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中學高考備戰倒計時：連上廁所也在計算時間

經濟觀察網 記者 李靜 河北省衡水市報導再過一天，衡水中學的考生將如同中國大部分地區的考生一樣，奔赴考場，迎接一生中至關重要的一次考試——高考。

而此刻，在距離開考前7天，這裡的大門還處於緊閉狀態，校園裡眾多的高考考生如平時一般，正在進行最後的考前衝刺。

這所始建於上世紀50年代的著名中學，因應試教育和軍事化管理聞名全國的學校，素有高考流水線之稱，嚴苛的紀律和管理令它備受爭議。儘管如此，每年超高的清北入學率，還是令中國大部分家長和學生對它趨之若鶩。

優質生源的選拔、精確到秒的時間管理、以及嚴苛的規章管理制度是衡水中學的標誌。一位熟悉衡水模式的人士說，這裡流行的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

衡中倒計時

在衡水，人們最喜歡談論三件事，房價、衡水園博園開放以及衡中。

這裡的衡中，泛指衡水中學和衡水第一中學（以下簡稱“衡水一中”）。衡水一中作為衡水中學的民辦校，在當地人眼裡二者即為同一所學校，不同的是以校區作為區分。衡水中學位於市區南門口街，是一所公立校區，隻對本地招生；衡水一中地處地處相對偏遠的桃園區，為民辦校，除本地生源外，可以對河北以外地區進行招生。

清華和北大超高錄取率，使兩所學校成為衡水一張名片，在這座並不大的地級市裡，吸引了眾多莘莘學子的目光。

衡水中學的一天是從早上5點30分開始的，5點40分左右，學校的學生魚貫而出等待晨跑，6點10分晨讀已經開始，6點30早餐，6點45分早自習已經開始，7點45第一節來臨…….直至21點50分晚自習結束，10點10分宿舍準時閉燈。

這樣嚴格的作息在高考前夕也沒有太多變化。

衡水中學高三年級學生王梓晨（化名）把這樣的時間管理稱之為“嚴肅活波”。他說：“嚴格是嚴格，但也沒外界想的那麽邪乎，主要是氛圍——一群人為了自己的未來而拚盡全力，而且你看外邊總說我們中午沒時間吃飯，總是跑著去，但實際上不是這樣，是我們自己再給自己加壓。很多制度很寬鬆，老師開班會的時候時候也經常勸我們不要這樣，傷身體，要學會高效利用時間。”

與高一、高二的學生相比，高三學生更喜歡把時間利用到極致。跑著去食堂，跑著複習，即使是在晨跑中，不少學生也會帶著書本，一切為了節省更多時間學習。

“一分就可以刷掉很多人，我們都想盡一切努力。”王梓晨說，“一個小時的早自習裡，每個學生都在低頭大聲朗讀，這樣有利於學習。現在已經進行緊張押題時段，雖然平時也有，但現在都是實實在在的乾貨。我們甚至連上廁所也在計算時間。”

在衡中，每個學生的任務就是學習，即使是同學間偶爾的交流也多是因為高考和試題。在這裡上學的學生，與衡水一中有很大不同，大部分生源都來自於衡水本地。他們自小就是傑出人士生，一位在衡水中學入讀高二的學生家長告訴經濟觀察網：“衡中只會招當地各個中學前五名的學生。”

在上述了解衡水模式的人士眼中，衡水的成功，在於其營造了良好、緊迫的學習氛圍。儘管這種學習氛圍，被外面一些人貼上了應試教育，失去個性的標簽，但在上述家長看來，目前考試評價體系下，考生的選擇余地很少，考分是大部分中西部地區學子們躍升階層的重要工具，“你無從選擇，只能更加努力”。

“外地”的衡水一中

“我真的挺煩那些帶節奏的人，那些連衡中都沒來過的人，就信口開河，這讓我很反感。”5月31日，衡水一中複讀生夏哲（化名）說起他在衡水一中學複讀一年時間的感受時表示。夏哲口中的“衡中”，是“衡水一中”。

這所名聲在外的學校，是2013年由河北泰華錦業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投資開辦，與衡水中學簽訂合作辦學框架協議的民辦高中。雙方在實際辦學過程中，因衡水中學代管衡水一中事務，雙方共用一套師資，對外招生宣傳中存在校名混雜使用等情況，引發巨大爭議，後經河北教育廳出手治理，目前兩校產權歸屬已做區分，但在衡水當地人和這些學生眼中，二者都是“衡中”。

