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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鬆之後的演員李光潔:“什麽都沒有自己的成長重要”

李光潔(視覺中國/圖)

一個有“偶像”包袱的人

近一年,李光潔在大眾視野裡的曝光度高了許多。

2017年底,他參與主演的影視劇《二代妖精》《和平飯店》《戰神紀》陸續上映,也在熱門綜藝《跨界歌王》《幻樂之城》等節目中現身。之前,李光潔多被媒體形容為“戲紅人不紅”。“這是最好的狀態。”李光潔告訴南方周末,“因為能留下的就是作品。”

李光潔認為過去的自己有點自閉,不知道如何與人交流。他在中央戲劇學院讀書時的班主任王麗娜形容過去的他“嚴肅低調”。在大學同學眼中,他是一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傲的人。但如今的李光潔,擅長抖包袱、開玩笑。

在李光潔看來,他學會了如何跟自己相處。“有一天你把自己搞定了,身體裡青澀的、尖銳的東西慢慢被接受了,你才知道該怎麽跟你身邊的人、跟這個世界相處。”

李光潔甚至並不認為,自己因為作品被更多觀眾熟知就意味著“紅了”。私下裡,他和演員雷佳音、郭京飛組了“TF老boys”組合,李光潔認為紅應該“就像TFboys一樣”。

在好友郭京飛看來,李光潔是起點很高的演員,“因為合作過很多真正的老炮兒”。出道作品是張黎導演的《走向共和》,李光潔飾演光緒皇帝。第一部電影作品是在顧長衛導演的《立春》中飾演不知名畫家黃四寶。這兩部戲對李光潔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直至現在他還對兩位導演充滿感恩。

除了演戲,李光潔還愛好攝影,他的作品多次登上《國家地理》。演戲之餘,外出旅行、用相機記錄生活是他的生活方式。這個愛好受張黎影響。2001年拍攝《走向共和》時,張黎告訴他應該買一個相機,“取景器裡有另一個世界”。李光潔買了自己的第一部傻瓜相機。

“他讓我注意很多細節。”李光潔說,“這是一個細節堆砌出來的世界,我在鏡頭裡看到的這個世界就是我眼中看到的,是一個特別虛的世界。拍戲也是這樣,一處細小的不真實就會讓你功虧一簣。”

在導演劉殊巧執導的犯罪劇《悍城》中,李光潔飾演臥底珞珈。在虛構國家蘭庫帕,珞珈獨自深入販毒組織,和幫派展開鬥爭。因為“無上裝打鬥”,這是李光潔“尺度最大”的一部作品——好幾場戲裡,他隻穿一個短褲,沒有戴任何護具。“一是服裝上的尺度,二是打戲的尺度。所以說對於我們這種中青年演員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拍攝之前,導演劉殊巧並不認識李光潔。在馬來西亞拍攝了近五個月後,劉殊巧對他的印象卻是與那張硬漢臉恰恰相反——喜歡好看的西裝、泡麵頭,現場會自己照鏡子修整鬍子,擔心高清版自己臉上的“坑坑窪窪”會不會太搶戲。

“珞珈這個人物在醫院突然就變得風騷了起來,潔哥對於珞珈的人物理解是要有一種‘多變性’,因為他是一個臥底線人,因為這個任務,他需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他也是個男人,見了美女也會撩起來。”劉殊巧說,“潔哥在工作上非常認真、專業。”

“懷才不遇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怨天尤人”

能拿下《走向共和》中光緒皇帝一角,是李光潔跑組爭取到手的。他把這段經歷形容為“大學生投簡歷”——敲開《走向共和》劇組的門,李光潔遞上照片,心裡想的是“生存,有戲拍,有機會”。彼時,他還不知道《走向共和》會是一部怎樣的作品,開機兩個月後他才知道導演是誰。

