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部“神劇中的神劇”回歸了。
這部劇在去年出第二季的時候,我就給大家安利過一次。
今天之所以再次聊到,就是因為這樣的好劇值得反覆推薦——《使女的故事》第三季。
這部劇改編自加拿大作家瑪格麗特·阿特伍德的同名小說。
小說本身的設定就很有意思,作者拿人類歷史中發生過的各種真實社會細節,拚湊出了一個未來的虛構國度。
故事講的是,在不久後的將來,由於環境汙染,一種使人不育的瘟疫橫行,世界人口出生率驟降。人類面臨著自然消亡的威脅。
為了種族繁衍,美國的極端宗教分子發動了一場政變。
一夜之間,美國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新興的極權國家——基列國。
這是一個一切奉行“生育至上”的國度。
在這裡,女人被視作男人的所有物,而擁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就是“使女”。
使女不具有獨立人格,而被看作國家的財產。
她們被集中圈養,接受洗腦和教化,然後再分配給身居高位、妻子不育的男人們使用。
而一旦成功生子,使女就會被迫離開孩子,去往下一個家庭,繼續承擔生育的使命。
如果她們反抗,則會遭受生不如死的體罰。比如被挖去不妨礙生育的器官,或者被送往核異塵餘生區做苦力。
被剜去眼睛的使女
總之,在暴力威懾和宗教洗腦這兩重手段之下,基列國維持著穩定的運轉。
劇中的女主角,在劇集開始時本打算和丈夫、女兒一同逃去國外。
但不幸潛逃失敗,她被抓回去做了使女。
第一季的劇情,就是通過女主的視角,讓我們看到基列國從上到下的社會風貌。
從一個自由人變成生育工具,她究竟經歷了怎樣慘痛的遭遇?
是什麽樣的信念,支撐著她苟延殘喘、忍受這一切?
除了使女之外,這個國家身處其他職位的男男女女,又過著怎樣的生活?
可以說,大到社會分工、小到生活細節和人物心理,劇集裡都有著細致入微的描摹。
正因如此,我們在看劇時明知基列國是虛構的,也仍然會為那些直指現實的情節感到不寒而栗,會對人物的痛苦心境產生無限共情。
感化院嬤嬤對使女的洗腦
而到了第二季,劇集已經沒有了原著內容打底。
編劇另辟蹊徑地開啟雙線敘事,並進一步擴展了主題的廣度與深度。
一方面,劇集不再單純著眼於女權,而是加入了對種族、階級等社會問題的討論。
比如在基列國中,並非所有男性都可以獲得使女。
除了位高權重的男人之外,其餘人無一例外,都會被物化成為某種工具,為這個極權社會的運轉而服務。
在第二季裡,女主角始終沒能為她侍奉的大主教懷上孩子。
這讓大主教的妻子懷疑是自己的丈夫沒有生育能力,但她不敢明說。
於是,這個妻子只好讓女主和家裡的男司機去發生關係。
在她看來,不管這個孩子是誰的,只要女主生下來,就會被認為是丈夫和自己的。因此她也會把孩子視如己出……
可以想象,在這個家庭裡,不論男女、主仆,都一樣過著身不由己的生活。
這種反人性的體制,才是威脅基列國穩定的根源,也是它自身所無法克服的症結。
另一方面,劇集還通過兩名主角的記憶閃回,展現了其宗教政變發生的過程。
我們得以直觀地看到,一個信奉“自由、平等”的美國,是如何一步步淪為基列國的,這些改變並非只在那暴動的一夜之間。
正是在往日回憶與當下現實的雙重折磨下,女主角的反抗意圖越來越強烈。
她雖然做了“使女”,但那只是為了能再次活著見到丈夫和女兒。
女主的內心從未認命,也沒有放棄過逃跑的念頭。而像她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
在第二季裡,她最終給大主教(其實是司機)生下了一個孩子,並在地下抵抗組織的幫助下,獲得了一個逃離基列國的機會。
而到了第三季,一開篇女主就成功將同伴和新生的孩子偷偷送走。
她自己,卻在最後一刻關上車門,轉身回到了黑暗裡。
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選擇?