衡水一中作為民辦校，對生源的要求更加嚴格，地處太原、鄭州、濟南、天津地理中心點，使這裡成為了不少外地生複讀的首選。不過即便是擴大招生後的生源想要進入學校，也會經過嚴格的審查。

隻招優質生源，是衡水一中對外招生的“標簽”。

夏哲告訴記者，複讀生會分批次錄取，視報名人數和分數線進行擇優錄取。一般而言，560分是基準線，成績在650分以上的學生每年學費1500元；此後考分越低，學費越高。但最終能否入校，還需要接受學校相關考卷測試。

衡水一中繼承了衡水中學的時間管理法，夏哲和他的同學，並不認為這種方法苛刻和沒有個性。

在這裡，沒有人會認同只是上一所好的大學，更多人的最終目的是衝刺清華北大。

“當你在這個環境下，看到身邊同學都這麽刻苦努力，自然有一種我也想拚盡全力的感覺。”夏哲說。

由於兩所學校過於相似，2017年6月，河北省教育廳曾印發《關於對河北衡水第一中學辦學行為進行整改的通知》，提出對衡水一中提出了包括完善學校法人治理結構、控制辦學規模、規範招生行為在內的3項整改要求。

“孤島”上的橋

衡水一中與衡水中學一樣為住宿製，每兩三個星期，會有一天休息日。屆時守在校外的家長和即將奔出校園的學生將擠滿校外空地。

夏哲對此感到非常適應。每三周，夏哲的媽媽會從北京來這裡同他團聚，提前定好周邊的賓館吃一頓相聚飯。在他看來，平時課業忙，也會想爸媽，但來這裡是為了學習的，努力辛苦一年，考入好學校是包括他在內所有學生的想法。

衡水一中南門常年有保安值守，出入非常嚴格，只有經過班主任批示的請假單才能準許學生出入。而所有沒有準入條的人一律不能進入學校。臨近高考，陸續有不少借讀或複讀的考生陸續回到原籍，5月30日的下午兩點，校門外有兩對學生家長，正在地等待著自己孩子出來。

南門對面的馬路旁，長期有五六輛黑車司機等候在此，拉些偶爾病痛或者接孩子回家的家長往返市區火車站。

衡水一中地處偏僻，交通不便，需要用車的時候，他們會熱情的遞上名片。車費價格合理，與打表的計程車價格無異。在家長不能到場簽字確認出入的時候，他們還承擔著代替家長簽名，把考生送至火車站，再發送視頻表示完成接送任務。

一位從保定趕來接孩子的家長透露：馬上就要高考了，這次來是接孩子回本地進行考試的。1分鐘後，另一位母親的孩子從校門走了出來，拎著碩大的包裹，和母親沒有多說什麽。剩下從保定趕來的夫婦，繼續等候在校門外，踮腳張望。

與安徽毛坦廠中學相比，衡水一中並沒有圍繞學生相伴而生的產業鏈，更像是一座現代化工廠籠罩在一片廢墟之中。

偏僻、荒涼是對這所著名學校周邊所有的形容。挨著學校北門，有一座剛修建好的小區——泰華學府，目前還有三套余房，均價在9000元—13000元左右。

小區附近，沒有一處蔬菜水果攤，僅有兩家小型超市，剩下一家眼鏡店、一家提供報考谘詢的服務的門面房、一家房屋中介和一家提供校服、床品的學生用品店，每到6點準時關門。

“別看衡水一中外地生源多，但來這裡常住的陪讀家長並不多，學校是寄宿製，大部分家長會租了不住，直到開放日，在周圍賓館爆滿的情況下，來這住兩天。”房屋中介業務員說。

學校四周，大片已經被藍色圍擋圈起的空地。在衡水一中不足兩公里的距離，一個已經封頂的百貨商業地產項目漸露端倪，項目周邊盡是光禿禿裸露的土石，和施工後留下的一片瓦礫。當地人說，未來這裡將有酒店、購物中心、電影院、大超市。

根據教育部6月5日發布的數據顯示，屆時將有1031萬考生參加2019年全國高考。

不管有多少人質疑高考，但它無疑給衡中以及全國各地考生帶來了到目前為止看起來最公正、最透明的一次競爭機會。

（圖片來源：經濟觀察網 李靜/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