“這個人說了好多聽不懂的話,貌似很有道理,但是沒聽懂,我就記在腦子裡。等到四五年甚至十年之後才明白,哦,黎叔說的是這個意思。”李光潔說,“你很難用道理把它提煉,當時就是一個小孩兒。那個時代不像現在資訊特別發達,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李光潔認為能和好作品相遇是緣分使然,有運氣的成分。“那個時候年輕人的競爭和壓力沒有現在這麽大,那個時候沒有宣傳,也沒有什麽流量收視率的壓力,就是認認真真演一個戲。標準很簡單,戲演好了,你就可以出來。”

這些導演影響了他對行業甚至做人的認知。“這給我建立了一套非常正面、積極的系統,我到今天都在順著這套系統在往前走。”這套系統包括常說的“做藝先做人”,還包括必須寫人物小傳這樣的工作方法。

《立春》中的黃四寶同樣是李光潔跑來的角色。拍攝期間,李光潔和顧長衛曾就黃四寶一角進行了深入的探討。電影中的黃四寶懷揣著藝術夢,幾近偏執。李光潔問顧長衛,黃四寶多年未能如願考上美院,是否並非因為懷才不遇,而僅僅因為畫得不好。

“對。這個世界沒有懷才不遇這件事情,如果你真的懷了才就一定會遇,如果你不遇就是你沒有才,這件事情特別簡單。”顧長衛這樣回答他。

此番對話之後,李光潔覺得自己的世界崩潰了。他原以為自己演的是一個充滿才華但懷才不遇的文藝青年。“有時我們對自己的認知可能有偏差,會覺得我這麽有才,為什麽不給我機會?其實不是,機會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我覺得這個世界相對是平衡的,懷才不遇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怨天尤人。很多事情未必是別人的問題,有沒有可能是自己的呢?這是我通過那部戲明白的道理。”

“其實重複角色特別難,他們都不是一類人”

南方周末:這次你又演了一次臥底,你對臥底這個詞有沒有自己特別的理解?

李光潔:你看像《林海雪原》裡的楊子榮,他去威虎山臥底,更多是他一個人,《和平飯店》裡竇仕驍也是只有一個人,觀眾都是到最後一集才知道他的身份。珞珈也是一個人去了,但是在第五集的時候他就已經告訴別人他的身份了。真誠可能永遠是最打動人的,就是我上來我就告訴你我的身份。我覺得那台詞寫得特別好,“我跟你說實話不是因為你拿槍對著我,而是因為我相信你。”

南方周末:之前影視劇裡已存在大量的臥底形象,你會有突破方面的焦慮嗎?

李光潔:其實想重複特別難,我不知道突不突破,但重複是一個課題。想重複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情,所以有時候突破不難,重複是難的。而且我沒覺得他們是一類人,雖然他們都是臥底,那我也可以說他們都是男的,你為什麽永遠演男的?你會不會擔心你的角色被固化?竇仕驍、楊子榮是解放前的,珞珈是當代的,本身就已經存在巨大的差異了。有人說,光潔你不擔心你都演一類角色會被固化嗎?我覺得這種意見可以不聽,因為當他們認真地看這些戲之後,會發現這些角色的區別是巨大的,世界上都沒有兩片樹葉是相同的,更何況人。

“毫無對象的叛逆,就是一種情緒”

南方周末:在表演上,你是願意嘗試的人嗎?

李光潔:我覺得是吧,這些年演的角色其實差別都挺大的。有些觀眾不夠了解我,這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影響,有一句話叫“士為知己者死”,當你遇到知己,他真的看到你這些年是在努力地換著法去嘗試、感受不同的生活,接有創造性的工作。哪怕我跟他素昧平生,他看到什麽樣問題,我會認真地聽。

南方周末:對待外界,這些年你經歷了怎樣的內心變化?

李光潔:年輕的時候,我對問題的認知比較片面單一,這個問題你問我,我不想回答我就會直接地跟你說,我不想回答。比如有人問我你這個戲怎麽演的,能簡單的描述一下嗎?我內心的聲音就是,我五個月155天沒日沒夜地拍一個戲,你讓我用簡單的幾句話跟你能說明白的話,我為什麽要拍?但是現在我覺得其實沒必要這樣,你可以換一種方式去跟對方說,沒必要讓大家都不舒服。也可以更加圓滑吧,更多地學會了用一種變通的方式去處理一些我原來不能、覺得很過不去的事兒。

南方周末:你現在還會抵抗或者排斥什麽嗎?