因為她的女兒還在國內,她不想丟下女兒獨自逃跑。
但更重要的是,她還有別的計劃。
這一季,女主被轉送到了新的家庭。
她的新主人,正是基列國這一畸形社會制度的創始者之一。
可以說,她每天都生活在她最強大的敵人身邊。
因此第三季的故事節奏更緊張,劇情也一改前兩季的沉重苦悶,變得更加激燃——蟄伏已久的女主,終於要開始搞事情了。
在已經放出的幾集中,女主不僅協助了一次女仆的逃跑計劃,而且還暗中尋找夥伴,壯大“革命力量”。
而另一邊,原本處在統治地位的“上層人士”,也漸漸走向了分崩瓦解。
比如前兩季中的大主教之妻,終於因為無法面對畸形的家庭關係和社會環境,離開丈夫,滑向了女性陣營。
她不僅一把火燒了房子,還有過一次輕生的經歷。
但最終,她沒有走向徹底的絕望,而是從冰冷的海水中回過神來。
這樣的情節,或許正意味著人物的一次“重生”。
可以看出,新一季劇情將圍繞著基列國裡的反抗運動展開。
這一主題,也再次與當下的現實達成了高度契合。
《使女的故事》自開播以來,就如同一顆炸彈,不僅引發了收視狂潮,也直接改變了近兩年來美國電視界的格局。
為流媒體贏得了第一座艾美最佳劇集獎杯
它之所以具有如此的影響力,不僅因為劇集本身質量精良,更因為編劇在故事中傳達出的憂慮,能夠引發普世共鳴。
雖然故事設定於未來,但卻處處都像是正在發生的歷史。
基列國對於女性的種種壓迫,諸如蕩婦羞辱、對女性性欲的打壓、對生育能力的工具化以及剝奪,其實離我們從不遙遠。
在劇中,政變完成之後,幫人墮胎的醫生會被直接處以死刑……
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美國近年來通過的反墮胎法案。前段時間,阿拉巴馬州通過時,我也專門在一篇文章裡和大家聊過這個問題。
但值得一提的是,這項法案最初只有一個州通過,現在擴展到了好幾個州。它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同樣是一個溫水煮青蛙的過程——
2017年時,美國肯塔基州通過反墮胎法,規定禁止懷孕20周以上的婦女墮胎;
2019年5月7日,美國佐治亞州“心跳法案”生效,規定胎兒有心跳後不許墮胎;
再到後來的阿拉巴馬州,變成了婦女不得在妊娠的任何階段墮胎(即便是強姦或亂倫導致的懷孕),而協助墮胎的醫生將被判處10-99年監禁。
身穿“使女”服裝抗議“反墮胎法”的女性
這足以說明,即便現實中的情形看起來並沒有劇中那麽極端,但如果我們因此就對種種踐踏人權的行為後知後覺、或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麽基列國對所有人來說,都不會僅僅只是一個恐怖的幻想。
其實,在《使女的故事》小說原著中,還有個重要的角色,在劇中被弱化了,那就是女主角的母親。
她是一個堅定的女權主義者,曾在60年代為了女性墮胎權而四處奔走。
也許正是因為經歷過那樣的抗爭,所以她很早就警覺地預見了基列國的到來。
她時常警告女主,不要覺得當下的平等是理所當然的,它是由無數人慘痛的奮鬥爭取而來的;也不要以為歷史只會前進、不會倒退。
但在當時,母親的這番警覺被女主看作是“反應過激”。
她甚至經常開玩笑嘲笑母親的“女權”……直到有一天,她所不以為然的噩夢真的應驗。
而如今的女主,跌入絕境才開始覺醒。
雖然有點晚,但好在她已經足夠清醒、堅定。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高舉反抗大旗的女主就像是走上了母親的老路。
不論故事還是現實,歷史也似乎總傾向於自我重複。
正如書中的一段文字所說——
“歷史的車輪並非都是朝前進,它也有可能會倒退,會去碾壓平等、正義和自由。但如果故事有一天變成了現實,但願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是那溫水中慢慢被燙死的青蛙,而是一隻敢舉起弱小手臂、阻擋黑暗與邪惡的螳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