功夫皇帝,或許還會帶上大慈善家這個稱謂。

作者:劉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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