李光潔:不是排斥,但我有我的看法,我不會覺得你們是不對的,你們該過過你們的,我不會指責、攔住你們。但是在我心裡,我不認為它就應該是這樣的。這只是屬於我很個人的東西。

什麽都沒有自己的成長重要。我們小時候都叛逆過,現在仔細想來,你的叛逆到底是在叛逆什麽呢?其實是沒有對象的,毫無對象的叛逆,就是一種情緒。

南方周末:你似乎在建立屬於自己的邊界?

李光潔:我改變不了、左右不了任何人,我能做的就是做好我自己。如果你跟我認為的不一樣,我不會認為你是錯。所謂成熟的標誌,我覺得就是允許有其他的存在,跟你不一樣意見的存在,而不去用對錯評判。成熟了以後,我對很多事物的看法變得不一樣,但都是在這個系統裡往前推進,不會完全跳到另外一條軌道上。

南方周末:你理想的生活狀態是怎樣的?

李光潔:我覺得我演到65差不多吧,保養得好一點,天天敷敷面膜,應該能到那個身份上。我就不幹了,找一個島,開一家潛水店,去某一個願意收我的學校,當一個課程沒有那麽重的老師,教類似台詞這樣的。這是我人生最理想的狀態。為什麽當老師?因為有兩個法定的假日,你就可以在這個假期當中去海邊潛水,招待來的朋友們,曬曬太陽,養條狗,這是最完美的生活。

“舞台讓我找回職業榮譽感”

南方周末:你曾說你拍完《團圓飯》的時候整個人被掏空了,因為你不知道怎麽演戲了,怎麽重新找回這種感覺呢?

李光潔:演舞台劇。舞台劇可能是最接近表演本身的表現形式。我也意識到能救我的只有自己,所以想到了這個辦法。

南方周末:戲劇學習和舞台劇帶給你怎樣的感受?

李光潔:影視劇是離不開戲劇的。電影才多少年,但是戲劇多少年了,這些都是從戲劇裡衍生出來的。舞台是一個讓我有職業榮譽感的地方,當一個人沒有職業榮譽感的時候是個特別可怕的。有幾年我會覺得我的職業沒有任何榮譽感,那個時候極其聽不了“戲子”這種話,現在你愛說不說。我的職業有些時候很像一個心靈輔導師,是跟人的精神世界有觸碰的,你可以從影視劇當中獲得信心,找到反面教材,獲得鼓勵。這是我們這個職業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一旦進入泛娛樂時代,我會覺得那我們是幹嘛的呢?這個行業發生了一個很大的改變,把你上學時候建立的認知敲碎了。突然一下演員不叫演員,叫藝人,都是那幾年發生的。當我真的在舞台上演完出,觀眾起立在為你的表演鼓掌,你謝了三次幕大家都不走,通過舞台重新找回了我,就知道演員還是非常值得我一直走下去的職業。

南方周末:回歸舞台,你演《羅密歐與朱麗葉》拿了最佳男主角,自己內心是一個什麽樣的感受?

李光潔:實至名歸,我演得挺好的。

南方周末:你認為什麽是好的表演?

李光潔:我始終覺得好的表演就是沒有設計的吧。舉個例子,之前拍《九州縹緲錄》,我根本不覺得嘉譯老師是在演。很多東西是在他身上的,他眼睛裡的內容是客觀存在再流露出來的,而不像擠牙膏一樣硬擠出來。硬擠出來觀眾是有感知的,我有時候也硬擠,就是生演出來。更好的表演真的是一杯水,你往裡倒滿了之後,它溢出來的那部分是最高級的表演,是更好的表演,在杯子裡的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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