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雞的“舞步”
利維坦按:嗯,只能說農夫勞埃德·奧爾森的刀法實在詭異……
文/Chris Stokel-Walker
譯/宋瑋婕
校對/石煒
原文/www.bbc.com/news/magazine-34198390
無頭的麥克和其他雞在一起,1945年
1945年9月10日,住在科羅拉多州弗魯塔市(Fruita)的農夫勞埃德·奧爾森(Lloyd Olsen)和妻子克萊拉(Clara)正在殺雞。奧爾森負責砍掉雞頭,妻子則在一旁收拾。四五十隻雞都在刀下一命嗚呼,但有一隻雞卻死裡逃學生。
“他們乾完活,發現居然有只被砍了頭的雞幸存,還四處亂竄,”這對夫婦的曾孫特羅伊·沃特斯(Troy Waters)說道(現在也是弗魯塔市的一名農夫):“這隻雞活蹦亂跳,四處亂竄,一刻不停。”
當天晚上,奧爾森把它暫放在了門廊的舊蘋果箱裡。第二天一大早,他一起床就過去一探究竟:“天啊,它還活著!”
“我們家怪事不少,這只是其中一部分。”沃特斯的妻子克裡絲塔·沃特斯(Christa Waters)說道。
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沃特斯還小。那時他的曾祖父在家裡養病。他們的臥室相鄰,老人常常失眠,和曾孫一聊就是幾個小時。
“他的工作是把宰好的雞肉賣到城裡的肉食市場。”沃特斯說道,“他出門回把這隻雞帶在身邊。那時他經常騎馬或者坐馬車,把雞扔到馬車裡,一路上帶著。他開始和人賭酒或賭別的東西,賭他有隻活蹦亂跳的無頭雞。”
於是,無頭公雞的奇聞在弗魯塔市不脛而走。當地報社開始派記者採訪奧爾森。兩周後,馬戲團的演藝項目策劃人霍普·韋德(Hope Wade),從距離300英裡的猶他州的鹽湖城遠道而來。他的目的很明確:希望這隻雞參加馬戲團的雜耍表演——他們便能從中獲利。
馬戲團的演藝項目策劃人霍普·韋德想靠無頭雞發財
“上世紀40年代的時候,他們的農場規模很小,還在勉力維持生計,”沃特斯說道,“當時曾祖父說:‘管他呢,試試就試試。’”
他們先來到鹽湖城的猶他大學,給無頭雞做了一系列檢查。因為當時有傳言稱,猶他大學的科研人員切除了許多雞的腦袋,試驗它們能否存活。
與此同時,《生活》雜誌報導了“無頭雞麥克”的奇聞異事,而“無頭雞麥克”這個招牌正是霍普·韋德打造的。之後,勞埃德和克萊拉帶著麥克展開了全美巡回表演。
勞埃德·奧爾森和妻子克萊拉
他們先是帶著麥克去了加利福尼亞州和亞利桑那州,後來奧爾森夫婦回農場收莊稼時,霍普·韋德又帶著麥克去了東南部巡遊。
在一個剪貼簿中,克萊拉精心記錄了麥克的每一站行程,現在這本剪貼簿還存放在沃特斯的保險櫃裡。
用來餵養無頭雞邁克的工具都在這個手提箱裡,其中包括一個橡膠滴管,用以往麥克脖子上露出的食道口供給食物。
沒有了腦袋的麥克依靠滴管餵養,食物直接進入食道
全國各地的人們寫來信件,大概總共四五十封,但不是所有來信都表示讚同。有個人把奧爾森夫婦比作納粹,還有個來自阿拉斯加州的人提出用一根木腿換麥克的腿。有些信的地址隻寫著“給科羅拉多無頭雞的主人”,竟也順利地寄到了奧爾森農場。
首次巡遊結束後,奧爾森夫婦帶著麥克來到亞利桑那州的鳳凰城,不幸就發生在這裡,那是1947年的春天。
“麥克死了,就在鳳凰城。”沃特斯說道。
當雞頭被砍下,發生了什麽?
①雞頭與雞身分離,但短時間內仍有剩餘氧氣以供脊髓。
②無需大腦輸入資訊,脊髓回路自行運轉。紐卡斯爾大學的湯姆·斯馬爾德斯博士稱:“於是神經元變得活躍,雙腿可以開始活動。”
③通常,雞會漸漸死亡,但在罕見的案例中,神經元能維持生命運轉。
④“無頭雞確實能存活一段時間,”斯馬爾德斯說道,“但不會長達18個月,最多15分鐘左右。”
奧爾森夫婦用滴管直接把流食和水滴入麥克的食道,還用注射器幫它清理喉部的粘液。
麥克死的那晚,他們在汽車旅館被它的噎氣聲吵醒。他們趕快找注射器,才意識到把它落在了雜耍戲團。在找到代替品之前,麥克已經窒息而亡(頸部的黏液堵住了傷口)。
“多年來曾祖父一直聲稱,他把麥克賣給了一個馬戲團雜耍戲團的夥計,”沃特斯沉默了片刻,接著說,“直到去世的前幾年,他終於還是向我坦白,麥克是因他而死的。我想他很不願意承認自己搞砸了一切,讓那隻仿佛伊索寓言走出來的‘下金蛋的雞’死在了他手上。”
奧爾森永遠不會吐露麥克的屍體去向何方。“我敢打賭,當時的他在鳳凰城和農場之間的某個沙漠裡,因麥克的死而幾乎發狂。也許在某條路邊,土狼吃掉了麥克的屍體,”沃特斯說道。
但無論如何,麥克沒有淪為盤中炸雞已是相當走運了。但是麥克為何能活這麽久呢?
湯姆·斯馬爾德斯博士(Dr Tom Smulders)是紐卡斯爾大學行為和演化中心研究雞類的專家。他驚訝於麥克並沒有失血而死。至於麥克沒有頭仍能存活,他認為這很容易解釋。
奇跡麥克——無頭雞
1945年,阿爾巴·A·格倫(Arba A.Gleen)
我一聽,就聽見
“這隻雞,就是午餐”
我覺得,沒有必要不安
隻不過,看不到自己香氣滿滿
斧頭一抬,把頭一砍
把我丟去鬼門關
那麽一瞬,我全身癱軟
掙扎起身,仍能昂步向前
農夫對妻子說道
“這種怪事兒,第一次見到”
女主人很是心好
“這樣的雞,怎能上灶
若被吃掉,它定會懊惱
個中原因,難以知道
既是如此
求生之志,何不讓它抓牢”
與我食道,灌以谷粒
不忘喂水,還暖我身體
我很是滿意歡喜
環顧四周,無頭又何懼
足夠走運,與死相比!
對於人類而言,身首異處意味著幾乎失去了整個大腦;對雞來說,則不然。
斯馬爾德斯說:“你肯定會詫異,雞頭前部只有一小部分大腦。”他解釋道,雞的大腦主要集中於眼睛後方的頭骨內。
各種報告顯示,麥克的喙、面部、眼睛以及一隻耳朵被斧頭砍掉了。但斯馬爾德斯估計,佔總品質百分之八十的大腦——幾乎控制所有包括心率、呼吸、饑餓和消化在內所有機能的部分——依舊安然無恙。
被斬首的麥克和它的首級合影(但實際上這個雞頭並非麥克的,而是另外一隻的醃製品)
這表明,麥克那時之所以能幸存,是因為部分或全部的腦乾仍留在體內。此後科學進一步發展,當時稱為“腦乾”的那部分,後來被證實就是大腦的一部分。
“鳥類的大部分大腦,當時都被認為是腦乾,”斯馬爾德斯說道。“19世紀末期鳥類大腦各部分的命名,其實是把鳥類大腦與哺乳動物大腦等同分析,實際上是錯誤的。”
特羅伊·沃特斯站在位於弗魯塔市的麥克雕像旁,那裡每年五月都會有個紀念“無頭雞”麥克的節日。
為什麽其他雞沒能複製麥克的奇跡?這很難解釋。麥克當時的情況是傷口位置恰到好處,血液及時凝固,所以它很幸運,沒有失血而死。
特羅伊·沃特斯懷疑,曾祖父曾幾度試圖用斧頭複製奇跡。
當然,其他人也是如此。住在同一條路上的鄰居買下了當時科羅拉多州大章克申(Grand Junction)展銷會上出售的所有活雞。他經常來到奧爾森農場,想用半打啤酒套出奧爾森成功的秘訣。
沃特斯說道:“我記得當時曾祖父邊笑邊說,每個周末他都白拿啤酒,因為那個鄰居篤定曾祖父靠無頭雞贏得了腰纏萬貫。”
當時弗魯塔市不少人都覺得奧爾森一家“腰纏萬貫”。但根據沃特斯所述,這太誇張了。
“曾祖父確實賺了一小筆錢,”沃特斯說道。他用那筆錢買了一個乾草打包機和兩輛拖拉機,不再用馬和騾子耕作了。而且啊,還買了輛1946款雪弗蘭皮卡,這在當時可是有點奢侈的。
沃特斯曾問曾祖父,從中他是否感到快樂:“他說,‘當然啦,這讓我有機會四處轉轉,去到那些我原本沒有機會涉足的地方。我的農場實現了現代化生產,還更新了生產設備。’但這些都已是過眼雲煙。”
1945年,無頭雞麥克(1945年4月-1947年3月)在割草機旁
本文轉自:利維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